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寶寶擴容后,章婷也談完話了,然后章婷和柳博開始討論,這個寶寶是第一胎第一產(chǎn),35周大小,羊水吸入比較多,是從下面東縣醫(yī)院轉(zhuǎn)送過來的。
他倆在討論治療方案的時候,突然我看見寶寶抽過血的地方開始流出血來,我拿棉簽趕忙壓住,奇怪了,我明明壓了很久不出血了,怎么會突然出血呢?
同時我又看到寶寶的耳朵里面也流血了,我趕緊喊他倆來看,柳博一看,皺起了眉頭:“壞了,是DIC!快把他家屬喊進來看,催一下化驗室的血檢結(jié)果!”
章婷馬上去外面讓他家屬進來,在這個過程中寶寶的眼睛也開始流血了,我也親眼見識了傳聞中的七孔流血以及教科書上的DIC,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八十的并發(fā)癥。
寶寶的家屬來了后,是他爸爸,他爸爸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樣子,看著自己剛出生的寶寶鼻子嘴巴耳朵眼睛開始流血,茫然的帶著顫音問:“醫(yī)生,我孩子怎么了,他怎么在流血?。 ?p> 這位爸爸雙眼通紅,柳博開始給他解釋DIC,他還是很茫然的在問:“這是什么啊…醫(yī)生您能救嗎,這里不能可以去上面嗎?”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景,實習(xí)的時候基本沒遇到過啥大場面,我也鼻子酸酸的了。
這個時候檢驗科打電話來報告危急值,說這個寶寶的血檢結(jié)果一塌糊涂,有器官衰竭等等。
柳博安慰著把家屬送出去,然后便開始請示主任,聯(lián)系輸血科備血,他和家屬談了這個情況,寶寶爸爸一直在外面等著。
然后寶寶的血越出越多,全身都是青斑,我拿紗布都壓不住,我的手也被血浸濕了,我問柳博有什么辦法可以止住嗎,他說有,但是風(fēng)險很大,而且未必能止住,因為這個寶寶從東縣送來中間已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了,還是下午三點出生的,到我們這里都晚上七點多了,急性DIC,時間又長,血檢一塌糊涂,基本就是等死了。
我又壓了好一會,等到夜班十點來接班我還在壓出血點,輸血科的血剛剛送來,夜班兩位同事來了,幫忙核對了血,然后過一會準(zhǔn)備輸血。
她們接完班,我這個將近兩個小時的按壓工作也是可以交掉了。后來我換衣服出門的時候他爸爸問我附近哪里有銀行嗎,他要取點錢交住院費,我們科室是新生兒重癥監(jiān)護室,費用是很高的。
我讓他跟我一起下去,就在醫(yī)院旁邊,然后他便跟我一起走了。
在路上他問我:“護士,能救到嗎,那是我和我老婆盼了很久的,我老婆還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講…”
我其實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因為覺得我無論說什么都不對,我只能說:“醫(yī)生會盡力的,但你也要有個心里準(zhǔn)備?!?p> 他好像聽懂了什么,不再說話了,整個人走向ATM機的背影都充滿了凄涼,盡管如此,他還是很鄭重的和我道了謝。
我經(jīng)歷過這晚,意識到以后類似的情況會發(fā)生很多,畢竟醫(yī)院是一個新生和死亡發(fā)生的集中地,好像自己做不了什么,做人道主義的搶救,其實我們比患者更希望奇跡的出現(xiàn)。
第二天聽說那個寶寶還是走了,死在了凌晨十二點,我在惋惜的同時,也在思考我該成為一名什么樣的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