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幽香飄然而至,漠天行側(cè)目,見是卓璇親臨,依然帶著一副冷漠面孔。
兩人打過幾次照面,卓璇沒給過一次好臉色。
漠天行抱拳行禮道:“前輩。”
卓璇冷冰冰道:“其實我們不必救你的?!?p> 漠天行點頭道:“曦姐姐跟我說過,她兩位長輩都是因受我牽累而亡。雖說實非我的本意,但終歸難辭其咎?!?p> 卓璇心緒稍緩,她聽孫曦提過漠天行待人平和禮貌,不像有些大宗子弟眼高于頂,驕縱無禮,蠻橫跋扈。
這幾日所見,也覺得漠天行不是什么心機詭譎之輩,何況還那么年輕,剛從秘境中來,涉世不深,似乎可以好好利用下。
但怕就怕這一切都是玄真宗的使的陰謀詭計,這漠天行并非什么純良之輩,而是處心積慮偽裝自己的轉(zhuǎn)生之人。
不然怎么會湊巧被自己撿到,而且這一路趕來北梁國,一直都安然無事,竟然連打探虛實的暗哨都不曾發(fā)現(xiàn)過。
宗主俞素丹說過,當日與玄真宗瓜分的幾個后天道種都被雙魂燈驗證過,皆非轉(zhuǎn)生之人,而漠天行是其中資質(zhì)最差的一個,僅僅是個道種。
事后仕女宗與鎮(zhèn)魔寺也各有手段再次驗證,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可事實上這漠天行天賦實在好得嚇人,能招來驚天大劫的怎么可能只是個道種,先天道種還差不多。
那么會不會是那日玄真宗青脈脈主祁禎使了某種障眼法,掩蓋了漠天行真正的天賦以及身份。
卓璇一時思緒萬千,微微失神。
她原本還想多觀察幾日,看看能不能引幾條大魚出來。
可就在方才,腰間的傳訊玉符響起,竟是宗主俞素丹親自傳話:“帶人速歸?!?p> 短短四字,毫無商量的余地。
她不得不提前行動起來。
卓璇抬頭看了眼少年,長相清秀,眼神澄澈,與當日面對慈遠時的果決狠厲大不一樣。
她在女子中已算高挑,可這還只十四五歲的少年已經(jīng)比她足高了半個頭。
“難怪曦兒老是念叨你的好。”卓璇撇了眼正踮腳眺望這里的孫曦,淡淡一笑道,“你知道,如果不是曦兒一直主張要救你,我是不會同意她拿各種珍貴丹藥當飯一樣喂你的?!?p> “仕女宗不比你玄真宗,這些丹藥也不是大風刮來的?!?p> 漠天行又行一禮道:“無論前輩出于什么原因,我都要謝過前輩。沒有前輩的首肯和支持,曦姐姐也不敢放手救我的。”
“前輩與曦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前輩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p> 漠天行面色誠懇,不似作假。
一場大劫,僥幸存活,猶如隔世。
之前受過最重的傷,還是在迷霧森林經(jīng)受的火毒,也是足足躺了一個月。碧海元潮宮的幾位姐姐沒日沒夜照顧自己,才讓他重獲新生,開啟修行之路。
之后再重的傷,幾日之內(nèi)也能痊愈。
但這次卻不同,看似已經(jīng)復(fù)原,其實只是彌合了骨骼與皮肉,五臟六腑依舊充斥著驅(qū)之不散的土系靈氣,像勉強粘合在一起的碎瓷器,一旦再受重創(chuàng),恐怕會支離破碎,再難回天。
而作為煉氣士最關(guān)鍵之處的氣穴,像被打上了封印,竟無法感知到它的存在。
漠天行心中感慨歸虛境高手的強大,以及自身的渺小,覺得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只是我現(xiàn)在內(nèi)疾未祛,恐幫不上前輩什么忙?!?p> “無妨?!弊胯瘮[手道,“我清除不掉你體內(nèi)的土系靈氣,但我侍女宗宗主可以?!?p> “所以不管怎樣,為了你自己也好,你都該跟我走一趟仕女宗,你覺得呢?”
像是在征詢意見,但隱約透著不容置疑的口氣。
漠天行笑容和煦道:“前輩說的是,就依前輩好了?!?p> 卓璇略感驚訝,心想這小子也太好說話了吧,難道他不知道去仕女宗意味著什么,他就沒有一點擔心么?
“說起來我修行時日尚短,但有幸與貴宗有過諸多接觸,既領(lǐng)略過俞宗主風采,也領(lǐng)教了貴宗弟子的卓越劍術(shù)。”漠天行又道。
“哦?是在秘境之中碰到的么?”卓璇眸光微閃,試探問道。
“正是。”
“那一定是丁玉她們幾個了?!弊胯⒅煨锌矗旖歉∑鹨荒\笑,“丁玉可是我侍女宗歷代最年輕的大煉氣師,她可不好惹。怎么,受了她的教訓?”
“此處是我黑蓮一脈的私家別院,你隨便聊,不必拘束。況且我與丁玉并非同脈,你無須顧慮?!?p> 漠天行赧顏一笑,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此時才顯露出年少天真的一面。
“確實有些誤會,被丁玉追殺過,索性最后沒有魚死網(wǎng)破,所以先前一直對侍女宗觀感不佳。也沒想到侍女宗還有前輩和曦姐姐這樣的好人在。”
卓璇隨意搭話道:“宗門大了自然什么人都有。丁玉年紀輕輕,境界又高,處事上自然不會很謹慎。如今她受傷跌境,想來不敢再對你怎樣的?!?p> “不知錢雅現(xiàn)在如何?她挨了丁玉多劍,還是我替她拔除的體內(nèi)劍氣?!?p> 卓璇雙瞳微微放大,笑容玩味。
這就有點意思了。
“你是說秘境之中丁玉出手傷了錢雅,這可是真的?”
“我可不敢欺騙前輩。當日錢靜偷襲丁玉,錢雅為了幫助錢靜被丁玉刺了多劍,都是我親眼所見?!?p> “竟有此事!”
同門相殘,不管放哪里都是宗門大忌,這毫無疑問會是彩蓮一脈的丑聞,是需要太上長老團親自裁定的大事件,甚至會牽累到宗主俞素丹。
“漠天行,事關(guān)重大,你于我細細講來?!?p> 漠天行楞了一下,便將當日事情經(jīng)過詳細說了一遍,只是隱去南宮飛雪不提。
卓璇仔細聽著,也不插話,末了提了一句:“那丁玉是怎么受傷的?以她大煉氣師的修為絕不是錢靜能輕易偷襲得手的?!?p> 漠天行神色尷尬道:“是被我一朋友取巧所傷。之后我們隱匿在一處樹穴之中碰巧看到了三人之間的變故?!?p> 卓璇笑道:“真是巧了,如今她正在閉關(guān)養(yǎng)傷中,此去你們未必會碰到。”
“同門之間互有嫌隙,起些沖突總是有的,但到了大打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就不是宗規(guī)理法能夠包容的了。事關(guān)我侍女宗聲譽,還望不要將此事說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