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太太順手又一個直刺,條帚頭準(zhǔn)確地扎在季發(fā)展的襠部,分毫不差正刺在他的蛋上。
季發(fā)展眼疼蛋更疼,一手捂襠一手捂眼癱軟在地,被趕過來的姬高巖連拖帶抱,好不容易弄出焦瘋婆子的火力范圍。
姬高巖手忙腳亂中一個不小心,被焦太太一條帚把掃在鼻子上,因為正在用力,鼻血噴得到處都是,十分恐怖,煞是嚇人。
姬高巖和季司機相扶著連滾帶爬逃出戰(zhàn)場,到姬高巖家修養(yǎng)生息。姬太太忙著給二人拿毛巾擦鼻血,撕棉花堵丈夫的鼻孔。
季發(fā)展卻顧不上蛋疼,集中全部精神努力矯正那只斜眼的視力。
圍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無一人再敢上前相勸,都站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出。
焦太太見戰(zhàn)果如此輝煌,心中不禁得意洋洋。開口問胯下的敗軍之將:“你媽了個波一的,你特么的服不服?”
季夫人哪里還有半點反抗之心,苦苦哀叫:“大姐,服了服了服了服了?!?p> 焦太太竟能騎在她身上抬腿踹她的頭兩腳:“管我叫什么,大姐?你他媽的配嗎?”
季夫人傻眼了,嘴里噴著血沫子小心地問:“那我管你叫什么呀?”
“該咋叫,你不知道嗎?你個龜孫子?!?p> “啊,奶奶,奶奶,奶奶奶奶我服了,饒了我吧?!?p> “以后還敢不敢跟我得瑟了?”
“不敢了,不敢了,說啥也不敢了?!?p> “再得瑟,我以后見你一回,打你一回,聽到?jīng)]有?”焦太的口氣比武松武都頭武二郎閣下嚇唬蔣門神時還要牛比一些。
“聽到了,聽到了。”
焦太太依然沒有撒手,還想再折磨折磨季夫人。
此時才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母親分開人群走進來,伸手去拉焦太太:“好姐妹兒,都是鄰里鄰居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快起來吧,別打了?!?p> 母親一向溫良恭兼讓,氣質(zhì)和風(fēng)度卓爾不群,焦太太沒好意思向她揮舞掃把。卻突然嘴一張,“哦”的一聲,沖母親打出一個韭菜嗝。
驟然間一股夾雜著爛韭菜葉子的腥臭氣息直沖母親面門,熏得母親胃里翻江倒海,肚內(nèi)一股惡氣直頂腦門,她翻著白眼癱軟在地。
肖夫人趕緊上前扶住母親,焦太太也松開手站起來,想看看母親怎么了?
周圍的孩子們忽然拍手大笑,卻原來是季夫人早就憋著一潑尿,這陣毒打讓她尿了褲子。她掙扎著爬起來,不但褲襠里濕濕的,地下還有一攤黃水。她羞恨萬分,捂著臉哭著跑回家去了。
焦司機忽然擠進人群,來到跟前兒,嘴里罵著:“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惹禍精?!睊嗥鸶觳渤榱怂掀乓话驼?。
卻不料他老婆身手極是了得,感覺有危險,立馬就低下頭,同時矮了矮身子。焦司機一巴掌沒扇正目標(biāo),卻聽啪的一聲脆響,手掌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在扶著母親的肖太太臉上。
肖太太突然受此重擊,一個趔趄,拽著母親,倆人一起倒在塵土里。
焦司機彎下腰剛想去扶,他老婆在后面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他立腳不住,伏倒在兩位女士身上。他趕緊慌手慌腳地爬起來,被他老婆又幾棍子抽在臉上。他護著臉撒腿沒命地跑,他老婆拎著條帚在后面沒命地追窮寇。
焦司機繞著樓一圈一圈地跑,跑著跑著還抽空牛哄哄地罵上幾句,好像他占了上風(fēng)在打人。不過他這一喊腳步放慢,她老婆趁機追上去抽了他幾下,他又加速猛跑。他老婆占了便宜,卻在后面哭著喊著叫罵。
