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聰出生于公元1965年秋末。
他出生之前,既沒有霹靂一聲震天響,狂風暴雨中母親夢見一條龍落到她身上耍流氓。也沒有神仙駕云而來送到她肚子里一個不同凡響的嬰兒。
出生時更沒有滿屋香氣,紅光照天,驚得四鄰八舍拎著水桶,提著滅火器趕來救火。
類似傳說中牛人降生的征兆都沒出現(xiàn),簡直一點兒特么的異象也沒有,實在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似乎注定了他這一生沒福氣。
雖然智聰頭上沒能長角,身上也沒生刺,哭聲還不怎么洪亮,甚至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不過那個歲月倒是很不平常。
智聰這一哭給緊張的氣氛增添了不和諧的音調(diào),因此沒人待見他。
就連智聰?shù)哪赣H,也煩他煩得不要不要的:小縣城的冬天寒冷得很,抓緊建設時突擊蓋的房子,山墻的確不太厚。
因此屋里雖然生著小火爐取暖,可那玩意兒需要不斷的往里添煤,到了睡覺的時候還必須壓上一些煤,讓它自己慢慢燃燒散熱。
盡管如此,室內(nèi)的溫度依然迅速下降,幾個小時后屋里就能見到哈氣,唯一溫暖的就是被窩里那點地方。
大人們還能湊合著,然而剛從娘胎里拱出來的智聰大概是凍得渾身沒有一處不硬,便在徹底變硬之前,在襁褓中翻蹄撩掌拼命掙扎,同時扯開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哇哇啼哭。
困得睜不開眼的母親實在不厭其煩,狠狠地掐他的小屁屁,喝令他住嘴。無奈智聰不但不理解母親,還連拉帶尿制造混亂,恨得母親幾次差點掐死他。
多虧了智聰?shù)哪棠?,聽說長孫降生,千里迢迢坐著老牛般的綠皮火車,踮著一雙三寸金蓮兒,搖搖晃晃趕過來看護他。
智聰這才得以茍延殘喘。并且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一跤跌到福堆兒里,開始茁壯成長。
小時候的智聰四六不懂,每天只要醒著,便手舞足蹈,哼哼呀呀要吃要喝。
離奇的是:他消化系統(tǒng)特強但吸收系統(tǒng)卻極弱。
奶奶便緊著搗騰那雙小腳,為他忙里忙外,洗洗涮涮。每天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兒,連喘口氣、放個屁的功夫都擠不出來。
智聰卻不懂人情世故,憋著一肚子的壞水,一點兒也不知道痛惜奶奶。
他剛會爬便四處游走,邊玩邊咿咿呀呀,嘴里閑個不住??珊薜氖?,他壞就壞在有了便意,卻從不知會奶奶一聲,哪里是馬桶全憑他隨心所欲,就連飯桌也不放過。
更可氣的是,智聰渾身都是饞蟲,抓起什么都往嘴里填,就連自己新鮮出爐黃呼呼的排泄物,也順手抓起來往嘴里塞。
等智聰能站能跳的時候更了不得,下蹲上竄唬得奶奶一刻都不敢離身。
盡管玩得昏天黑地,智聰能掐會算的本事卻絕不耽擱。每到父母快下班的時間,他便哼哼呀呀往門口使勁兒。
奶奶只好抱著智聰讓他站在窗臺上,眼巴巴地等著父母的身影出現(xiàn),只要見到他倆中的一個,智聰便如打了雞血一般,撒著歡兒地蹦。
終于有一次智聰歡實得過了勁兒,當他在窗臺上看到父親的身影時突然發(fā)力,一頭撞在奶奶的下巴上,可巧不巧的把奶奶的門牙干掉一顆。
父親見狀,登時大怒,伸巴掌準備讓他領教領教專政的威力。
奶奶卻高興得不得了,把智聰護在懷里,呵呵呵不住嘴地樂,連連夸自己孫子長能耐了。
有了奶奶做靠山,智聰便成了家里的小霸王。按他父親的說法:好吃的都讓他吃了,好玩的都讓他玩了。
一家人在奶奶的帶領和指揮下天天圍著智聰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