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此再無奏曲人
門應(yīng)聲倒下，她向前邁一大步跨進去，她本以為屋里是一副人仰桌翻的景象，但其實不是，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屋里所有的東西還是昨天她見過的模樣，歸置并無不同，也無打斗的痕跡，很整潔。
要么是打斗后收拾過一番，要么就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一眼就望向里間，這房是套連著的，臥榻在里間，招待客人的茶室在外屋，古箏也安然的在茶桌旁立著，很是素樸靜雅。
老鴇先她一步，已踏入里間，她跟何歡緊跟其后，吳媽跟翠兒跟在最后面。
幔帳輕晃，一絲風(fēng)襲來，輕掀衣擺，里間的窗子是開著的。她順著慢慢搖晃的幔帳望去，床上好像躺著一個人，看不真切。
她顧不得那么多，一把掀開床頭幔帳，她楞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何歡見狀，立馬把她拉到身后，老鴇嚇的跌倒在地，那個翠兒一邊后退一邊尖叫，嚇得不輕。
躺著的那個人就是珂珂，臉上好多血跡，眼睛睜得圓鼓鼓的，直直的望著上方，嘴角掛著血跡，血跡干涸，那黑如墨的長發(fā)散亂著，鋪成無盡的黑淵，襯托的那巴掌大的玉臉越發(fā)的蒼白。
身上的那身乳白色輕衣，早已被撕扯的不成樣子，幾縷破亂的輕紗搭在身上，身體很多部位沒有被遮住。
脖子、頸口那片是清晰可見的抓痕、手指印，傷口早已變的烏黑紅腫，血跡斑斑。胸口還有腳印，是被踹時留下的印記。一股熱流涌上來，她想打人。
倒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看完。珂珂現(xiàn)在的模樣不堪入目，血浸染了身下的被褥，鮮紅一片，很刺眼，好像被被撕裂過。腿上滿是抽打的痕跡，有些傷口上的血還未完全凝固，有些紅腫的像瘤子。
她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后，雙腳被捆綁著拴在床頭，無法想象她遭受了什么樣的恥辱，不敢想。她想要是自己昨天就來贖她，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
她要拆了挽月樓，她要殺人。一把抓住老鴇的衣領(lǐng)，她想捏死她。
“說，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在你挽月樓就成這樣呢？是不是你找人殺了她？”
老鴇一個勁搖頭，其他的幾個人顯然不知道她會這樣，先是一怔，后立馬反應(yīng)過來，都來拉她，幾個人的力氣大，很快就把她拉開了。
“夫、你先松開，聽聽她們怎么說?！眳菋寗袼砷_，她一直都很冷靜。
“我...我跟公子一起進來的，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老鴇在一旁緩了一口氣，咳嗽了好一會才緩過神，接下來一直在說不知道。
老鴇身后的翠兒早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敢抬頭，全身發(fā)抖，一直在叫喊。她這一喊，樓下的人也被驚動了，一時間，大批人向這里涌來。
吳媽眼疾手快，疏禾反應(yīng)也很快，兩人趕緊拉開被褥把珂珂的下半身遮住。那些來看熱鬧的人，衣衫不整的有，披頭散發(fā)的有，不過都被嚇得不輕。
一個個都被眼前的那一幕給嚇到了，紛紛逃竄。挽月樓的姑娘們，花容失色，瑟瑟發(fā)抖，哭的哭，倒的倒，亂麻了。
“殺人啦！殺人啦！”
“死人了，死人了。”
“誰死了？”
“那個彈古箏的珂珂?！?p> “死人啦，不能玩樂，把錢退給我?！?p> 一時之間，整個挽月樓像燒開的沸水，叫的叫，跑的跑。叫喊聲、哭泣聲、哆嗦聲。客人大多逃竄，只剩下小部分人，挽月樓的老鴇和幾個姑娘呆呆的立在原地，直愣愣的，有幾個挽月樓的姑娘忙著收拾細軟，準(zhǔn)備離開。
她不是男人，對珂珂沒有半點齷齪心思。跟她相識，只是意外，之所以想著把她贖出來，只是一種感覺。她能從珂珂身上看到她自己的影子，能感她所感，能悟她所悟。她們都是被圈養(yǎng)的孤雁，不知該飛向何方。
天空那么大，她們卻飛不走。突然覺得，這世上只剩她一個人了。再也聽不到《鏡花水月》這首曲，再也不見鵝蛋臉頰的那酒窩，茫茫世間已不再有她的影子和棲所。
抽出何歡腰間的小銅刀，她想殺人，可是她不知道該殺誰。
“公子！冷靜！公子！”
“人死不能復(fù)生，請節(jié)哀！”
聽這些話，腹部絞痛，那一個個都以為她是愛慕珂珂的美貌，真是可笑之極。
“公子？你們以為我是誰啊，我是個女人，不是公子?！?p> “我沒有你們那些齷齪心思！”
“刺激太大，瘋掉了，連自己是男是女都不分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吧！”
“哈哈哈...”
真是太可笑了，我也開始笑，把刀對準(zhǔn)他們。
“哈......我是受了刺激，可是我知道我是誰！”
她自己都被自己愣住了，她知道自己是誰嗎？她知道嗎？那自己是誰呀？
“要不是你，珂珂姑娘也不會死！”
一個聲音傳來，如晴天霹靂，是自己害死她了嗎？
她艱難的轉(zhuǎn)身，努力尋找剛剛說話的人，許久才找到聲音的來源，張嘴，卻好像發(fā)不出聲音，對著那個人指著她自己，問“我？是我嗎？”
“就是你，要不是你強出頭，也不會遭此禍患。”
身體根本不受我控制，一下就癱軟在地，“我沒有，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我們誰不知道姬公子對珂珂姑娘垂涎已久，昨天要不是你從中橫插一腳，珂珂早就是姬公子的人了，若是姬公子的人，誰還敢動？就是那你從中破壞，搞什么英雄救美，強誘姑娘，才使姬公子懷恨在心?！?p> “我那是救她，救她！不是搶，不是騙，我沒有搶，也沒有騙...”
“難道你是認為姬公子是壞人？需要你救嗎？能被姬公子看上的人，那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你口口聲聲說沒齷齪心思，那你為何要進姑娘的寢房？還說不是騙?！?p> 真的是自己害了珂珂嗎？可自己真的沒有齷齪心思，她坦坦蕩蕩，日月可鑒，自己真的沒有騙她。
“我為何要騙一個女人？啊？我什么要騙她？”
沒有人回答她，吳媽想來拉住她，她不讓吳媽近身，手里的刀對著那些人哆嗦，何歡跟那幾個開始動手了，自己真的害了她嗎？自己只是想救她，為什么，為什么？誰來告訴自己，為什么自己救人也是錯。
沒人相信她，彎刀一轉(zhuǎn)，砍掉頭上的發(fā)冠，任墨發(fā)散開，青絲翻飛，在風(fēng)里凌亂。
一陣死寂，顯然，驚呆了所有人。
一縷風(fēng)吹過，繚亂她的黑發(fā)，眼睛酸澀的發(fā)脹、到生疼，終是沒忍住那股熱流，淚水從眼角流下，幸好這黑發(fā)擋住了臉頰。
突然覺得好累，身體支撐不了一顆頭顱的重量，天好黑，地在旋轉(zhuǎn)，自己是誰?。?p> “我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