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賞個郡主?
安陽公主今天內(nèi)心很忐忑,父親說希望她嫁給晉國未來的國君,成為他的枕邊人,目的不是旁的,只為晉國肥沃國土,數(shù)百萬子民,可是她不想成為利益的犧牲品。
君父說今晚,她必須使出全部手段,讓那蘇子玉傾心于她,她有傾國傾城貌,必定是用在這些地方的。
可往下看去,一個人赫然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位置上。
楚王身后還跟了有王后并幾位美人,安陽公主沒有去處,便跟在楚王旁邊幫著布菜,心里倒松了好大一口氣。
楚王一眼看到了白楚,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卻安然坐在了本該屬于自己女兒的位置上。
珥玉喝了一口茶,簡直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白楚,今天看誰還能護(hù)得了你?
“這位女子是何人?本王從未見過?!?p> 數(shù)道目光齊齊而來,白楚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腦中千萬個思緒閃過,正在想著如何化解。
“來了,來了?!辩碛窦拥眠B茶都快要灑出來了,多日的積怨終于可以在這一刻舒展了。
“晉國世子求見?!眳s在此時,外頭一聲高昂的聲音響起,宦官一甩拂塵,一個深衣男子走了進(jìn)來。
卻見一男子著深衣長袍,暗繡著金絲莽紋,衣袖領(lǐng)口滾著祥云圖案,腰間是寬邊錦帶,掛著墨玉、翡翠,銀冠束著象牙白簪,踏著錦靴,一路走來自是氣度不凡,富貴逼人。
男子雙手交疊,躬身對著楚王行了一禮,“晉國蘇子玉見過楚王?!?p> 四個隨從抬著一個紅色帳幔鸞轎,里頭坐著的正是那日在摘星樓見到的羽族女子,身上裹了細(xì)紗,露出里頭一半的緋色肚兜,半透半漏,更比摘星樓時看著勾人,連坐下官員都看得熱血沸騰。
楚王方才胸口的那一點(diǎn)惱怒霎時便消了,他早把蘇子玉當(dāng)成了未來的女婿,一見竟是這樣一個俊美的男子,笑著看向坐下的楚倨良道,“老四,你好像被比下去了?!?p> 楚倨良喝口酒,也笑道,“世子潘安之貌,兒臣如何比得?”
“誰人不知,君父幾個世子中,四弟是生得最漂亮的,四弟都嘆不如,那我等豈不都是些泥豬癩狗了?”此刻太子刻薄笑道,楚倨良只當(dāng)不聞。
“公孫夫人近來可好?”公孫夫人是蘇子玉生母,一個女子盤亙晉國朝堂數(shù)十年,且讓晉國越發(fā)興盛,實(shí)在是個傳奇。
“謝王上記掛,家母一切都好?!?p> “他竟然是。。。是晉國世子?!卑壮彀蛷堥_,許久沒有合上,她。。。她都做了什么?
“這位白姑娘是晚輩的朋友,晚輩斗膽想與她鄰座?!彼€沒反映過來,蘇子玉已經(jīng)開口向楚王說道。
珥玉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白楚是在什么時間認(rèn)識的蘇子玉?蘇子玉是貴客,楚王自然無法再責(zé)罰她了,竟還有真的有人能救得了她。
好好的一個機(jī)會,就這樣丟了,珥玉銀牙緊咬,恨不能在白楚身上看出一個洞來。
“白姑娘?可是哪位大臣的千金?本王從前竟從未見過?!背蹩吹桨壮?,言辭已經(jīng)比剛才客氣了幾分。
“是兒臣府中的客卿?!贝丝坛屏颊酒鹕韥恚瑥氖嘲负笮谐?,與蘇子玉并肩而站,“君父,是兒臣請白姑娘來的,兒臣早就想引薦白姑娘給君父認(rèn)識,借著今日宮宴,才得了機(jī)會?!彼N手行禮道。
“哦?為何要引薦給本王?”楚王在白楚身上打量一番,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論容貌,也比不上蘇子玉剛送的少女。
“只因白姑娘于咱們楚國社稷有大功?!背屏紗蜗ス蛳?,扣手說道。
此言一出連朝堂中人都一片唏噓,此刻楚王也笑問道,“區(qū)區(qū)女子,與社稷何干?你且說來聽聽?!?p> “旁的不說,單說那陳王與鄭王世子之死,就都跟白姑娘有關(guān),陳國一蹶不振,鄭國后繼無人,這些可都是虎視眈眈覬覦我楚國的鄰里,千軍萬馬也不見得能有此能力,卻是白姑娘一人單槍匹馬取的功績,父王且論,白姑娘算不算對社稷有功?”
