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完出院手續(xù),唐靜從吵雜的大廳走了出來,她抬起那消瘦的臉龐望了望天空,三月末的天,正午的陽光正暖暖地灑在大地上,也為她這顆冰冷的心帶來少許暖意。
“老公…寶寶剛才又踢了我一下,你說他這么調(diào)皮,會是男孩嗎?”年輕的婦人臉上,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她一手托著圓滾滾的大肚子,一手被身旁的男人緊緊握著。
“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咱們的寶貝?!蹦腥诵⌒囊硪淼刈o(hù)著妻子,生怕被別人撞到她和寶寶。
兩人的對話好像魔音一般環(huán)繞在唐靜的耳旁,讓她有說不出的哀傷和苦楚,她抬起白皙纖長的手指,遮擋住酸澀的眼眸,另一只手輕輕的附上腹部,原本那里也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可現(xiàn)在…
淚水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滑落臉頰。
她永遠(yuǎn)也忘不了,一個星期前,是她的丈夫和那個女人給她帶來傷害,那是她這輩子都可能無法撫平的傷害,看著人來人往的醫(yī)院,唐靜的思緒飄像遠(yuǎn)方…
那天是丈夫的生日,為了幫他慶生,自己跟公司請了半天的假。
……
人頭贊動的公交車站。
唐靜左手拎著定制的黑森林蛋糕,右手捧著一束滿天星站在人群外圍,為了不讓手里的蛋糕被擠壞,婚后一向節(jié)儉的她,今天也打算奢侈一把,坐計程車。
這時,天空突然飄來綿綿春雨,雨雖不大,但打在身上也讓人泛起寒意。
“什么嘛,早上才下過雨,現(xiàn)在又下,都把我的裙子都打濕了?!?p> “我們往里站一些。”
原就有些浮躁的心里,被這一場春雨澆的更加煩躁的人們,紛紛往站牌下擠,嘴里還抱怨著某某號公交車怎么還沒有到。
唐靜笑了笑,往前走出一段路和他們拉開距離,這樣也好,她能提前打到計程車,又將手里的滿天星小心翼翼地護(hù)在懷中,以免它們被雨水打濕。
這種花在花店是配花,很難買到一大束,手里的這些,是她跑了七家店才湊出來的,滿天星對于她和丈夫有著不同的意義,唐靜當(dāng)然要小心護(hù)著。
自己和丈夫在大學(xué)相識到相戀已經(jīng)兩年,畢業(yè)半年之后他們就步入了婚姻殿堂,婚后的生活到今天正好180天。
唐靜無視周遭投來異樣的目光,又撫摸了一下滿天星,這才攔下一輛計程車,“師傅,榮茂小區(qū)!”
“好嘞!”司機(jī)師傅打了一個方向盤就往目的地駛?cè)ァ?p> ……
車子停在小區(qū)門口,唐靜付了車費又在旁邊的水果攤買了一些丈夫愛吃的草莓,才匆匆往家趕。
一進(jìn)家門,她掃了一眼空蕩有些雜亂的客廳,心中的喜悅被沖淡了一半。
她的婆婆前兩個月,就搬過來和他們一起住,嘴上說著,“你們年輕人忙,這家里沒個幫手可不行,我過來住著,還能幫著你們收拾收拾屋子,熱熱菜?!?p> 話是這么說,可她那有些刁蠻無理的婆婆,這兩個月,別說是熱菜,就連一杯水,都要等著自己倒好在端到她的手上。
對方是長輩,孝敬長輩是應(yīng)該的,可她隔三差五就要鬧一番,在雞蛋里挑骨頭,要說沒有埋怨,那是不可能的,可為了這個家的和睦,唐靜也只能一次次忍讓。
把手里的東西放到桌上,又找來干毛巾擦拭被雨水打濕的長發(fā),這才扎起袖子準(zhǔn)備收拾客廳。
“你回來了?”
