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甜不是第一次忘帶鑰匙了。

然而這一次，她獨自站在宿舍門口，有點傻眼。

以往宿舍里總會有人的，可臨近畢業(yè)，大家搬得七七八八，她的宿舍里除了她，就剩一個喜歡關(guān)機學習的學霸，隔壁宿舍甚至已經(jīng)搬空了。

現(xiàn)在，學霸手機關(guān)機，她一個人飄蕩在夜晚的走廊里，凄凄慘慘，冷冷清清。

墨甜苦惱地抓抓頭，邊回憶邊自言自語道：“我記得上班時還見過鑰匙來著?！?p> 難道鑰匙落在辦公室了？

與其等一個行蹤不定的學霸，還是回公司找鑰匙比較靠譜?？戳艘谎蹠r間，晚八點四十，墨甜毅然出了校門，等公交車。

由于專業(yè)不同，墨甜沒像其他舍友一樣聽從學校安排，而是自主向一家科技公司投了簡歷。

這家名為星羅科技的公司是業(yè)內(nèi)知名黑馬，在外口碑好，內(nèi)部福利高，收到錄用通知后，墨甜幾乎是拼了命地想要挺過試用期。于是忙著忙著，她就忘了拿鑰匙。

二十分鐘后，墨甜安全到達公司樓下，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三樓竟然亮著燈，她訝然道：“老板還在加班？”

忘帶鑰匙已經(jīng)很蠢，要是再打擾老板加班，那她就不用在公司混了。墨甜嘆氣，捶了自己一下，躡手躡腳刷卡進入二樓辦公區(qū)，摸黑在辦公桌上找鑰匙。

“吱呀……”

她還沒摸到鑰匙，虛掩的門先開了，她嘀咕著：“風這么大嗎？”說著下意識回身去看。

而后，她被眼前發(fā)生的一幕給驚呆了：皎潔的月光下，一沓文件正平緩地飄進辦公室，接著穩(wěn)當?shù)芈湓诹怂龑γ娴霓k公桌上。

墨甜：“……”

“吱呀……”辦公室門又關(guān)上了。

頭皮陡然發(fā)麻，墨甜喘了兩下，驀地抱住桌子尖叫：“有鬼啊……”

腦袋里一片混亂，求生本能促使墨甜抄起水杯就往外跑。門開時，外面似乎有一個人影，墨甜尖叫一聲，抬手就砸！

“砰！”

水杯沒砸下去，竟然被人接在了手里。同時，墨甜聽見一個冷硬的聲音在質(zhì)問：“你都看到了？”

難道是老板？墨甜松開水杯，雙腿發(fā)軟著往后退。男人則勻速向前逼近，直到墨甜退回了自己的辦公桌旁，她隨手一摸，竟然摸到了她的鑰匙。

“我……我就是回來找鑰匙的?！蹦饻喩眍澏吨e起了手中的鑰匙。

男人隨手把她的水杯放在桌上，稍稍歪頭看她：“所以是看到了，對吧？”

沒人動，頭頂?shù)臒魠s自行亮起了，效果和剛才一樣讓人驚駭，墨甜都要被嚇出眼淚了。

“我……我只看到一點。”她小聲說。

現(xiàn)在燈開了，她又多看到了一點，可這不是她主動想看的！

“那個……白……白總，咱們公司這么高科技了嗎？全……全自動？”墨甜試圖挽回什么。

白應辰面無表情地看了她許久，聲音毫無溫度：“如果我說是，你會信嗎？”

信就怪了……墨甜心虛地移開眼。

長久對峙下來，墨甜的小細腿根本堅持不住，她順著辦公桌滑坐在地上，強忍著去抱對方大腿的沖動，求饒道：“白總，我不是故意看到的！我保證出了門就全忘掉，絕對不跟任何人說！”

見白應辰?jīng)]有回答，墨甜轉(zhuǎn)而拍自己的手背：“讓你忘記拿鑰匙！出事了吧！”

她這樣旁敲側(cè)擊表明自己不是故意來偷窺，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領(lǐng)悟，半晌過去，她沒得到答復。

終于，墨甜忍不住窺視對方，結(jié)果抬頭就發(fā)現(xiàn)，白應辰看著她的表情，像是在煩惱著怎么處決一個犯人。

墨甜心都涼了半截，不敢再看，訕訕地把目光收回去。

過了許久，白應辰開口道：“回去吧，周一照常上班?！闭Z氣雖然淡淡的，但是里面分明摻著猶豫。

墨甜愣住。

白應辰說完話就離開了她的辦公區(qū)，往門外走，但是走到一半，他又停下，轉(zhuǎn)過頭冷冷道：“記住你說過的話，我會留意你的?！?p> 沒有溫度的語氣，襯極了現(xiàn)在的氣氛。四肢寒意漸起，墨甜緊貼著辦公桌吞口水，問：“你會傷害我嗎？”

白應辰沉默了一會兒，說：“看你表現(xiàn)吧。”

求生欲使然，墨甜頓時就悟了，立即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說：“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

