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520特別篇)千里奔波
后悔
黑暗中的宿庭堅,心里如鯁在喉。這樣突如其來的噩耗,有如晴天霹靂,硬生生劈在他的頭頂,一直向下,鉆進(jìn)了心窩深處,那種刺痛隨即震蕩開來,蔓延在他內(nèi)心的每一個角落。他癱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股強(qiáng)烈的煙癮襲來。那一刻他突然特別想抽煙。希望尼古丁的味道能進(jìn)入他的身體將內(nèi)心的堵塞和刺痛沖淡一些。盡管半夜才回家的他十分的疲倦,但此刻所有的疲倦都不值得一提。慌亂中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上衣口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穿著睡衣。他又去摸自己的外套,終于在右邊口袋摸到了四方的硬殼。
他有些顫抖地拿出來,尼古丁的味道從中飄出,他目眥欲裂。平時他抽煙的時候都喜歡去敲煙盒利用慣性將煙滑到撕開的煙口??梢贿B敲了敲,煙才滑到了煙盒口。他趕緊抽出,像毒品上癮一般,快速放在嘴巴里。拿出打火機(jī),火機(jī)在手的撥動下打著火花,閃了幾下,嗶咔,嗶咔,眼看就要點著,他的手卻停住了。腦袋中卻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說,老爸,雖然你和叔叔那代人十個中有九個都是老煙槍,但聽你兒子我一個勸,煙抽多了,沒啥好處!”
那是宿九五去上大學(xué)之前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他突然間內(nèi)心非常后悔,后悔兒子上大學(xué)那天,自己沒和碧晨一起去車站送他。雖然自己和父親宿遠(yuǎn)山都極力勸阻兒子宿九五報考建筑類院系,可這小子還是在本來就是叛逆的年紀(jì),做出叛逆的決定--報了一個和建筑不怎么沾邊的學(xué)校和專業(yè):西北大學(xué)建筑考古系。而這自然惹怒了自己和父親,所以兩人在他上學(xué)的那天都賭氣沒有去送他??赡菚r候自己有去該多好?。肯氲竭@里宿庭堅用雙手用力的撓著頭。
糾結(jié)
“要不要告訴碧晨”
“不,不,我不能告訴她,告訴她她一定會接受不了的。她會崩潰的!”
“不行,我得自己一個人去西安。去之前誰也不能說。對,那樣至少可以讓碧晨晚一點知道,也許那時兒子啥事情也沒有!”
“可是我一個人去,萬一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她能原諒我嗎?她可是孩子的母親,有權(quán)知道發(fā)生的一切,那也是她的權(quán)利。如果沒告訴她會不會恨自己一輩子?”
宿庭堅的大腦里兩種聲音正做著激烈的抗?fàn)?,但卻都不甘示弱。他越想越糾結(jié),越是無法讓自己鎮(zhèn)定,嘴里叼著的那根煙都被他咬斷,他開始更加用力地去撓頭皮,希望身體的刺痛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傳來江碧晨的聲音?!鞍⒗?,你在外面做什么呢,怎么不進(jìn)來?
沒等宿庭堅反應(yīng)過來,眼前宿庭堅自己老公那亂糟糟的樣子可把江碧晨嚇壞了。她趕緊走上前查看起來:“阿郎,你怎么啦,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可不要嚇我,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說,我們夫妻一起,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決斷
此時的宿庭堅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狼狽,他振作起精神,站了起來,將江碧晨摟在懷里。他有些用力,他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她,像極了委屈的小孩子。她也沒有多說話,任由他抱著,這一刻她感受到了丈夫的脆弱。她輕輕地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就這樣,兩人依偎著。過了許久,宿庭才輕輕松開,堅直起身,男人用手輕輕搭在江碧晨的手臂,此刻他的心里有了決斷。
“碧晨,我沒事,只是……”宿庭堅以為自己做好了準(zhǔn)備,可話到嘴邊,看著江碧晨的臉,他又有些猶豫。因為這消息對她來說,有些殘忍。
見男人欲言又止“放心,阿郎,我能挺??!”江碧晨說道。
“好,那我先和你說好,你得做好天塌下來那種準(zhǔn)備!”宿庭堅咬著牙說著。
“好,你說。”江碧晨此刻也隱隱感覺到這事不簡單。立馬神情凝重起來。
“不是我,是……是我們的兒子,小九子!”
