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有時候改變的不只是人的外表,還有人的內心。
很難說的清楚,這三年我是如何過來的,我親眼見證了這噩夢一般的世界,這里的人麻木,被人隨意鞭打,凌辱,像牲口一樣的活著。
失去了做人起碼得尊嚴,也對,奴隸是不需要那奢侈的東西,他們只要活著,活著就好,用盡一天的辛勞換取只可以勉強果腹的“食物”。
他們不在乎除了可以活著一切必要條件?;钪徒弑M全力了,還要忍受不時傷痛,疾病。
尊嚴,希望反而是從未擁有過的奢侈品。最多幻想著明天可以多吃飽一點,晚餐大人們的殘羹可以臨幸給自己一些。
我的生活依舊如此,平等的生命,給了我不一樣優(yōu)厚的待遇,至少目前是的。
三歲以前我腦補了各種想改變現(xiàn)實的方案,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奴隸的身份,給我的不只是屈辱,還有知識的空缺,平等的交流。
我從身邊人交流的話語中,聽不到任何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他們所知有限,毫不在意晚飯以外的事情。
這三年來僅僅知道了我們的主上是“永曾君”。
其余的什么都沒有,我想過或許可以憑借一些穿越的優(yōu)勢,創(chuàng)造一個早智的形象,給家人帶來一些生活上的方便,或者可以改變下命運。
可是我太低估這個世界的階級問題,一歲時發(fā)育并不健全,口不能言,二歲時身體瘦弱,不過大多數(shù)孩子都是如此,也算不上什么毛病,只是拖延了我口齒清晰的問題。
而我更嚴重一些罷了,有些時候迫不及待想表達一些東西的時候,反而越說不上來。氣不順,臉紅脖子粗的被人嘲笑“小結巴”。
聲名不顯,而被拖了后腿。我不在乎他們怎么看我,我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生活余興節(jié)目,他們喜歡逗我,因為我總是說一些不連貫的傻話,哄她們開心。
他們也不在乎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要聽著可樂就行,也不在乎我一個兩歲的小孩是怎么說出這些有些異想天開的故事的。
每次我都試著抱起些許幻想用自己激勵的話術,點起他們對生活的希望。換來的卻是嘲笑,他們也想過吧,只是認命了,因為豹爺又打死人了。
我們的命在某些人眼里一文不值,甚至是不如一頭耕地的黃牛,看管羊群的土狗。
那天,我剛過三歲生日,默默的用土堆了一個蛋糕的形狀,許愿自己生活快樂,期待生活出現(xiàn)轉機。
剛閉上眼睛,還未來得及睜開,我的蛋糕就被人踩碎了。
來人氣勢洶洶的沖進隔壁的土房,把大我“一歲”的啊哥拖出來,狠狠地摔死在地上,我親眼看著他的血涌進了我的蛋糕,阿哥的眼睛還在直愣愣的瞅著我。
前后不過五秒的時間。開門進門摔人一氣呵成,我大腦短路的看著阿哥的尸體。
鮮血從尸體中奔涌而出,噴了我一臉,豹爺仍舊不解氣的在尸體上瘋狂的踐踏著,孩童的身子本就柔弱,轉眼間,已經(jīng)看不出是人本來的樣子了。
就算這樣,豹爺仍舊十分不滿。
“我讓你咬我,我讓你咬我,來人啊,拖出去喂狗”
隨后的人待他發(fā)泄夠了,托起地下的尸體,意興闌珊的走了出去。
周圍死一樣的安靜,阿哥的尸體從我身邊走過,我還看得見他眼里的迷茫。
沒有反抗,沒有不滿,沒有議論,甚至是空氣都那么沉悶,讓人窒息,眾人走后,才開始恢復一點生機,讓人覺得他們還活著
“這次是怎么了,大人很久沒有這么生氣了”
“聽說是小六子爹挖礦的時候被砸死了,小六子收尸的時候被豹爺撞見,嫌他哭的聲音太大,給了他幾鞭子,他娘護著他,被抽暈了,隔天就死了。小六子半夜摸進豹爺房間,被抓著后狠狠地咬了一口就跑了,嗨,可惜了這孩子”說著搖了搖頭。
“但愿不要連累我們?!?p> “是啊,他死了,大人就不會牽連我們了,干活吧,要不又要挨鞭子了?!?p> 我杵在原地,耳邊回想著剛才聽到的話,眼淚不由自主的留下,是我害了他。
那晚不是小六子去的,是我,是我看見小六子哭的撕心裂肺,我于心不忍又充滿了憤怒,我恨周圍人的麻木,冷血,我迫不及待的想做點什么,憤怒使我不理智。
我借著黑夜的偽裝,爬過狗洞,進入豹爺?shù)姆块g,看著他刻薄的臉,死死的睡在床上,他怎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踐踏別人的生命,我舉起手中磨著尖利的石頭,想狠狠地砸死他,但到底還是太過優(yōu)柔寡斷。
怕力度不夠,磨磨唧唧找好幾個方向,這手卻遲遲下不下去。畢竟我在憤怒,也沒有切實的殺過人,心跳的無比劇烈,手中的石塊都快劃破了手。
在我掙扎著要不要閉著眼睛殺他的時候,豹爺卻命不該覺的一機靈,興許是壞事做的太多,偶爾也有靈驗的噩夢吧,但是他一驚醒就看到了手拿石刀的我,一把扭過我的胳膊,把我壓在地下,就要喊人。
我身子小,死死的一仰頭撞在他的下巴上,讓他憋了回去。
轉身,用盡全力向他褲襠踹了過去,這是男人中的致命要害,劇烈的疼痛讓豹爺發(fā)不出聲音,眼淚嘩嘩的流,一只手扔抓著我握著石刀的手,我知道不能在拖了,一會來人,我就跑不掉了,我張大嘴死死咬在他抓著我的手上。
一腳又要踹他胯下,他也真能忍,我那么咬他都沒放手,看我又要踹他要害,才痛快的放開我,生怕在受傷害。
脫離魔掌后,我頭也不回的逃走了,這事情已經(jīng)過去幾天了。
我本以為沒事了,那么黑他根本看不到我,再說這個奴隸圈那么多小孩子,他怎么會猜到是那個,他那么壞,得罪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想他死。他找不到我的。
我是對的,他真的沒有找到我,不過奴隸圈的孩子也不是人,他想誰死,也不過是五秒鐘的時間罷了。
我呆呆的看著阿哥躺過的地方,那里還有很多血。
昨天我還安慰他一切都會過去,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告訴他好人會有好報。
今天他就徹徹底底的,打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也打醒了我的天真。
人命是不值錢的,你所知道的一切,在這里毫無用處,你幻想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能做的只有認命或者死。
不會有人可憐你,父母只能陪你受累,周圍的人習慣了這里冷漠生存的法則。
而我終究格格不入,來到這里三年,我給他們說教,要他們相信希望,我期望生活的好一些,我想過通過自己的天賦異稟,給身邊的人帶來幸福,但是我對這里的一切毫無所知,我說的什么對來說他們驢同鴨講,你也不可能指望一個三歲的孩子語術流利,所以我的一切成了一個笑話,一個很會說笑話教大家做夢的“小結巴”。
現(xiàn)在我又在三歲生日的這天成了一個間接殺人的劊子手。
那天,殘陽如血,歲月待我如初。
我對這個世界有了徹底的認識,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那么多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