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封長情還趴在床上,整個人渾渾噩噩,一晚上的冷風,讓本就受了傷的她發(fā)起了高燒。
“封長情!”
腦中,一個冰冷的聲音喚了她一聲,她提不起神。
“封長情!”
“封長情!”
唐進一遍又一遍的喊,封長情卻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他雖然已經(jīng)成型,但魂魄并沒有完全凝結(jié)成功,每一日窺探外面發(fā)生的情形要耗費不少靈氣,所以昨日盯著她買了參之后便沒有繼續(xù)窺探,豈料今日空間里的靈氣忽然開始削弱。
這樣的情況,在她上次受傷的時候也曾出現(xiàn)過,他驚覺靈域之中的靈氣受她身體狀況影響,她若安好,靈氣安好,她若虛弱,靈氣消散。
換言之,她如果死了,靈域就會消失,他也會消失!
他焦急的呼喚著她,希望她可以振作精神,但他接二連三的呼喚,卻只得來封長情一個虛弱的皺眉。
封長情吃力的抬起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渾身的力氣,似乎已經(jīng)用盡。
“吵死了……”她動著干裂的唇瓣,勉強站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喝下,又回到床上躺好。
“封長情,你生病了,去找個郎中——”
唐進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在腦海中。
封長情緊皺眉頭,翻了個身,拉起被子緊緊將自己裹住。
“封長情。”
“封長情。”
“……”
“……”
無論唐進怎么喊,封長情的精神都集中不起來,慢慢的,她變得渾渾噩噩,不知是什么時辰了,只覺得喉頭干的像是要裂開,想起身去倒水,卻忽然栽下床去,不省人事。
空間里,唐進恨的咬牙,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封長情!你醒醒!”
他低喊一聲。
封長情一動不動。
他的心中充滿無力,因為靈域靈氣衰減,他亦變得精神不濟,只得收回向外窺探的視線。
封長情沒有親人,和左鄰右舍從未聯(lián)系過,更沒朋友,換言之,她死了身子變臭了,都不會有人來看一眼……老天爺?shù)降赘_的什么玩笑,讓他在靈域中復(fù)活,給了他希望,如今卻又只能在這里等死!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日暮西斜,黑夜降臨。
一個瘦小身影出現(xiàn)在街道。
他穿著樸素,低著頭,手里還拿著一塊熱乎乎的蔥油餅,邊走邊吃,看起來并不起眼,只是很長的齊額劉海下,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慢慢走入了轉(zhuǎn)角小巷中。
小巷極窄,冬日里的陣陣寒風吹來,他不禁裹緊了身上的衣衫。
慢慢的,他走到了一個小院門前,左右瞧了瞧,踩著圍墻邊的一棵枯樹爬了上去。
別看他身子瘦小,動作卻是十分的靈活,三兩下上了樹,穩(wěn)穩(wěn)跳進了院子里,然后開始東翻西找,找完院子里,又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出來,站在院中,遲疑了一下,然后輕手輕腳的到了窗下,攀著窗棱,翻了進去。
少頃,屋中忽然傳出東西落地的聲音。
那瘦小人影也立即從窗戶翻了出來,淺淺月色下,隱約看得出他的眼眸中帶著幾分驚懼,他拔腿就想翻墻出去,卻又頓了頓,身側(cè)的小拳頭捏的緊緊的,像是在糾結(jié)什么,不過很快,他又轉(zhuǎn)身進了屋子,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探到了地上倒著那人的鼻息。
有氣。
他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倒在地上的人拉到了床上去。
……
回春堂
又到了打烊的時辰,鋪子里幫忙的伙計差不多都走了,鐘槐卻沒有關(guān)門的意思。
離過年還有一個月,他只賺到三千多兩利潤,為了不將女兒送進虎口,他只能每日遲一個時辰離開,希望能多接待一二顧客。
其實他心里清楚,就算多接待一二顧客,也根本賺不夠。
但他本身就是老成穩(wěn)重,性子正直,根本想不到要去用一些旁門左道的法子。
為此,他日夜發(fā)愁。
“有人嗎?”
“你……抓藥?”鐘槐抬眸一瞧,鋪子門口站了個瘦高的小孩。
“那個姐姐生病了……”
“哪個?”
鐘槐疑惑的問:“那你是來找郎中的?”
“不是?!焙⒆訐u頭,“就是那個賣棗的姐姐,病的很重?!焙⒆诱f著,又說了一個地址,也不管鐘槐站起身來追問什么,已經(jīng)一溜煙跑的不見人影了。
鐘槐顧不得思考別的,趕緊找到那個地址去。
“姑娘?你在嗎?”門虛掩著,他推門進去。
沒人回應(yīng)他,他又推開小房間的門,沒有感受到半分暖意,這屋子里面竟然和院子里一樣的冷,就著月光,他看到封長情躺在床上。
他連忙上前給封長情切了脈搏,然后面色凝重的用被子將人裹起背在身上,大步消失在夜色中。
*
封長情沒有想到,她醒來之后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封毅。
看著眼前久違的面孔,她錯愕的微微張開了嘴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
“醒了?”封毅的聲音還是低沉一如往常,他站起身來,動作迅速的倒了一杯水轉(zhuǎn)身,扶起封長情喂到了嘴邊,“潤潤唇?!?p> 封長情愣愣的喝了兩口,“你……”
“先別說話,你染了風寒了,要好好休息才行,來,躺下?!?p> 看著那張剛毅而滄桑的臉上露出可稱之為慈愛的東西,封長情的腦子呈現(xiàn)空白狀態(tài),左耳也有些嗡嗡作響。
這個人,和那個狂怒之中對自己揮來耳光的人真的是同一個?
前世,父親對于封長情來說,就是母親發(fā)了瘋一樣的打她時候那個理由,他的輪廓和臉孔,隨著她年歲漸大心性沉穩(wěn)變成了一片空白,但她對父親的恨意,比對母親還要多。
如果不是父親的遺棄,她在童年也許不會受到親生母親身心摧殘。
來到這里之后,她只是把封毅當成一個要一起生活的人。
直到封毅一巴掌揮來,她在前世里關(guān)于親情的深淵直接將她拉入黑暗。
一個不問青紅皂白就能冤枉自己親生女兒,并且大打出手的父親,會是一個好父親?
揮來的粗棍,凍裂的手腳,寒冷的冬日餓著肚子罰站到天明,伸出帶著凍瘡的手時,同學(xué)鄙夷的笑容,老師復(fù)雜的眼光,這些畫面像是倒帶一樣一一從腦海中閃過。
她的心中就只剩一個念頭,前世種種,她今生斷然不會再受。
所以她走了。
可是,她到底不是當年挨打被罵時只能站著不敢動的小姑娘,離開一段時日后,她亦明白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
在原主過往記憶里,封毅因為女兒偷盜,的確動過手,而且不止一次,且原主屢教不改,愈演愈烈。
但她能理解,并不代表她能接受。
她的心永遠抗拒。
“我這是睡了幾日了?”沉默半晌之后,封長情問道。
九步天涯
父親還是找到小情啦。 今天我這里已經(jīng)零下十一度,凍得雙腿打擺子啊,伸手艱難,我不出門了不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