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與燕共謀
來到燕國朝堂之上，混然不似街市上一般讓人心曠神怡。兩人還沒進門便覺這里一派肅殺氣氛逼面而來，幾十雙鷹隼一般的燕國壯漢圓眼，正直勾勾的盯著姜明與秦華。
秦華還好，刻意留了一些胡須彰顯一國公子成熟氣派，黑衣姜明臉上卻是雪白一片，這在燕國人看來下意識的便覺得有些不妥，因為他們有句老話叫做：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公子請，將，將軍請…”早有近侍上前引路，將他倆引入左側上位。
近侍也有些疑惑，這令六國聞風喪膽的黑衣少年，竟然面白無須。除了沒戴尖帽子，看上去倒跟他們這號人有些類似，一時之間幾乎讓他犯了殺頭之過。
燕王中年模樣，高居堂上高處首位，姜明與秦華同時施禮：“見過燕王?！?p> 燕王雙手連忙上托，示意道：“免禮免禮，兩位入座?！?p> 從燕王這一細節(jié)，姜明已經可以判斷，此次燕國還算客套，起碼燕王這里已經妥了一半，剩下的就看權臣代表——燕相公孫止的了。
果不其然，兩人剛已坐定，右側首座便有一人起身拱手道：“在下燕相公孫止，不知兩位前來有何見教？”
秦華一聽，臉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心想：“他娘的，來干什么你們心里不知道？是你們請爺爺來的，到你家屋里了你開始賣起關子來了？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嗎？”
但事關兩國大局，秦華也不是沒腦子的莽漢，正了正色，恭敬的拱手道：“原來是燕國王叔，秦華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采人品俱佳。”
他故意將“風采”說在“人品”前面，臉上卻裝的和顏悅色，不著痕跡。
公孫止聞言欲言又止，老辣如他自然聽得出秦華言外之意，但他頗有城府，早已喜怒不行于色。只得偏著臉向秦華拱手，面容沉靜一言不發(fā)。
“秦華此次與姜明將軍前來，一位燕國雪恨，二為兩國休兵。還望燕王與燕相明斷。”秦華不疾不徐地道。
來之前姜明便反復的跟秦華探討過，這畢竟領著兵推到人家大門口了，面子上一定要軟下來，千萬不能盛氣凌人，一定要給足人家面子，燕國人脾氣暴躁吃軟不吃硬，稍有差錯，滿盤皆輸。
“是么？有帶著幾十萬大軍來休兵的么？”公孫止右側一位男子胡須根根若鋼釘直立，與他的虬髯形成鮮明對比，從一進門姜明就注意到了，生怕這家伙一不小心歪個頭就扎人家公孫止?jié)M臉血。
公孫止聞言急忙阻止，伸手輕拍那人的肩膀，這才有些歉意地道：“兩位見諒，此乃我王弟公孫毅，性子急躁了些，萬望兩位海涵?！?p> 姜明看在眼里，一言不發(fā)，心里卻是明明白白：“裝的還挺像，明明早就商量好的吧？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兩人簡直配合無間。不過燕國人看似豪邁隨性，卻也絕不是愚蠢之輩，家國大事，他們如此慎重逶迤，倒也足見誠意?！?p> 不料秦華本跪坐一側，聞言竟拍案而起。
“娘的，竟然是你！我早該猜到！”
大殿之內頓時一片靜寂，落針可聞。就連燕王與公孫止也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一時間場面極為尷尬。
不料此時，秦華更是不顧矜持，一腳踩在面前案幾之上，縱身而起，飛一般的撲向公孫毅面前。
公孫毅一看，怒目圓瞪，心中原本也有些懊惱自己方才不該那般說話，但人家打上臉來，自己怎能不舉刀相應！
姜明卻不動如山，臉上有些無奈的搓著自己“無須”的下巴。
“毅將軍請受秦華一拜！”秦華在公孫毅面前猛然單膝跪地，拱手道。
全場石化，呆若木雞！
公孫毅，看了一眼燕王—一頭霧水，看了一眼公孫止——他也是滿腦袋寫著問號，自己抽了一半的大刀偷偷的推了回去，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響。
“公子華您這是何故？”公孫毅試探性的小心問道。秦華并為起身，而是繼續(xù)拱手道：“秦華方才不識將軍，還望將軍贖罪。秦華身為一國公子，今生只敬佩四人，一是我公父，二是我大哥，三乃姜明將軍，而第四人便是將軍您！”
“將軍您當年受命于為難，帶著各地聚集而成的老弱殘兵，沖冠一怒殺的侵略的齊軍惶惶如喪家之犬，飲馬大河之畔，連下齊國八十一城，風姿絕世！秦華當年尚在年幼，猶為將軍之風采神往，是將軍，讓秦華樹立了此生報復，立志從軍出征，前三人秦華只是成年后佩服仰慕，而秦華對將軍，那可是從小便，小便…！”
秦華慷慨陳詞，一半說，一半演。字正腔圓本如朗誦一般激昂，說著說著卻忘詞了…
“小便？公子這是何意？”公孫毅才將右手從刀柄上放下，又差點摸了上去。
“失禮失禮，秦華是想說將軍自小便是我心中偶像，有若神明一般的存在，秦華能有今天，全靠對將軍當年無上風姿的敬仰之情。”秦華急急忙忙糾正過來。
公孫毅原本滿是風霜皺紋的粗糙老臉上，大胡子深處竟然閃過一絲難以察覺扭捏之情。
片刻的失神后，他急忙彎腰將秦華扶起道：“不敢當，不敢當，公子謬贊了，當年家國仇恨，公孫毅也是無奈為之?！?p> 他此話一出，大殿之上所有燕國人都不禁回想起當年的一幕幕，這里所有的燕國人都曾經親眼見到過，親身經歷過。他們的父母妻兒被兇惡的齊軍斬殺、奸淫。他們的宗廟被齊軍焚毀，就連當年的燕王都被齊軍當眾以跪姿斬下頭顱。
后來燕國軍民將他收尸入殮之時，尸體依舊保持著屈辱的姿勢，無法伸直…
大殿之上燕人原本針對秦國的提防肅殺之氣，迅速演變成了對齊國仇恨的烈焰。
姜明察言觀色，適時開口道：“啟稟燕王，燕相，各位前輩。燕國素來為我秦國敬仰之邦，我秦軍此來無意與燕國交戰(zhàn)，只愿借燕境出兵齊國，直達臨淄。還望燕國老大哥一助！”
燕國東南邊境與齊都臨淄僅有數百里海面相隔，正南與齊國接壤，若是兩面用兵，在兩軍極小的傷亡之下，齊國必速亡，這便是姜明的如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