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小虎娘緊盯著地上的銅錢向池塘邊走去。

　　天色昏暗，小虎娘聽到池塘邊好像有什么聲響，于是費勁的睜大了眼睛使勁的瞧。

　　忽然有亮光一閃而過，只見原本平緩的坡地上有一黑色巨蟒從地下鉆出，水桶一樣粗的肢體扭曲纏繞，拼命的朝自己卷。焦糊味腥臭味撲面壓過來，小虎娘一下癱軟倒地，想要尖叫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一張口便覺得腥臭味朝自己肚子里鉆，條件反射一樣嘔吐起來。

　　她抖如篩糠，仰躺在地上一邊干嘔一邊向后蜷縮，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小虎娘在心里尖叫。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巨蟒窮追不舍，眼看就要攀上她的腳，小虎娘除了這張牙舞爪的怪物之外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逃跑，腳卻沒有移動分毫。

　　要吃我了！要吃我了！要吃我了！

　　“??！”終于，從喉嚨間哆哆嗦嗦的擠出一聲微弱的、顫抖的尖叫后，小虎娘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厲害啊！陸安趴在房頂激動的捶了自己一拳。

　　不是震驚眼前景象的恐怖，而是，這特喵的是法老之蛇??！

　　法老之蛇??！

　　這是什么概念？

　　硫氰化汞??！小蘇打?。√前。《趸家谎趸?！化學??！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陸安又開始興奮的捶起自己的腿。這意味著什么？化學啊，科學啊，老子的九年義務教育用的上！時空穿梭是真的！技術是成熟的！大磨盤穿梭機老子遲早給拼出來！

　　唐衣燃沒去管暈在路邊的小虎娘，飛身跳起，將黑色的“巨蟒”一掌拍成粉末，然后一腳將粉末踢散在大片空地上。

　　鐵……鐵砂掌？陸安亂捶的拳頭停在半空中，一臉呆滯的盯著一地的粉末。

　　唐衣燃轉(zhuǎn)頭就看見陸安像個撞了樹的呆兔子一樣舉著手咧著嘴發(fā)愣。無奈的把人揪起來，跳到了旁邊的大樹頂上，再幾個起落往村外竄去。

　　我在飛？雙腳懸浮吊在半空中時陸安懵了。

　　化學是真的，科學是真的，手底下熱乎乎的胳膊是真的。但是，人怎么能跳那么高？高的像飛起來……難道唐衣燃纖纖瘦瘦的軀體里，藏著的其實是機械臂發(fā)動機？

　　陸安緊緊的拽著唐衣燃的衣裳，無神的看著腳下七八米高的樹頂，又抬頭看了看天上昏暗的星星。風劈頭蓋臉打下來，呼呼的灌滿陸安全身，整個村莊安靜的臥在腳下。

　　我在飛。

　　哦，這特喵的是什么古典賽博朋克。

　　“怎么這個見鬼的表情？你不是膽子很大嗎？”唐衣燃牽著陸安在村外的田間小路上走。

　　“等會，我緩緩。”

　　忍住扒拉開唐衣燃肌肉研究機械臂的沖動是很困難的。

　　陸安抬頭看向唐依燃的側(cè)臉。消瘦，美麗，清冷。倦怠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像一件完美無瑕的汝瓷藝術品。

　　她就是個機器人吧！絕對是陶瓷機器人！人怎么能這么漂亮完美且……跳的那么高？腳底下全是彈簧也辦不到吧！

　　“發(fā)什么愣，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唐依燃費解的擰著眉毛。這小孩從第一次見就神經(jīng)粗的不像正常人，腦子別是真的有什么問題吧？

　　陸安慌慌張張的擦了擦嘴邊不存在的口水，鬼鬼祟祟的不再出聲。

　　過了一會，陸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問：“魯迅的原名是什么？”

　　“什么？”唐衣燃不解。

　　唉，看來不是老鄉(xiāng)。

　　走了幾步，又不死心的唱了一句：“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看到我希翼的眼神了么？

　　“你們這里的小曲嗎？不怎么好聽?！?p>　　真的不是老鄉(xiāng)啊。略有遺憾。

　　“剛才那戲法，是你們師門的不傳之秘嗎？你們是叫師門吧？還是組織？集團？同鄉(xiāng)會？”

　　“師門。不能教你，有規(guī)矩?！碧埔氯即鸬馈?p>　　看來這師門和現(xiàn)代頗有淵源。陸安看到了希望，頗為滿意的小跑起來。不用你教，這東西我自己也會，化學反應嘛。

　　嘿嘿，化學，時空穿梭，賽博朋克，嘿嘿，老子回現(xiàn)代勝利在望！

　　第三天韓氏終于可以在病床上做起來了。

　　中午的陽光溫熱，透光窗子落在韓氏身上。陸安在一勺一勺喂她喝雞絲青菜粥。

　　雞絲是昨天的雞湯里沒吃完的，在小爐子上一直煨著。青菜嫩綠，粥上面熬出了一層厚米油。沒吃幾口韓氏便出了汗。

　　“你是我唯一的女兒。”韓氏緩了口氣慢慢的說。

　　“我確實想生個兒子。但是，從來沒有因為你是女兒而感到遺憾過。”

　　“你出生時，我和你爹，都很高興?！?p>　　“你是我們最寶貝的孩子。一直都是，不論有沒有兒子，都是?！表n氏講著講著有淚落下，“阿衍咱們好好養(yǎng)著，我們留下他，和他是男孩沒關系?！?p>　　“這些年，這些閑話你也沒少聽吧？委屈你了?！?p>　　陸安的眼睛酸澀難忍，背過身去，不想讓韓氏看到眼淚留下來。

