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shù)每?/h1>
這時候安陽公主只輕笑,“既是如此,那安陽便獻丑了。”
“公主哪里的話?公主才情上京城何人不知?”
安陽公主芳名遠(yuǎn)播,才情與容貌并肩,是以,列國貴胄差點把楚國門檻都踩破了。
這邊安陽公主提筆在宣紙上作詩,目光溫婉,落筆有神,筆尖在紙上暢快游走,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一首詩作便完成了。
“安陽才疏學(xué)淺,只給眾人看看即可,莫不要笑話?!边@時候自然是最先拿給身邊的蘇子玉看。
這邊蘇子玉剛剛看完,便贊道,“公主當(dāng)真不愧為楚國才女,此詩典雅、優(yōu)美,纏綿動人,讀來卻讓人回味?!?p> 安陽公主聽到這話,俏臉一紅,螓首微勾,小聲道,“世子謬贊了。”
嬤嬤拿了詩句給大家傳閱,看過的人都說“好詩啊好詩?!?p> “公主雖為女子,但腹中詩書只怕這世上沒有幾個男子能比?!?p> “若是李太白在世也不過如此吧?!?p> 白楚也不禁有些好奇,當(dāng)真有這么神奇?
這時候安陽便向身邊一個女子道,“嫂嫂也作一首吧。”
那是當(dāng)今的太子妃汀冉,父親是太子少傅,又是名揚天下的大學(xué)士,應(yīng)當(dāng)是才情出眾的,兼之身份貴重,安陽也帶了幾分討好,只是這樣一個學(xué)富五車的父親,生出的女兒說話卻奇怪,“你知道我從來不作這些的,女子讀這些書有什么用?無才便是德,相夫教子,守好內(nèi)宅才是本分?!?p> 我朝兵戈戰(zhàn)亂,是以民風(fēng)比以前開化很多,尤其是楚國,從前也算是游牧的少數(shù)民族,漸漸有了今日規(guī)模,三從四德的概念已經(jīng)淡化了很多,沒想到堂堂大學(xué)士的女兒,還固守著這些舊俗。
安陽聽到此話,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卻也忍著只說了一句“嫂嫂說得有理。”
這時詩文正好傳在了白楚這邊,白楚也剛好想看看,是什么樣了不得的妙句,叫大家夸成了這樣,拿著那宣紙一看,口中的茶水差點兒噴了出來。
“不賦紅梅賦白梅,冬風(fēng)染色枝頭上。百花展顏春日里,寂寂白雪獨自開。”
這算詩?還不如那首“什么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啊篩石灰?!?p> 難怪乾隆當(dāng)年能留下詩作四萬多首,被別人稱作文豪,白楚忽然心中蓬勃起了無邊的自信。
“好詩,的確是好詩?!卑壮娙绦σ?,喝了口茶贊嘆道。
其實安陽公主這首詩,細(xì)細(xì)品來還是能體會到她內(nèi)心活動的,意思是老娘一個人和這些庸脂俗粉不一樣,無敵的感覺啊,就是這么寒冷而又寂寞,并向蘇子玉傳達了情意,告訴他,我是真的有點寂寞了。
安陽公主的詩作投石問路,后面的小姐們都紛紛作了“詩”,后面這些詩都還不如安陽公主呢,難怪大家都對她如此推崇。
此時珥玉眼睛盯向白楚,忽然噙了一抹冷笑,雖然哥哥說了,不能打草驚蛇,但是她剛才實在太囂張了,那就先收點利息吧,“不如請玉露郡主作一首如何?”
此時,眾人才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一位王上剛剛封的郡主,大家都在拍公主馬屁,倒是把郡主忘了。
紛紛說道,“對啊,也不知郡主才情如何,也叫大家開開眼界?!?p> 珥玉很滿意地看著白楚驚訝的表情,你一個在公子府里長大的賤婢,看你拿什么來應(yīng)付這種場合。山雞就是山雞,哪怕渾身上下插滿了鳳凰毛,那也是只現(xiàn)眼山雞。
“玉露只從師傅那里學(xué)了些劍術(shù)、岐黃,未曾讀詩書,不通其道,還望見諒。”白楚推卻。
“郡主可是跟在公子倨良身邊長大的,公子倨良文韜武略誰人不知?郡主不必謙虛了?!?p> “是啊,是啊,當(dāng)日四公子可是在王上面前把郡主夸得跟朵花兒似的,現(xiàn)在又怎可如此謙虛?”
其實白楚會不會作詩對大家都沒有影響,只是偏偏一個庶女當(dāng)了郡主,有人要來探探虛實罷了。
“郡主跟我們客氣呢,身為大楚的郡主,怎么可能不通文墨?”珥玉適時說道,你就是不通文墨,很快大家都知道你這個郡主名不副實了,她心里都快樂出聲兒了。
此時安陽公主也說話了,“郡主就隨便作一作嘛,反正這里也沒有其他人,當(dāng)個玩樂罷了,趁著這美景,也算附庸風(fēng)雅?!笨墒撬睦锞团沃壮鞑怀鰜?,也不知什么時候有的想法,她看到蘇子玉的目光總時不時往那個方向游走而去,她心里便不痛快。
從前的所有宴會,每個人都是看著她安陽的。
白楚知道再也推拒不過,只得劍走偏鋒,這里的人西廂記都沒聽過,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沒聽過。不過還得試探試探,畢竟他們知道李太白,說不定只是青樓的小幺兒們沒有見識罷了。
便整了整衣擺,好整以暇道,“說起風(fēng)雅,還是曹雪芹筆下大觀園詠梅才算是風(fēng)雅之至?!?p> “曹雪芹?”有人皺了眉,“這。。。曹雪芹何人?”