智聰和一群孩子不即不離地跟在后面跑著看熱鬧,他這才明白焦司機隔三差五在家里挑起事端,聽動靜好像他在打老婆,實際上挨揍的是他,怪不得經(jīng)常見他鼻青臉腫的。
智聰跟在后面剛跑了一圈多,看到母親攙扶著捂著半邊臉的肖夫人正進自己家門,才想起來戰(zhàn)火也曾波及到母親,趕緊過去幫忙。
母親和肖阿姨坐在智聰家的炕沿上,肖夫人只管捂著臉哀哀地哭,眼淚噼里啪啦不斷往下掉。
母親輕撫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著,間或指揮智聰拿毛巾打洗臉?biāo)绦ぐ⒁獭?p> 智聰邊忙邊支棱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聽了一會,外面漸漸平靜下來。
智聰聽到汽車響,忙跑出門察看,只見季司機正指揮焦司機對位。汽車停在焦家門口,季司機夫妻倆和焦司機夫妻倆打開車廂板,上前齊心協(xié)力卸貨,好似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一切如舊,這個小插曲轉(zhuǎn)頭就被人們忘記了。
因為各家陸陸續(xù)續(xù)往門口倒搗磚瓦木柴準(zhǔn)備圈地建院子,樓前的空地不再寬厰,孩子們沒法再瘋跑,便分成幾伙扇紙煙盒彈玻璃球玩。
他們都不敢跑遠,這棟樓右邊和后邊是一片低矮破敗的平房,平房的孩子們挺仇視這些住樓的孩子,見到他們不是罵就是打。
那些孩子的頭目比智聰大幾歲,長得十分虎實,臉上灰突突的似乎從來也不洗,嘴唇上面永遠掛著兩桶大鼻涕,鼻涕要淌到嘴里時就呲溜吸一下進去,智聰這些孩子們暗中管他叫大埋汰。
這棟樓的孩子只要出界被大埋汰碰上,肯定會讓他收拾一頓,智聰也著過他的道兒。
那天智聰玩得高興,溜達到平房去偵查地形,被大埋汰領(lǐng)著幾個小埋汰孩子給堵個正著。
“挺牛逼唄?家里挺趁錢唄?”大埋汰斗雞般瞪著他,挑戰(zhàn)似地問道。
智聰可憐巴巴地搖搖頭,沒敢應(yīng)聲。
“兜里有沒有錢?都掏出來,給小爺買冰棍吃?!?p> 智聰又老老實實地搖搖頭。
大埋汰抽了他兩個耳光,命令手下翻他的兜,翻來翻去只翻出兩個玻璃球。
大埋汰手里把玩著玻璃球,命令手下又給了他幾個耳光,踢了他幾腳。
“一分錢都沒有,你們這幫窮鬼,還他媽的敢住樓,滾,下回見到你,再不帶點錢,我他媽弄死你?!?p> 智聰和大埋汰誰也沒想到,五年后乾坤倒轉(zhuǎn),大埋汰見了智聰連正眼都不敢瞅。他的對象被人搶了他還得給智聰打溜須,從家里偷出菜刀讓智聰替他剁競爭對手。
當(dāng)然那是后話,但是現(xiàn)在······
智聰此后再也沒敢出界。
孩子們都怕了大埋汰,沒有一個敢越界,大埋汰便更加囂張,經(jīng)常進來欺負他們。
齊江城不知從哪兒淘弄來一部報廢的黑色手搖電話機,鼓鼓搗搗在里面接出一根銅線。他掛著嘴角的哈喇子,見到一個孩子就哄過來,說要讓人家樂呵樂呵。
小孩子好奇,問道:“江城哥,這是什么呀?”
“樂呵機?!饼R江城一抽嘴角的哈喇子,壞笑著回答。
他哄騙著孩子把銅線纏在人家手上,然后猛搖電話的搖把,一股電流電得孩子直哎呦。
齊江城樂此不疲,滿樓的孩子基本上被他樂呵了個遍。
只差智聰了,他讓大埋汰打了之后,在家里貓了好幾天,天天翻借來的畫本看。
“小智,小智?!饼R江城在智聰家門外大喊大叫。
智聰聞聲跑出門:“江城哥,叫我干哈?”
“來,給你玩玩樂呵機?!?p> 齊江城一下一下吸著哈喇子,智聰傻乎乎地伸出手指頭,讓他把銅線纏上。齊江城使勁快速地搖電話的搖把,智聰只覺得手上一麻一麻的,酸麻迅速傳遍全身,感覺說不出的難受,他情不自禁地哎呀哎呀唱了起來。
齊江城樂得哈哈大笑,嘴角的哈喇子流出一尺多長,藕斷絲連般滴在地下。
大埋汰不知何時湊過來,也站在一邊哈哈大笑,邊笑邊伸手抓電話機:“這玩意兒真好玩,給我吧!”
齊江城立刻翻了臉:“你特么誰呀?咋這么能裝呢?”
“欠揍是吧?”大埋汰躍躍欲試。
齊江城把電話機往智聰懷里一塞,回手抽了大埋汰一記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