聽到“兒子”剛剛還做了心里建設(shè)的她,不覺就有些天旋地轉(zhuǎn),踉蹌了幾下,宿庭堅趕忙扶住妻子。卻聽見江碧晨就擔(dān)心地喊道:“阿郎,小九子他怎么啦?”
“大概一個小時前,我接到了學(xué)校那邊的電話通知,通知說,小九子,他……他失蹤了!”宿庭堅非常艱難地擠出來幾個字。
女人聽了,瞬間就有眼淚在眼眶里打旋。這世上要說誰對她最重要,除了自己的老公就是自己的兒子。不為別的,因為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卻是一直捧在手心,她的心頭肉啊,這孩子懷胎七月不足月就早早生產(chǎn),陰歷陰月陰時而生,產(chǎn)下后不久便是病魔纏身,幾盡夭折,得虧了老道出手相救,好不容易拉扯到上了大學(xué),如今卻又發(fā)生如此變故!話又說回來做母親的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委屈和傷害呢!
她強(qiáng)行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失蹤了?小九子前幾天還說在實習(xí)來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于是宿庭堅就把范成電話的內(nèi)容大致說了一遍。此時江碧晨再也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校方已經(jīng)報警,也在進(jìn)行搜救,相信咱們小九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宿庭堅再次把江碧晨抱在懷里,重復(fù)安慰道。
張?zhí)m芳
另一邊黃書書的母親在哭泣中掛斷了電話。但淚水卻像止不住開口的閥門,決堤般流淌。女人的名字叫做張?zhí)m芳,1991年和一個大學(xué)教授也就是黃書書的父親黃友福喜結(jié)連理,婚后一年生下天才學(xué)霸兒子黃書書。這孩子從小就開掛,半月會說話,5歲就能做小學(xué)六年級的題,10歲就拿了奧數(shù)大獎,可本來以為能順風(fēng)順?biāo)畢s在初一的時候遭遇父親突然暴斃,警方介入后調(diào)查,卻在有諸多疑點的時候草草結(jié)案。
女人多次上訴無果,花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卻還是一場空,一次上訪回到家已經(jīng)是9點了。聽見廚房有什么動靜,才發(fā)現(xiàn)兒子正在搗鼓晚餐。她才意識,對于一個逝去的丈夫,還在成長的兒子才是當(dāng)下自己最需要照顧的。
黃書書性格原本外向陽光,但從遭遇變故以后,卻變得內(nèi)向不愛說話,唯一不變的是他的成績卻一直名列前茅穩(wěn)穩(wěn)的第一持高不下,這也是最讓張?zhí)m芳驕傲的地方。
雖然一人獨自撫養(yǎng)孩子,但每次看到自己的孩子那么優(yōu)秀,那么懂事,她吃的苦,受的罪仿佛都是甜了不知幾分。后來黃書書也沒有辜負(fù)自己的期待,憑借高考甲骨文的作文,以及狀元得分一度征服清華北大發(fā)來邀請函。可不知為何他卻毅然決然選了西北大學(xué)。
許多人不清楚內(nèi)因覺得這孩子可能是瘋了,張?zhí)m芳卻是知道兒子的心思。自己丈夫黃友福的死始終是孩子心里的一個結(jié),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西北大學(xué),想通過自己的方式來查明自己丈夫的死因。而西北大學(xué)則是這其中離當(dāng)時的真相最近,也是他最容易接觸到的所在。所以她非常心疼兒子的選擇,那畢竟是他的人生,可她卻沒有阻止他。她知道兒子只是想要追求真相,需要公平公正的真相。
張?zhí)m芳哭著哭著,突然她的眼淚就收住了,她用右手擦了擦眼睛,開始默默地收拾起衣服來。她知道兒子黃書書就是她的命,而她的兒子也就只有她了,她必須振作起來。衣服收好后,她拿了一張兒子14歲高二時的照片端詳著,她的臉上浮現(xiàn)淺淺的微笑?!靶愕葖寢?,媽媽這就去西安找你!”
西安的早晨車流早已不停穿梭,城市的路面上人影交錯。幾道身影卻在為尋子之路做千里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