一句略顯驚訝的聲音傳來。
唐靜放下袖子,輕聲說,“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跟公司請了假,買了你喜歡的蛋糕和滿天星。”這是他們在戀愛時就約定好的,蛋糕是他喜歡的口味,滿天星是她喜歡的花,也是她結(jié)婚那天手上的捧花。
男人臉上沒什么表情,隨口說了句,“今晚我有一個飯局,生日就不在家里過了,蛋糕你自己吃吧?!彼o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趿著拖著走了幾步,又回頭說,“對了,屋子收拾一下,不然媽回來后又該嘮叨了?!?p> 他這幾天忙著安排公會下副本的事,今天游戲里的媳婦又跟他鬧了一場,他已經(jīng)夠煩了,至于妻子臉上的神情,他壓根沒理會。
“……”
唐靜愣愣地看著丈夫關(guān)上洗手間的門,又轉(zhuǎn)頭看著桌上擺放的蛋糕和花,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他這是在大唐里又碰到不舒心的事了?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把游戲里的情緒帶到現(xiàn)實。
她知道她的丈夫揚錚有多在意大唐,那是世界第一款全息網(wǎng)游,當(dāng)時自己還陪著他玩過一段時間。
初入大唐時,她和所有人一樣,被這款全息網(wǎng)游深深地吸引,自己和丈夫還一起創(chuàng)建了一個公會,可婚后因為工作和家庭,她不得不退出大唐。
可現(xiàn)在呢?是自己太過縱容他了嗎?
楊錚這幾個月來頻頻出門應(yīng)酬,半夜還時常抱著手機(jī)在衛(wèi)生間,一坐就是好一會,想到這些,唐靜心頭跳了跳,她借著丈夫上洗手間的空檔,急步走進(jìn)書房。
果然,書桌上躺著那還沒有自動鎖屏的手機(jī),她重來不會去翻他的手機(jī),她知道兩人相處,必須要給對方空間和信任。
但。
此時。
唐靜不知道她給出的信任是否還在…
WX。
唐靜點開屏幕上那個顯示十幾條未讀信息的綠色圖標(biāo)。
會長夫人似夢:誰有草莓的WX?給我傳個話,在敢背著我給我老公發(fā)連麥,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有來有去:嫂子消消氣,那姑娘走啦!
一只草泥馬:嫂子6666。
會長夫人似夢:趕緊的,誰給我傳個話!
物似人非:嫂子誤會了,那妹子哪能跟你比啊,她都走了。
物似人非:嫂子,你咋不理我呢,我也是愛你的啊。
老楊:你閑的?要你多事?
物似人非:會長大人,我這不是幫你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嘛。
會長夫人似夢:給我拉黑了,我就抓不著你了?下回發(fā)朋友圈發(fā)點真照片,自己有多高的個子心里沒有點數(shù)?你咋不把退p成一米八呢?
老楊:你有完沒完?
老楊:你這么作有啥意思呢?
會長夫人似夢:來,誰有WX別忘記了傳話,給你們這個機(jī)會,我在說一遍,我不想當(dāng)這個出頭鳥,但是啥事兒我可以忍,為了楊哥我也沒少忍,但是搶我男人,你先撒泡尿照照鏡子。
會長夫人似夢:呵呵。
會長夫人似夢:我作?
老楊:……
老楊:你啊…
老楊:好了寶貝,晚上我去接你,有驚喜。
“啪”手機(jī)掉落地板發(fā)出來的聲響,把唐靜從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內(nèi)容中拉回現(xiàn)實,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怒還是委屈,頃刻間,豆大淚珠滑落臉頰,唐靜掩面哭泣了起來。
夫人?
那自己算什么?
驚喜?
他們已經(jīng)在線下私會上了?
楊崢從洗手間里出來,見客廳的雜亂紋絲未動,又見書房的門大開著,地上還躺著自己摔出裂痕的手機(jī),一股怒氣襲來,吼道,“你做什么?”
