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盈是個開場的小節(jié)目,白云秋才是重頭戲。
白家的經(jīng)營模式和修真界完全不同。長時間以來除了保持著和王室的通婚外,一直是封閉經(jīng)營。執(zhí)行著相當(dāng)嚴(yán)格的通婚制度和嚴(yán)謹(jǐn)?shù)募绎L(fēng),像白苑父親那樣豢養(yǎng)外室撫養(yǎng)私生子的,若非在族中有一定的地位,早就被逐出家族了。
有著這樣制度的白家,又傳承了白素書的上古秘術(shù),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仙氣繚繞神秘莫測,實則不然。白家人倒的確是長壽,但也要分和誰比,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波折安然活到死,也不過是百年的壽命。
迄今為止,除了白素書,白家人最長壽的記錄是一個先祖,活了一百三十二歲,這在凡人中是一個非常非常長壽的數(shù)字,活到這個年齡的老人,若是再道骨仙風(fēng),就可以被當(dāng)作活神仙供起來。但對于修士,這樣的壽命不過是浮生一瞬,并不起眼。
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壽命長短,這些秘術(shù)倒是特別好用,燕蘅可以打包票。
而白家另一個特點就是團結(jié),當(dāng)然,白苑這個一心覆滅白家的狼崽子不算。
但白家的團結(jié)從嫡系已經(jīng)覆滅,旁支在屈居極北茍延殘喘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心情派出一個白云秋來找她的麻煩,也是厲害了。
燕蘅想,若是她面臨這種情況,一定不會這樣做。
她會留住白云秋這樣的人才,在極北好好生存下去,保留下家族傳承的火苗,隨后找到機會返回中原,如果回不到南黎也可以去北瀾,或者聯(lián)系姜戎的舊部,勢力發(fā)展壯大后面對昔日的仇人也要徐徐圖之,絕對不會做出這樣以卵擊石的蠢事。
底下人將白云秋帶上來。
白云秋一定受了很重的傷,一身白衣已經(jīng)被鮮血染透,手足皆是鐐銬,被拖到她的面前,如一攤爛泥一般,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燕蘅矮下身,看著癱在地上的白云秋,一雙清明至極的眼睛里是令人難忘的悲憫。
她問:“值嗎?”
聲音不大,卻能讓這個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女子聽清楚。
白云秋微微抬起眼皮。
連視線都被血污擋住。
燕蘅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令人打來了水,在水中加入冰塊,將手帕浸濕,慢慢擦拭著白云秋的臉頰。
白云秋感到粘膩發(fā)燙的臉上被一陣輕柔的冰涼的觸感拂過,發(fā)燥的肌膚也在這樣溫柔的擦拭中放松下來。她費力睜開眼睛,卻被自己看到的人給震住了。
那是一個美貌的女子,蒼白的肌膚,烏黑的發(fā)色,額前紅玉一般的印記,“借水開花自一奇,水沉為骨玉為肌”,白云秋一直想象不出來是怎樣的美貌,見到眼前人卻發(fā)現(xiàn)這詩句才算是有了具體的形象。
但這不是讓她驚訝的,她驚訝的是這女子的樣貌如此熟悉,卻又分外陌生,一時間,她只是怔怔看著,不敢相認(rèn)。
不同于面對蘇盈的時候戴著銀質(zhì)面具,此時燕蘅面對白云秋,笑意盈盈,讓自己的臉被白云秋完完全全看到。
女子穿了殷紅色的衣裳,黑與紅相間,讓本來應(yīng)當(dāng)單薄秀雅的身軀增添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銀線刺繡的星海暮蓮和云紋則昭示了這個女子不凡的身份。那張本來熟悉的臉上,眼尾生了暗紅的魔紋,閃爍著細碎的金光,與眉間的花朵相得益彰,給女子美艷的臉增添了幾分妖嬈與嫵媚。
她問:“你究竟是誰?”
燕蘅笑了:“好孩子,你愿意我是誰,我便是誰。”
白云秋躺在那里,莫名有些失落。
燕蘅:“那么現(xiàn)在,該你回答我了?!?p> 白云秋道:“不明白魔尊大人的意思?!?p> 燕蘅問:“你為了蘇盈付出了一切,你的修為,你的容貌,你的修為,可是蘇盈接受贈與的時候可有說過你一句好話?”
白云秋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燕蘅:“或者說你得到了什么?蘇盈被抓來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提起你,你就這樣心甘情愿被利用?”
白云秋沉默無話。
燕蘅嘆道:“既然你是從白家一路追過來的,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現(xiàn)在極北的白家也不過是旁支虛張聲勢罷了,這個時間,你不留在家族出力,卻要不遠萬里前來殺我,你這樣行事,究竟是要振興白家,還是要覆滅白家呢?”
白云秋一怔,隨后呆呆看著燕蘅的袍角,良久,終于落下淚來。
她道:“求大人告知當(dāng)年真相?!?p> 燕蘅只是笑:“傻姑娘,別忘了,你是我的仇人,你給我下了毒,千方百計要殺我,我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呢?”
白云秋費力綣縮起身體,跪在地上,企圖去拉住燕蘅的衣角,但燕蘅后退幾步,只是用很冷淡的眼神看著她。
白云秋無法,將頭磕在地上,虛弱道:“白氏云秋,愿為大人效勞,侍奉您的左右,求您給云秋一個解脫。”家族之恨,父母之仇,所有人都在告訴她,殺了那個名叫樓華的人,蘇盈也告訴她,殺了那個名叫燕蘅的人,這些都是害了她的宗族,毀了南黎國運的人。
憑借著已經(jīng)有的證據(jù),不難查出燕蘅與樓華兩個名字之間的關(guān)系,但她這些年從未敢想過一直呆在昆元宗的燕蘅會是這個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魔尊,完全背道而馳的兩個人就這樣巧妙地融合在一個人的身上,白云秋在賭,賭這是一個機會。
但她輸了。
燕蘅并不接受她的的投誠,只是噙著冷笑,問:“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是值得我覬覦的?”
白云秋道:“我有白家的傳承,只要你肯,我會任由你差遣?!?p> 燕蘅:“聽著不錯,但我并不需要?!?p> 當(dāng)年一念之差入了魔,解開了輪回中輾轉(zhuǎn)所存下的靈力,一時間修為暴漲,接連突破。
她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在解決其他魔君后將大小事宜交給鴻愿后便閉關(guān)了。她需要時間去消化,去吸收這些修為,去鞏固自己的實力。
不過幾年光景,修真界若要打敗她就已經(jīng)難如登天,所以她還真的不稀罕白云秋的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