的確百國割據(jù),這些年來,大小戰(zhàn)役也不下百場,那陳王死后,新繼任的國君是他兄長,乃是草包一個。而鄭國,現(xiàn)在世子爭儲,已經(jīng)是不像樣子了。
楚王不知竟是白楚的手筆,拈了拈胡須只笑,“若真是白姑娘所為,當(dāng)真是一人堪比千軍萬馬了?!?p> “兒臣今日帶白姑娘來,是想替她向君父討一個封賞。”楚倨良接著說道。
白楚此時聽明白了,他這是把自己和公子府的關(guān)系挑在明面上了啊,表面上看,是在給白楚討賞,可如此一來,白楚就再也不要想擺脫公子府了,好狠毒的心。
楚國能有今日,公子倨良占八成,此時替白楚求封賞,楚王哪有不應(yīng)的道理。
此刻,便聽楚王道“甚好,可不知該賞些什么,對女子而言,加官進(jìn)爵于好像無用,金銀珠寶又太過俗氣。”
白楚知道此時得了機(jī)會,便認(rèn)真以手抵額往地上磕了下去,“民女今生有幸得見圣顏,已是萬喜,實(shí)不敢再要獎賞?!边@伎倆每年過年長輩塞紅包的時候都要用一次,白楚很熟悉。
“這是何話?你既是良才,良兒又替你求封賞,本王豈有不賞的道理?”
白楚等的就是這句話,“若王上執(zhí)意,不若。。?!?p> “鄭王世子?可是臣聽說鄭王世子乃是千面羅剎所殺?!闭藭r,坐在左側(cè)的上大夫忽然虛眼說道。
“千面羅剎?”楚王高坐廟堂,自是沒有聽過民間傳說。
“是啊,臣也聽說過,千面羅剎夜間行走,殺人于無形,陰暗詭譎,手段毒辣,此等人物,怎能容于朝堂之上?”此刻左司馬也跟著說道。
“坊間傳言,左司馬也信,實(shí)在與市井小人有什么區(qū)別?”楚倨良余光微微斜視,頗有涼意,這兩人都是太子的人。
威北將軍聽到此言,也會意說道,“難道左司馬現(xiàn)在是要向陳、楚兩國尋一個公道嗎?既是如此,那就到這兩國為官算了,想來他們一定歡迎得很?!?p> 大將軍是武人,說話直接毒辣,把左司馬刺得滿臉通紅。
“可不管她是不是千面羅剎,至少她是個殺手吧,且所殺之人都死相難看,湯湯楚國上下,難道要要一個殺手來維護(hù)國祚嗎?”太子這話才算是殺手锏,把楚王逼至了絕路,若真的封賞了無異于在楚王臉上打了一巴掌。
個個都是狠角色啊,白楚暗嘆,她倒是不在乎成為一顆廢棋,至少樂得逍遙。
可此時卻只聽楚倨良不屑地笑了笑,“太子殿下說是殺手?此女子乃虛谷山竹虛子傳人,奇門遁甲、觀星測運(yùn)無一不通,豈能以殺手二字概括?”
他這就有點(diǎn)夸張了,白楚的記憶中,原身只在竹虛子劍廬學(xué)過三年岐黃罷了,到了他口中竟就成了“傳人”。
果然此話一出,果真人人驚嘆,就連楚王也都十分敬畏,“是本王眼拙,竟不知是竹虛子傳人,尊師可好?本王曾去劍廬三次拜訪老先生,都可惜未遇見真人?!?p> 竹虛子是不世出的高人,他的幾個弟子都很有作為,是百國爭搶的對象。
“謝王上關(guān)心,家?guī)熞磺卸己?,只是閑云野鶴慣了,難遇到他也是正常。”其實(shí)就是在躲你,別人都是搶徒弟,你倒好,直接上山找?guī)煾?。白楚在心中腹誹。
“君父,聽聞竹虛子的傳人都是龍駒鳳雛,應(yīng)當(dāng)封個官職才對?!比雷舆m時說道。
“女子封官?天下奇聞?!鄙洗蠓蛞宦暲湫?。
話到了此處到底賞還是不賞也沒個準(zhǔn)信兒,坐上的人一個二人臉紅脖子粗的,大有要是爭輸了,就擼袖子挽胳膊,上場打一場的想法。
楚王也不想好好的一個宮宴變成車禍現(xiàn)場,只問了最角落的司寇,“此事按照律法該如何抉擇?”
司寇一個管律法的小官,左右的可都是手掌大權(quán)的大佬,一個都惹不起,一個頭兩個大,“這個。。。這個。。。沒有先例,無法可依啊?!?p> 正當(dāng)兩邊都不可解的時候,旁邊的蘇子玉忽然跪了下去,與白楚并肩,對著楚王行禮,出口便是“恭喜王上,賀喜王上。”
眾人一愣,“這,何喜只有?”楚王問道。
“一喜,晚輩常聽聞虛谷山竹虛子,遠(yuǎn)離紅塵、遁世多年,其弟子卻不請自來,投入楚國。二喜,王上慧眼識珠、任用賢才,真是明君良臣之典范,豈不是楚國萬民之福?天下蒼生之福?王上卻說,晚輩這聲‘恭喜’道得該不該?”
楚王聽到此話笑了開來,尤其那句“天下蒼生之?!?,是在承認(rèn)他終有一天成為“天下蒼生之主”,今日這頓宮宴本就是為蘇子玉準(zhǔn)備的,自然要給他幾分薄面,且聽他說不拘一格,任由賢才,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朗笑幾聲,肚子顫顫巍巍,大聲道,“子玉說得有理,實(shí)乃一樁大喜事?!?p> “那君父,白姑娘可還該賞?”楚倨良跟著問道。
“賞,既是良兒的人,便還在良兒手下做個副將?!背醯?。
白楚心中哀怨,這是完了呀。
“子玉覺得不好,女子當(dāng)副將于白楚姑娘而言未必就是封賞,既然王上愛才,何不賞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