唐靜擦拭掉臉頰的淚珠,抬起紅腫的雙眸,一錯不錯的盯著自己的丈夫,“你這幾個月,應(yīng)酬見的人是這個似夢?你半夜抱著手機(jī)蹲洗手間里,也是為了跟這個似夢聊天?”
聞言,楊錚有一瞬間的心虛,但很快就被他壓下,故作鎮(zhèn)定地道,“你在胡說什么?你不收拾屋子,跑我書房里做什么?還摔我的手機(jī),你,你有病啊?”
又撇了一眼地上那已經(jīng)黑屏呈蜘蛛網(wǎng)的手機(jī),他篤定手機(jī)已經(jīng)摔壞,無論她看到什么,自己都一口否掉,他知道妻子一向心軟,事后在哄一哄就會沒事,楊錚這樣安撫自己。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那呈蜘蛛網(wǎng)狀的手機(jī)突然響起一陣悅耳的鈴聲,網(wǎng)狀的屏幕上還能清晰的看到‘夢夢’兩個字。
唐靜在楊崢要邁出步子時,快速撿起地上的手機(jī),細(xì)碎的玻璃扎破指腹,鮮紅的血珠順著手機(jī)滴落地板,她卻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這些痛和心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唐靜滑動接聽鍵和免提,舉起手機(jī)直視眼前的丈夫。
即時,話筒里傳出一陣嬌柔的女聲。
“老公…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人家還等著你哄呢!”
“你說的晚上要給我驚喜,老公你什么時候來接我呀?”
此時的楊崢沒有了剛才的鎮(zhèn)定,三月末的天,已經(jīng)驚出一腦門汗來,他雙腳像灌了鉛一樣寸步難行,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場面一度尷尬。
“喂?老公你怎么了?”
“你什么幾點來接我?”
“你說話呀!”
電話那頭的女人還在契而不舍追問。
唐靜握著手機(jī)的指節(jié)已經(jīng)泛白,她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怒氣,嘴角牽起一絲譏諷看向楊崢,話卻是對著電話那頭的女人說的,“哦?我也很好奇我老公會給你準(zhǔn)備什么樣驚喜呢…”
電話那頭的女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靜默幾秒后,又發(fā)出一聲嬌笑,“原來是師娘呀?師娘好,我是楊哥的女友,似夢?!?p> 女友?
一個破壞自己家庭的女人,既然有臉跟她說,是自己丈夫的女友?心臟像被插了一把尖刀,痛的唐靜無法呼吸,她沒在聽那令人作嘔的聲音,掛斷電話,將手機(jī)砸向?qū)γ娴哪腥恕?p>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想要攜手一生的丈夫,可他卻背叛了她。
邁著有些踉蹌的步伐走到楊錚身前,唐靜透過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著他,她忽然覺得眼前的丈夫好陌生,他們一起攜手走過的畫面像失了顏色的老電影在腦海里放映,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
“為什么?”
楊錚被逼退角落,汗水打濕的后背貼在冰冷的墻壁上,讓他一瞬間清醒過來,他不敢直視自己的妻子,微微偏過頭開口,“什,什么為什么?男人在外面應(yīng)酬認(rèn)識一兩個女人不是很,很正常嗎?”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楊錚臉上,那因為經(jīng)常宅家里玩游戲,少有出去風(fēng)吹日曬白皙的臉上,即時浮現(xiàn)五條紅印。
捂著吃痛的臉,楊錚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妻子,自己是家中獨子,父母的寵愛讓他養(yǎng)尊處優(yōu)地長大,他何時受過這樣的對待,一股怒火直沖腦門,楊錚惡狠狠地將唐靜推搡出去。
怒火中的男人力氣有多大,可想而知,這一推,唐靜摔了出去,后腦勺撞到書桌的邊角后跌倒在地,殷紅的鮮血緩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