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至此 我想對你說（3）
在四月的某個下午，銀沐終于降下了久違的小雨。成天眺望著天邊烏云的學生們也隨著雨滴的落下而送了一口氣。畢竟教室里是沒有空調的。
雨很快就變大了，大滴大滴的雨水沿著雨傘柔和的線條向下流。地面濕淋淋的，空氣里悶的讓人煩躁。
不過好在氣溫降下來了一點。
窗外銀杏的葉片交錯疊在一起，雨滴砸落在葉面上的聲音，帶著土腥味的風搖蕩樹枝的聲音，來來回回的在心里回蕩。
葉云軒每天往返于教室與天臺之間，和清妍的話也越來越多。她總是垂下頭，讓頭發(fā)把清晰的眉眼遮住，又突然抬起頭，驚訝的說上一聲。“呀，原來你來啦?！?p> 然后天臺上就充滿了清脆悠揚的曲調，至于那些曾經(jīng)悲傷的情緒。像是葉云軒幻想的雪一樣，飄落在阡江上，慢慢的融化。一陣晶瑩剔透的光。
又或是夕陽的余暉斜斜地打在臉上，江畔的鐘鳴在耳邊充盈，偶爾間嬉笑的話語驚起一堆覓食的白鴿。
如果不是葉云軒在銀沐充滿著煙雨的街頭再次遇見她，他真的會以為他已經(jīng)把曲如云忘了。
看到曲如云的一瞬間，葉云軒的笑容就這么凝固在臉上。像蓬勃欲發(fā)的巖漿一下子撞在一盆不興波瀾的冷水上，變成了冷冰冰的石塊。
在雨中撐開的兩把傘，分割了彼此的世界。誰也進不去，誰也出不來。
沒有人知道他們?yōu)槭裁床患s而同的停在雨中。紛紛揚揚的小雨順著褲腿灌到鞋子里。啪嗒啪嗒的拍在臉上。不知道為什么葉云軒的心里有點慌，透過氤氳的水汽只能看見她模模糊糊的一張臉。
一滴雨滴暈在眼角。
忍過灼熱的焰浪爬過青翠的葉片，來年復來年的跌宕。在還未到來的夏天，炸開成一團煙火。
一滴雨滴淌過眼角。
夢里夢外牽掛的身影一下子出現(xiàn)在眼前，床邊的月色凝成霜雪，破碎了一地的綺夢。
一滴雨滴濺落眼角。
銀沐從未有過雪的地方，心里的柔軟卻凍成了碎塊。
他們的背影最后消失在彼此的眼中，于是這種感覺就變得微弱且奇妙。
在落日與傍晚的交界點，在清晨與霧氣朦朧的遇見。不會再因為誰的留戀而回頭，當葉云軒再一次看見曲如云后，他總是一邊把手踹進褲兜，嘴上吹著輕快的曲調，然后一邊朝另一條小道繞去。
他在逃避著什么呢。
葉云軒想，若是有一天自己不會因為在街上遇見她而改變原本的行程，在朋友問起你的前女友時坦然地回答。那么這時，曾經(jīng)的愛情就真的漸漸消逝了。
或許有一天你在街上與一個熟悉的背影擦肩而過之后。你會停下腳步拍拍腦袋，用著懊惱而略顯遺憾的語氣自言自語。“呀，原來是她啊?！?p> 那么你的愛情就真的消失了。
你是我曾經(jīng)的夢，也只能停留在曾經(jīng)。我的未來屬于她。
那個在遠方，或是在身邊的她。
孟虎依舊在清妍打完晚自習后送她回家。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除了路燈就是還未滿月的光，有些東西把什么平衡打破了。
“清妍，我喜歡你?！?p> 他沉穩(wěn)而顯得低沉的聲音像是憑空響起的一聲炸雷。讓清妍在那一瞬間失了聰。剩下的所有鏡頭像是在看一出無聲的啞劇。
清妍的小臉慘白的一片，她在失去聽覺的同時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是如何回答的？只覺得眼前的空氣里莫名的出現(xiàn)了很多細小的塵埃。一個個小黑點漸漸放大，遮蓋住了所有的視野。
耳邊有無數(shù)的人聲在回蕩。
“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哦，不是，陪女子了?！?p> “我們再唱一遍吧?！?p> “嗯~我覺得我們一定是校慶上最厲害的那一組?！?p> “能給我你的企鵝號嗎？”
好像一想到他，心里就會充滿了力量。感受著順著臉頰留下的熾熱液體。清妍知道，她哭了。然后她就是用這啜泣稍微帶著一點哽咽的語氣，堅定的對孟虎說。
“可是，我已經(jīng)有他了。”
轉身后，有燈光毛茸茸的照亮她的發(fā)梢。兩邊的景象迅速的往后倒退，清妍記得她離開時看孟虎的最后一眼。
有一層冰霜沿著他的臉頰朝四肢擴散，凄涼的笑了笑，他們都明白了。
用小手抹著眼角的淚水，清妍固執(zhí)的在心里重復。
我所知道的葉云軒，是最好的。要是有一個人比你更好，那我就假裝看不見他。
孟虎大步的朝巷道的另一邊走去。
他也終于明白了愛一個人，不是她需要你，而是你需要他。
清妍，我會做你的影子。
影子的影子又會是什么模樣呢？
至此，清妍還是每天在天臺上等著葉云軒。看著他背著一把大大的民謠吉他，踹著氣爬上頂樓。撩起她的頭發(fā)，然后從他的口袋里掏出幾塊小點心。
清妍笑著接過，歪著頭笑的樣子像極了校園里開放的一樹白花。
如果你在海的那邊，我是否永遠無法渡越。
沿路下海潮昏暗的陰影。潮汛暈開龜裂的沙土。
春夏匆匆轉為秋冬，冬雪漸漸變?yōu)榇猴L。
世界的盡頭有光暗交錯。
黑夜覆蓋白天，白天點亮黑夜。
海水漫過膝蓋，帶著難以啟齒的霜寒。
我們的距離還差一千米。
心里反復的重復。
一百米
十米
一厘米
我差你的笑容一厘米。差一點撫摸到你的臉頰，差一點擁抱到你的胸膛，差一點親吻到你的嘴唇，差一點擁有我的一切。
嘿，我在這。
嘿，我聽到了。
有些記憶從未被遺忘，我時常在想有著所有悲歡的一厘米，應該用什么來渡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