看來是不知道的了,白楚心中舒了一口氣,“曹公乃大文豪也,筆下詩作流傳百年,世人研究他的文作已成了流派,不輸太白、杜甫?!苯璐藱C會表達了一下自己對偶像的崇拜。
此時卻聽有人說,“原是他啊,曾有聽聞過,原來郡主也愛他的詩作。”
“嗯?”白楚眉頭微皺,竟是有人聽說過?難道是曹公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只是不怎么出名而已?
那人的話一出,眾人皆紛紛應(yīng)和,“哦,原是他啊,聽說過,聽說過?!?p> 白楚眉頭皺得更深了,剛剛大家明明是一副都很茫然的表情,此時為什么會都說認(rèn)識了?還得再探一探,“公主可聽說過曹公此人?”
安陽公主一愣,“嗯?啊,是曾讀過幾篇他的詩作,只是了解不多,也談不上通讀?!贝嗽捳f得模凌兩可,又不想顯示自己淺薄,又怕白楚再問時露了馬腳。
還得再試試,這一次膽子就大些了,“要說曹公論梅,我最贊賞的就是他把曹公比作夜壺,實在是巧奪天工,讓人嘆為觀止。”
“比。。。比。。。做夜壺?”誰會這么比?眾人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是啊,正是因此,曹公才被稱贊為文風(fēng)大膽,不拘一格,自成一派嘛?!卑壮犞诎追置鞯难劬Γ硎境鼋^對的可信賴度,并有帶著一種對偶像崇拜的光芒。
蘇子玉在一旁看得不禁啞笑,他可是親眼看過這姑娘留在紙上的艷曲,不知道此時葫蘆里又在賣什么藥。
“是啊,是啊,曹公行文著實讓眾人模仿不來。”如此又有人附和道,并隨著白楚表現(xiàn)出一副向往的樣子。
都是些不懂裝懂的,白楚心中確信了。
此刻安陽公主也插了一句話,“是啊,曹公之文采實在叫我等望其項背,自慚形穢。”
此言一出,又引來一片安慰之詞。
如此曹公這人倒是傳得大家都聽說過一般,雖不曾出現(xiàn)在江湖中,卻活成了一個神話。
“故弄玄虛?!辩碛裨谂赃吚溲垡豢?,她篤定了白楚是作不出來的,所說的一切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堂堂郡主,竟把夜壺這種污穢之物放在大庭廣眾來講,到底還作不作詩了?”她冷聲一問。
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主題已經(jīng)偏了,都向白楚望過來。
白楚得體一笑,學(xué)著安陽公主的樣子,“如此,玉露也學(xué)一學(xué)曹公文筆,在諸位面前獻丑了。”
“郡主,子玉還有一事望郡主準(zhǔn)許。”正當(dāng)此時一直少言蘇子玉開口說話了,他一說話,大家都噤了聲,紛紛向他看了過去。
“何事?”白楚問道。
“郡主高才,蘇子玉自愧不如,但也有一手字還能看得,若郡主不嫌棄,郡主作詩,子玉代筆吧,也算佳話,若是流傳出去,或有一二個風(fēng)流才子摹在扇面上,也是美事一樁。”
安陽公主聽到這句話,忽然震驚地往蘇子玉身上望了過去,她剛才作詩的時候,他為什么不幫她代筆?
白楚知道,這是他看過她的丑字,是在幫她呢,她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上次自己如此不仗義,在這個時候他竟還會主動幫她,誠心地對他說了一句,“如此,便謝謝世子了?!?p> 哼,你就是請大羅神仙來,你寫作不出好詩來,珥玉心中想道,“磨磨唧唧,還寫不寫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白楚出丑了。
“珥玉姑娘稍安勿躁?!贝丝贪壮汩]目念了起來。
蘇子玉宣紙鋪好,只聽白楚緩緩而道,筆觸在紙上游走如龍。
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fēng)。
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
綠萼添妝榮寶炬,縞仙扶醉夸殘紅。
看來只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
“看來只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碧K子玉的筆觸落在了最后一句,口中輕念,意味深長。
“好詩?!比寺暲讋樱坡曓Z鳴,這一首詩勝過今天所作的無數(shù)。
“這。。。這怎么可能?”珥玉臉色煞白,抬起頭來,竟看到安陽公主一道狠毒的目光,她明明是想要白楚出丑的啊,怎的竟是成就了她。
“郡主此詩果真非同凡響,當(dāng)?shù)每?。”蘇子玉夸了一句。
安陽公主心頭如有雷擊,他在夸旁人,有她在的地方,沒有人會注意到其他女子。
白楚,白楚,她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