“我爹叫裴元,是北莽鎮(zhèn)北大將軍,手握二十萬兵馬,與如今日漸崛起的拓拔菩薩正好不登對,拓拔野心極大,胸有韜略,一直渴望一統(tǒng)天下,將北莽打造成天下第一朝。
他主戰(zhàn),而我爹主和,因此拓拔想要徹底掌控軍方,就不得不拿到我爹的兵符,但我爹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莽撞粗心,實際上卻是身如猛虎,心有薔薇,從來沒泛什么錯。
拓拔沒辦法在政治上扳倒我爹,因此就只能暗中下手,這次我爹突然大病,昏迷不醒,我一直懷疑是他做了手腳。
小元是我爹的長子,我爹同時又是慶國公,在北莽,公爵的稱號是可以繼承的,一旦小元回到帝都,即便是我爹不幸身亡,那二十萬大軍也到不了拓拔的手中?!?p> 裴鈴鈺終于說出了其中的關系,這一瞬間龐觀想了很多,他微微瞇起眼。
朝周圍看了看,又仔細聽了聽,確定沒人之后,這才心中暗道:怎么會這么巧?
徐驍當時叫他北上,那封信的理由著實牽強,但龐觀還是來了,當時的他就知道徐驍不可能沒有謀劃,而他這一路走來,卻剛好遇到了這件事。
龐觀很懷疑周圍一直有徐驍?shù)牡刂朗吭诟S,因此他仔細聽了一下,但讓他疑惑的是周圍并沒有人存在,這又讓龐觀迷糊了,徐驍怎么確定他就一定能遇上裴小元一伙?
還是說這真就只是個巧合?
“北莽女帝是主戰(zhàn)還是主和?”龐觀突然問了這樣一句話。
裴鈴鈺臉色有些不好:“戰(zhàn)!女帝一直以來的愿望就是吞并離陽,一統(tǒng)天下,南北合一,畫一副完整的地圖?!?p> 龐觀臉色一抽:“那朝中武將是主戰(zhàn)還是主和?”
裴鈴鈺臉色更加不好:“絕大多數(shù)主戰(zhàn)。”
我的天,龐觀心里直搖頭,這裴元還是北莽朝政之間的一股清流,這樣的勢單力薄,還要反抗大多數(shù)人的意愿,還真是勇氣可嘉。
龐觀閉上了眼,腦海里仔細分析了一番局勢,但三個呼吸之后,他又睜開。
這種事還是李元嬰那個老陰險更擅長,他一個莽夫想那么多干啥?多累!
車到山前必有路,更何況被擋住的又不是他,現(xiàn)如今他既然入了北莽,那么不管徐驍?shù)降子袥]有這方面的暗示,他都決定像一塊大石頭一樣,狠狠的砸進北莽這灘渾水中。
“我決定了,送你和小元去往帝都,既然你爹是個倔驢子,那我也做一回不撞南墻不回頭的莽夫。”龐觀道。
裴鈴鈺一直等的就是龐觀這句話,龐觀剛一答應,她便展開了容顏:“真的?”
龐觀笑著點頭:“真的,放心,有我在,除非拓拔能派出兩個王仙芝,不然都別想動你們一根汗毛?!?p> 裴鈴鈺一聽,先是一驚,這番說辭,是不是口氣也太大了?但轉(zhuǎn)瞬之間就認定龐觀在說笑,因此只是溫和的笑,也不接話。
龐觀回頭就走。
“走!回去吃肉。”
裴鈴鈺看著這個男人魁梧的背影,心中大定,現(xiàn)在她能依靠的或許就只有他了。
本以為女子能頂半邊天,自己或許不能如女帝那般母儀天下,但至少也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女中豪杰,但自己有那個氣魄卻沒那個本事,老爹一直擔憂她的婚事,并說什么女子一輩子,還是要找個可靠的男人依靠著,這樣人生才算圓滿。
現(xiàn)在想起來,老爹這個大老粗說的話還真是有些道理的。
蒼耳城,距離北莽五百里。
龐觀又做了馬夫,一前一后兩匹大馬,前面的大黑馬有時還會回頭朝他噴一口氣,似乎是在作弄他。
走在蒼耳城的街道上,兩邊的商鋪絡繹不絕,他們這種形象并不引人注意,因為裴鈴鈺特意卸下了鎧甲,一輛馬車兩匹好馬,倒像是富家子弟出游。
“黑龍好像很喜歡你?!迸徕忊暽砸换仡^。
龐觀問道:“它叫黑龍?”
裴鈴鈺點頭:“嗯!是一匹雌馬。”
“嗯?母的?”龐觀驚訝了,真是半老的娘們崩壞了孩兒,相馬二十年,竟然沒看出這是一匹母馬!
龐觀暗自腹誹: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前二十年沒有一個女的垂青,現(xiàn)在竟然連母馬都對他有了好感?
恰在這時,突然一聲大喊從頭上傳來。
“那個騎馬的女人,你站??!”
龐觀與裴鈴鈺當即朝右上方看去,發(fā)現(xiàn)右邊是個豪華的酒樓,二樓圍欄邊,一位富家公子一般的俊俏少年正直直的看著裴鈴鈺。
裴鈴鈺只是望了一眼,沒有搭理,繼續(xù)輕拉韁繩,向前走去。
這般浪蕩的公子哥,她見得多了,并不想理會,見到稍微有點姿色的就邁不動腳。
見到裴鈴鈺居然沒有搭理他,這少年睜大了雙眼,還從來每人敢這么輕視他,這讓他來了火氣,當即從二樓跳下,如一葉青絲,不沾煙火的落在裴鈴鈺黑龍之前。
“吁~”
裴鈴鈺不得不拉起韁繩,止住馬蹄,當即臉色變冷,這紈绔竟然還得寸進尺!
“讓開!”裴鈴鈺冷言冷語。
龐觀見的好笑,這語氣,和當初他倆初次相見何等一致?
少年身穿淡藍色公子袍,腰間藍色寬帶,一方小青玉掛在腰間,手拿一把折扇,極有士子風采,可他說出的話卻渾然沒有文人墨客的儒雅。
“我叫你停下,你是聽不懂嗎?”少年拿著折扇指著裴鈴鈺,語氣十分刁蠻,就像是個被寵壞的小丫頭。
“你是我的什么人?憑什么你叫我停下我就得停下。”裴鈴鈺最見不得這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公子哥,這些家伙一貫是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敗家子。
少年立馬回應:“本少乃是逍……咳嗯!本少爺逍遙紅塵,既然遇見了心愛的物件兒,那就絕對不可能放過?!?p> 果然!裴鈴鈺心中暗怒,這個家伙,真是看上了她的容貌,還把她比作物件,今天姑奶奶沒穿鎧甲,兩把大錘不在手上,他就以為本姑娘是個逆來順受的軟柿子?
不把他教訓一頓,他還真不知道騎馬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哦?你看上了我?好啊!我就坐在馬上,有本事你自己把我抱下去?!?p> 裴鈴鈺反倒氣極而笑,在馬上冷眼如此說道。
少年一聽這話,原本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樣子突然僵住,臉色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