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代價
正好吳媽進來叫用午膳,蘇嬈一再推辭,可還是被沈然留下了。
兩人在飯廳里坐了一會兒,便見一個穿著藍白色碎花旗袍的清麗女人從遠處徐徐走來。蘇嬈抬頭的瞬間便怔住了,只覺這樣的人真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現(xiàn)代化的大都市里,她更該挽著琵琶,置身于蘇州的小橋流水人家間……
沈然看她發(fā)呆,暗暗拽了她一下,蘇嬈這才醒過神,匆忙站起身,向沈夫人行李。也就在彎腰的一霎那,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沈然怎么會跟母家姓?!他父親呢?
“起來起來,都別客套,坐吧?!鄙螂S心婉然一笑,清雅的聲音如溪澗流水觸石,好聽極了。
蘇嬈對沈隨心笑笑,拿捏著坐下,看幫傭安靜地奉上碗筷用具,她拘謹?shù)仡h首致意,待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悄悄望向沈隨心秀氣的眉眼。
沈然注意到了,不禁笑了,“你老盯著我媽看什么呢?”
沈隨心的視線也隨之轉(zhuǎn)向蘇嬈。
蘇嬈偷看還被正主發(fā)現(xiàn)了,不禁尷尬地低下頭,小聲道,“我看伯母長得真年輕,一點不像阿然的媽媽,倒像……倒像他的姐姐。”
沈隨心本來正在喝茶,聽到這話一下樂了出來,嗔怪地看向沈然問:“你從哪里找來這么會說話的小姐,一下把我的輩分都說小了。”
“不不,伯母我不是那個意思——”蘇嬈慌得差點要站起來賠罪。
沈然左手按下她,右手執(zhí)起筷子,給母親夾了一塊冬菇,笑容如陽光般明朗,“媽你既然高興了,就多吃點吧。蘇嬈膽小,您可別逗她了?!?p> 那隱約維護的語氣,讓蘇嬈不由得紅了臉。
沈隨心的視線在兒子按住蘇嬈肩膀的手上一掃,眼里透出一絲笑意。
一頓飯賓主盡歡。沈然在外面囂張跋扈,到了母親面前,竟也是個恭順的兒子;而沈隨心就更不必說了,實在人如其名,優(yōu)雅中帶著隨性,難怪連歲月都格外優(yōu)待她。這一天下來,蘇嬈覺得自己對沈然的了解又深了一層。
幽靜的花園里,斑駁的光影透過枝葉灑下來,落了滿地。
蘇嬈與沈然一前一后地走著,兩人竟不約而同地都沒說話、
“好了,就送到這里吧?!碧K嬈手扶著門,回頭對沈然道。
沈然卻深深地看著她,不動,亦不說話。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陽光太刺眼了,蘇嬈竟覺得,那雙眸子明亮地讓她無法直視。
心跳得有些快,她不大自在地別過頭,卻見沈然忽的伸出手,仿佛朝自己的臉伸來,蘇嬈嚇了一跳,正想躲開,沈然的手已經(jīng)收回去了,原來是從她肩上取下了一片落葉。
他的眼睛依舊盯著她,手卻執(zhí)著葉子,慢慢放到唇邊,片刻過后,一曲悠然的川蜀調(diào)子便流落出來。時而高亢,時而婉轉(zhuǎn),如巨石鏗鏘,如流水潺潺。
那個男人站立如松,漆黑的眸里只有她,蘇嬈幾乎要沉進去了……
一曲結(jié)束,沈然放下手,對她輕輕一笑,“蘇嬈,你知道嗎?我父親以前就最愛給我母親吹這首小調(diào),他吹得很好聽,比我好得多。而我母親,也學(xué)會了這首小調(diào),就這樣吹著,等了他一輩子……”
看著那從來都驕傲的面容里,慢慢滲出了悲傷,蘇嬈張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自己的心也跟著酸了起來。
“沈然,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碧K嬈努力眨了眨有些酸脹的雙眼,卻不敢看那個男人哀傷的表情,轉(zhuǎn)身邁開了步子,“我回去了。”
蘇嬈不知道是怎樣回到郊外的房子外,她走著走著滿腦子卻都是那雙微有黯然的深深眸子,傍晚的風(fēng)吹得十分清涼,她心里卻亂成一團。那個吻,算什么呢?
蘇嬈搖搖頭,從包里翻出鑰匙,正要插入鎖孔中,門里卻發(fā)出了聲響。
“曼兒,你罷手吧?!蹦悄腥说穆曇羰且回灥那謇洌藭r卻帶了一點沉重的意味,聽在蘇嬈耳朵里卻是一驚!是……寧見椹!
“罷手?現(xiàn)在你叫我罷手,那我怎么辦……你知不知道,我已經(jīng)懷孕了,孩子是他的,我別無選擇了……”林曼兒仿佛渾身失力地坐在沙發(fā)上,用手捂著臉,喃喃自語著:“你以為我想嗎?我想害沈然嗎?我們畢竟是朋友……可我真的、真的沒有辦法……”
她是最紅的影視明星,她可以站在娛樂圈頂端睥睨天下,可此刻,她也不過是一個惶恐無助的女人。
寧見椹看著她的樣子,想到曾經(jīng)那些快樂的時光,想到女兒可可,莫名地沒辦法再逼她。
他彎下腰,與林曼兒平視,注視著這個昔年的枕邊人,一字字道:“現(xiàn)在去自首,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可以幫你安排出國,也算是——全了我們最后一點夫妻的緣分?!彼钗豢跉?,才說完那些話,天知道,這對他來說有對艱難。
他或者性格冷漠,不易對人動心,但畢竟是從小與林曼兒相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婚后沒有愛情也有了親情。他自認對家庭盡力,對林曼兒忠誠,或者只是少了一些體貼,或者少了一點包容,但不論如何,他不該收獲一場背叛。
“你要我出國?帶著一個私生子,永遠地離開這兒嗎?”林曼兒慢慢地抬起頭,仿佛不認識一般,死死地盯著寧見椹。
寧見椹眉頭微微一蹙,直起身體,俯視著她,“不然呢?你想怎樣?讓沈然坐牢,叫那個男人娶你?你以為所有事情都可以如你所想嗎?”
“為什么不能!”林曼兒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伸手緊緊抓住寧見椹的胳膊,“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一切就可以這樣過去了!我能如愿嫁給浩源,我會過得很幸福!而你——你最多就是損失這一部電影,但我凈身出戶留給你的錢,遠比那一場電影的價值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