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寺廟在朦朧夜霧的籠罩下,像一幅飄在浮云上面的剪影,分外沉寂肅穆。
今天的天氣不錯。
綠衣的心情很差。
“你手臂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彼粗L九離手臂上的傷,眉頭皺起,接著說道,“上次就發(fā)現了你手掌上的傷,還以為是練劍不當所致,現在看來,恐怕也沒那么簡單吧。”
“綠衣姐姐果然聰明?!憋L九離心中苦笑,他知道自己的傷勢絕對瞞不住綠衣,所以也沒打算刻意隱瞞。
“哼!”綠衣冷聲說道,“所以,這是怎么回事?”
“我可不可以不說。”
“不說?”綠衣只覺得自己心頭忽然升起了一團火氣,她說道:“風九離,公主把你交給了我,無論你一個月后是生是死,但這一個月內,你仍然歸我管轄,你不要忘了!”
風九離無奈拱手,苦笑道,“綠衣姐姐息怒,此事與你無關,還請姐姐不要再問了,等時機到了,小弟自會如實相告?!?p> 他沒有打算將他與折柳的事情告訴綠衣。
這其中沒有什么信不信得過的問題,只是在他看來,他將這件事告訴綠衣,非但對自己沒什么幫助,還有可能給綠衣帶來麻煩。
畢竟無論怎么看,都是折柳跟公主的關系更為親近,是隨身的婢女,而綠衣,她似乎只是一個殺手。
況且綠衣憑什么要幫他呢?
“今天練劍的時間加倍!”
“得令,姐姐!”
風九離繼續(xù)練劍,他心里說不著急是假的,因為公主所說的話不是玩笑,如果一個月后那群馬賊不死光,自己一定會死。
但是通過折柳的行徑他也知道,公主確實沒有把那群馬賊放在眼里,或者說,以那群馬賊的實力,根本入不了咱們這位公主的法眼。
“你練的不是基礎劍招?”綠衣看著風九離的動作,心頭的不忿更甚,她說道,“這是什么劍法?”
“是姐姐前些天拿給我的一本九劫劍法?!憋L九離收劍而立,“我前日翻來看了看,學了其中三招,只可惜練的太少,領悟不到其中精髓?!?p> “九劫劍法?”綠衣也是一怔,她隱約記著自己給風九離拿的那一堆書中有這么一本,不甚出奇,也說不上稀松平常,是一本很中庸的劍法。
但是她也看過九劫劍法,似乎和風九離方才所操練的又有所不同,“你再練一遍給我看看?!?p> 風九離答了聲好,站在原地,老老實實的依次將這三招劍法練了一遍,三招劍法,九種變化,只是起手式,倒也沒多復雜,所以風九離每一招都極為準確。
只是看完這三招,綠衣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她已經認出來,這的確就是九劫劍法,但這平淡無奇的劍法在風九離手中使出來,卻有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以致于她剛開始竟然沒有認出來。
那種感覺,說不清楚,就像是風九離已經領悟了劍法的真意,可這真意卻與劍法本身不同,是一種扭曲的真意,是以這以變換著稱的劍法竟然多了幾分肅殺的寒意。
綠衣忽然說道:“你殺過人。”
風九離本正等著綠衣點評,聽了這話,也是一怔,他不知道綠衣是怎么看出來的,只得點了點頭,問道:“綠衣姐姐是怎么看出來的?”
“從你劍法的變化中?!?p> “綠衣姐姐覺得如何?”
“還不夠?!本G衣說道,“不過三兩分殺意,真正的對決中,起不到什么關鍵的作用,不過,你的劍法比以往更強,這倒是真的?!?p> “殺意?”
風九離不懂,在他看來,這東西和決心一樣,是虛無縹緲的,如何能在對決中起到作用?
不懂就要問。
“那什么樣的程度,可以在與人的對決中起到作用?”
幾只麻雀落在頭頂的樹梢上,唧唧的叫著,笨拙地扭頭,瞪著一雙烏黑滾圓的眼睛左顧右盼。
春天終是到了,就連鳥兒都比平日更加歡快。
綠衣只是看著風九離,“你真的想知道?”
看著綠衣認真的眼神,風九離才意識到,這種于殺人中磨練出來的東西,絕不簡單,他認真的行禮,向綠衣討教其中奧秘。
忽然間,鳥兒四散而逃!
這種野物比人要敏銳,先風九離一步,發(fā)現了這種平靜中蘊含的極致的不安。可風九離察覺的也不慢,他看著綠衣,心砰砰的跳著,越來越快。
他渾身的雞皮疙瘩在這一瞬間都起來了,右手立刻握緊了劍柄,可又茫然不知所措,他的臉色,嘴唇,變得發(fā)白,毫無血色。
周圍的景物也漸漸變得模糊,仿佛一切都已消失。
只剩下了眼前站著的綠衣,可她也變了,她只是站在眼前一動不動,就變得高不可攀!
他驚恐的想要大聲喊叫,可是卻張不開嘴。
忽然間,這一切的壓力都消失了,世界再次變得清晰,可風九離卻覺得天旋地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這是什么?”風九離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打濕,驚悸的感覺仍存在心間,清晰無比,無法遠去。
“殺氣?!?p> “殺氣?”風九離慢慢起身,他在心中默念白絹上的文字,驚奇的發(fā)現身體上的不適飛快的消失了,“什么是殺氣?”
“但凡身懷絕技,殺人如麻的高手,他們身上都會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息,那就是殺氣!”
殺氣。
白絹上的文字,想要破解其中奧秘,目前能想到的辦法只有不斷殺人,可這和殺氣有沒有什么聯系?
風九離不知道。
他只覺得心頭升起一陣寒意。
“姐姐殺過多少人?”話一出口,風九離就后悔了。
他只覺得自己是個笨蛋,殺人絕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能夠帶來的只有痛苦,自己又為什么要去揭開別人的傷疤?
可誰知綠衣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淡淡的說道:“記不清了,沒數過。”
這個時候,周圍有人聲傳來,風九離循聲望去,又見到了幾個熟人,花斑虎,宋遙,還有胡家兄弟。
他們來這里干什么?
風九離管不著,他們來這里,自然有他們的事情。
可花斑虎穿過花園,走過石拱門,一眼就看見了他們,立刻轉身大踏步走過來,他的步子堅定無比,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要把腳下的石板生生踩碎。
這個人生的又高又壯,走路像帶著風,腰間又帶著利刃,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他走到綠衣身前一丈處停下,和他相比,綠衣柔弱的就像一棵風輕輕一吹就能吹斷的小草。
宋遙三人也跟在花斑虎身后,見著了風九離,也是頗為吃驚,他們的消息閉塞,本以為風九離熬不住苦練逃了,可誰知這個乞丐小子竟然直接來到了五里廟,這種公主身邊的地方。
三個家伙目露兇光,眼神憎惡。風九離不明白他們的憎惡從何而來,也不愿意在三人身上浪費時間,只求三人別再來招惹自己。
春風吹過,帶來花香草香。
花斑虎頓了一下,右手不斷的握拳,然后松開,風九離看得出,這個男人很緊張,花斑虎猶豫了半天,緩緩說道:“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