　　她是來自異世界的靈魂，對重男輕女這種腐朽思想的傷害雖然不能完全免疫，但也是可以在冷風中維持本心大步向前。

　　真正酸澀委屈的，是從小生活在這個世界的，土生土長的，還未來的及建立好自己的世界觀價值觀就早早逝去的那個小姑娘。

　　陸安撫了撫心口，露出自己標準見牙不見眼的咧嘴笑：“我知道。爹娘最好了?！?p>　　他們愛你，一直堅定的選擇你，愛護你。不用遺憾。

　　學堂邊的泥房子只有兩間，修葺起來很快。門和窗戶換了，房頂整一整就可以住人。

　　當天下午韓氏就從醫(yī)館回來了。陸安讓她躺在門口的椅子上看著爐子里的火，自己琢磨著在里屋盤個炕。

　　兩間泥屋坐北朝南，里面是通著的。門和窗都朝南，門在東邊，窗戶在西邊。北墻上只有一個小小的窗，小到陸安只愿意稱它為“洞”。

　　在規(guī)劃里，里屋靠大窗的一邊盤個大炕，給韓氏和陸景堂。北邊盤兩個小炕給自己和阿衍。中間用高粱桿扎的大席隔開就行。

　　外間放桌子柜子等雜物。至于廚房，陸安準備在泥屋的正西邊挨著墻搭起棚子，用木棍泥磚做柱子支撐，北邊摞上柴火充當后墻，前邊盤起大灶做飯。至于自己打的那幾個寶貝一樣的鐵板豆腐專用爐和專用板，統(tǒng)統(tǒng)放進外間，用的時候再搬出來。

　　房子周圍就有幾片不大不小的楊樹林，荒地上還有零零散散的石頭。陸安和阿衍兩個小孩忙忙碌碌的撿柴火。和自己一樣高的就單獨拿出來放一堆，專門用來扎籬笆墻。

　　“現(xiàn)在要入秋啦，咱們先用這樹枝子扎籬笆墻，然后整個秋天和冬天慢慢的和黃泥，一點一點的糊籬笆上，等到過年的時候，咱們就有一整個土墻小院啦?！标懓才e著一根木棍揮斥方遒，一頭的土和泥像極了丐幫幫主，阿衍就是丐幫大長老。

　　土屋離大路是有一段距離的，成年人大概幾十步。陸安用籬笆圈了一大片地，準備以后在大門口再搭個棚子，就專門用來賣各種小食。棚子和大路之間從里到外放兩個凳子，種一堆花，再挖一條排水溝。這就叫完美。

　　陸安想，自己把這整套小院折騰出來，小食攤子鋪開，再留些錢，也算對的起原身了，回現(xiàn)代也不至于放心不下。

　　“爹！干活了！咱們先盤炕?！睂ｉT買青磚來盤炕搭墻現(xiàn)在對陸安一家來說還是太奢侈。大家一致決定自己做些泥磚。

　　田里泥摻上約三分之一的沙子，再把切碎的草桿混進去攪拌均勻，和成泥糊，用專用的木頭模具壓成磚的形狀，曬干后就非常堅固，可以當磚使用。用個一百年沒什么問題。現(xiàn)在這兩間土屋，就是用這樣的泥磚造的。

　　田泥非常好挖，陸景堂在屋后的大片空地直接挖就行。

　　“爹，挖泥挖出的坑，我們以后可以當個小池塘，養(yǎng)點魚怎么樣？”陸安蹲在石頭上琢磨。

　　“咱們旁邊沒多遠就是大河，河里魚多的是，還用專門養(yǎng)魚？”陸景堂覺得這多此一舉。

　　“那我們可以種點荷花藕啥的?！?p>　　“咱們旁邊沒多遠就是大河，想種什么種不開？”

　　“那你可想清楚了，種河里讓別人偷了，你可沒地方說理去。”韓氏笑吟吟的搭話。

　　陸景堂不明所以的哼了一聲，接著挖土去了。

　　阿衍偷偷的比了大拇指給韓氏，棒！

　　這手勢是和陸安學的，他覺得有意思就一直用。

　　沙子沒有去河邊撈，是從村里近年起過房子的人家那里買的。一方面是從河里現(xiàn)撈沙工程量太大了，累死幾個人也撈出來多少。另一方面是，旁邊的河里沙子非常少。

　　是的，這邊河只盛產(chǎn)淤泥，不產(chǎn)河沙，岸邊也沒有圓滾滾的鵝卵石，只有長滿草的河堤和偶爾冒出來的大石頭。鵝卵石是山腳才會有的漂亮東西。這里放眼望去，全是平原，全是土。沃野千里，北地糧倉。

　　草垛家家都有，借陳老頭家鍘草的大鍘切吧半天就好了。

　　最后把所有的東西在地上倒在一起，加水，開始和泥。這些泥草混合物出奇的堅固。

　　二戰(zhàn)時英國人帕克曾將將冰和木屑混合在一起造出及其堅固的帕克冰，并且試圖用它來造航空母艦。雖然最終沒有造出航空母艦，但也足以反應這種混合物的堅固。冰和報紙屑混合起來也是異常堅固。

　　陸安想，這些東西的原理都差不多吧？都是把一定比例的植物碎屑加入原本不夠堅固的冰或泥土里。

　　泥磚大出模型就放在地上晾曬。因為是頭一回自己單獨操刀做，沒算好用量，做的太多了。泥磚一塊挨一塊的往外鋪開，把陸安規(guī)劃的籬笆園范圍鋪的滿滿當當。用韓氏的話說就是：“都沒有下腳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