白應辰嫌棄又無奈，最后給她一個“你自己思量”的眼神。墨甜目送他出門上樓，自己在地上坐了很久才拿上鑰匙，關(guān)燈退出公司。

夏末的晚風一吹，身上涼颼颼的，墨甜才發(fā)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墨甜擦著額頭坐上末班車，精神恍惚的她嘀咕道：“我是最近沒休息好，出現(xiàn)幻覺了嗎？”

“?！?p> 來短信了？墨甜掏出手機，上面的號碼是陌生的，卻赫然寫著：請不要把這當成一場幻覺并隨意地說出去。

“……”

墨甜捂住手機屏幕驚慌四望，只有幾個乘客的公交車正行駛在空蕩蕩的公路上。確定目標人物不在附近，墨甜漸漸絕望了。

他說會留意她……難道他還有監(jiān)聽或者監(jiān)視功能嗎？墨甜在座椅里縮成一團，緊張地環(huán)視四周，喃喃道：“他不會正在看著我吧？”

“?！毙畔碜园卓偅耗悴皇钦f過要當作沒看見嗎？

完了完了，惹惱他了？墨甜含淚點頭：“好好好！這就當作沒看見！”

她干脆放棄了用手機答復，心想反正那人也能聽見。

之后白應辰?jīng)]再回復。

墨甜渾渾噩噩地坐到學校門口，下車前還聽見有人低語：“好好的姑娘，咋看著精神不大正常呢？”

墨甜心里苦，她現(xiàn)在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

宿舍仍然空無一人。想到公司里自動亮起的燈，墨甜心里一緊，干脆摸黑爬上床。

在星羅科技實習的兩個月，她見到白應辰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畢竟對方是本市分部的總負責人，忙碌得很，在她印象里，只有這個人穿著正裝路過的背影和側(cè)臉，如今天這般面對面還是第一次。

這第一次也太驚悚了！墨甜心里還慌得厲害，窩在床角把白應辰有關(guān)的事在腦袋里搜羅一遍，結(jié)果無非是一些同事的評判：溫和、博學、低調(diào)……還有想嫁之類的。

沒人說過他是異類。

這一整晚，墨甜都無法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從今晚一直回憶到兩個月前，她還沒進入星羅科技的時候。

驀地靈光一閃，墨甜在黑暗里摸出手機，搜到一款名為《當我入夢》的手游，手游下面寫著：開發(fā)者，星羅科技。

《當我入夢》是星羅科技的成名之作，雖然墨甜沒玩過，也不是因為它才想在星羅工作，但《當我入夢》從去年出品一直風靡至今，墨甜對它還是有著一定的了解。

畢竟她僅剩的舍友萌萌就在玩。

兩個月前，墨甜向星羅科技投遞簡歷時，萌萌沒少吐槽她沒玩過星羅最火的游戲這件事。墨甜則解釋，她是覺得和紙片人談戀愛太苦，畢竟再喜歡也無法與之見面。

于是萌萌向她講解了《當我入夢》這款游戲里一個最勁爆的設定：素人養(yǎng)成。

游戲里，女主人公夢見的帥哥們最后都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而在現(xiàn)實世界，剛好也有這樣幾個人，他們?nèi)缤螒蚶锬菢?，是單身的總裁、校草、運動員……他們共同的身份，則是《當我入夢》男主人公們的原型。據(jù)說未來星羅還會安排他們與玩家進行真人互動。

萌萌講述這些時，完全是一副憧憬的模樣。墨甜在意的卻是《當我入夢》的女主人公夢里不僅有許多地球帥哥，還有一位身負異能的外星來客。

“星羅去哪找個會特異功能的外星人？”

萌萌：“那就不知道了，雖然挺多人都在關(guān)心這個，但我對他沒什么興趣?！?p> 墨甜捧臉：“要是我玩這個游戲，可能也就沖著這個外星人了吧。我倒是想試試，代表地球攻略他！”

“行啦，你這個幻想派，那你沖著他也要來玩玩看??！”萌萌咧著嘴，用手肘捅了她一下。

那時她嬉笑著答應的事情，很快就因為收到簡歷回復、忙碌的實習生活而淡忘了。直到今日想起，墨甜直掐自己大腿：“讓你感興趣！真遇上……了吧！”

說到一半，又怕被有特異功能的老板聽見，墨甜含著悔恨的熱淚把腦袋蒙進被子里。

饒了她吧，她一點也不想被監(jiān)視著過一輩子啊！

到了周一，各部門員工剛開始打卡上班，墨甜就已經(jīng)站在了前臺門口等著。雖然有點舍不得這份同事好、待遇高的工作，但是保命要緊，她決定辭職了。

好在每個周一白應辰都很忙，幾乎不來公司。墨甜暗暗呼著氣，等著一個又一個人走過，終于等來了半謝頂?shù)娜耸陆?jīng)理。

墨甜簡直像是等來了失散多年的親人，雙眼發(fā)亮地沖過去：“經(jīng)理！”

“呃……”人事經(jīng)理被她驚得推了下眼鏡，“這位同事，有什么事嗎？”

“啊，是……”墨甜握拳，“我想……”

“嘀嘀嘀！”突如其來的消息提示音嚇得墨甜一個激靈。

這是她剛給老板改的專屬鈴聲！方才攢齊的勇氣霎時煙消云散，墨甜嘴上說著“抱歉”，然后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

“無關(guān)人員不要堵在門口。”

聲音有如寒風夾著細雪刮過，透著一股子寒意。墨甜顫顫巍巍地回身，白應辰正推門走入公司，推門時微微向后側(cè)著頭，還與后面的助理低聲交代了兩句。

視線落在他開合的薄唇，又移至他的眼睫，隨即墨甜慌忙收回目光：“白白白……白總?！卑l(fā)出微弱聲音的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看出來了！白應辰的臉色很難看！

“來我辦公室一趟。”

白應辰說完，直接越過她往里走。

墨甜心頭一跳，看著清雋的身影徑直上樓，她轉(zhuǎn)身飛快地朝人事經(jīng)理點頭道歉，而后跟了上去。

白應辰在二樓和三樓都有辦公室，兩個辦公室由一個室內(nèi)樓梯連在一起。其中二樓的辦公室就嵌在墨甜所處的策劃C組里。墨甜平日只在二樓的辦公區(qū)活動，今天卻跟白應辰上了三樓，陌生的環(huán)境更讓她感到不安。

老板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墨甜把雙手背在身后，垂下頭，自主擺出認錯姿勢。

白應辰在辦公桌后脫去外套，隨手搭在椅背，問：“墨小姐是嗎？”

“是……”墨甜的聲音大概不比腦子里嗡嗡響的聲音大多少。

白應辰看她一眼，聲音淡漠道：“聽說你想辭職?！?p> 好一個聽說！墨甜敢肯定“辭職”這兩個字她只在周末對萌萌說過。果然，面前這人連她宿舍里的聲音都能聽到……墨甜有種掉頭就跑的沖動，然而腿像被灌了鉛，根本挪不動。

白應辰看著墨甜忽然睜大眼、又驚又怕的模樣，嘆了口氣，盡量緩和語氣，說：“很抱歉，你還不能辭職?！?p> 墨甜差點哭出來：“不是，為什么呀白總？”

頓了頓，她左顧右盼，改為極小聲地說：“我一點都不好奇您的事情！我只想好好活著，之前看到的我絕對不說出去，真的！”

“可我并不信任你?！崩淠穆曇敉钢猓讘綇淖焕@出來，“尤其是在你決定辭職之后?！?p> 墨甜不敢作聲，對方毫不遮掩的審視令她如芒在背。

“墨小姐，你現(xiàn)在對我而言，實用價值已經(jīng)低得可憐?！卑讘嚼^續(xù)說。

墨甜一愣，接著臉色大變，趕緊附和：“是的是的，人肉真的不好吃！我一點食用價值都沒有，您別吃我！”

白應辰：“……”

食指點了點桌面，白應辰頭疼地回答：“對，因為人肉很難吃，所以如何處理你還是個問題。在這之前，為確保自身安全，我會把你控制在身邊，懂了嗎，墨小姐？”

他明顯已經(jīng)不耐煩，話語里滿是威懾成分。

墨甜一縮，小聲道：“……懂了。”反正就是不讓她辭職嘛……就是，她還得提心吊膽地過日子，隨時可能小命不保嘛……

“咚咚咚?！鼻瞄T聲打破了屋內(nèi)緊張的氣氛，門外白應辰的助理說：“白總，請您留意時間?！?p> “知道了?！卑讘交厝ツ闷鹜馓?，又步履從容地走回墨甜身邊，“好好工作吧。”

如果這時候被他拍一下肩膀，墨甜肯定會直接坐到地上。白應辰看出來了，所以說完這句話，便直接出了門。

墨甜張了張嘴，做鵪鶉狀跟著他往外走，心里慌亂得不行。

放在平時，白應辰顏值極高，親和、優(yōu)雅又年輕有為，墨甜都會忍不住花癡一下，自己竟然有個這么厲害的老板。

然而現(xiàn)在……老板太厲害了，她承受不來??！

墨甜這一天都過得十分痛苦，時不時就會想到自己從老板辦公室出來時，同事們看她的怪異眼神。

回到宿舍，她就渾身無力地倒在了床上。

萌萌趕緊過來關(guān)心道：“甜甜你怎么了？”

墨甜望天良久，強顏歡笑：“沒怎么呀，我就是不打算辭職了?！?p> 萌萌嘴角抽搐：“你這折騰什么呢？之前是誰哭喪著臉跟我說想辭職的？”

墨甜一哽，忍著快要沖出眼眶的淚水，勉強維持著笑容：“我就是忽然發(fā)現(xiàn)，我公司的老板真是又帥又強大！公司氛圍又好，同事都很關(guān)照我，我要是辭職，不就成白眼狼了嗎？”

萌萌看傻子似的看著她：“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你來陪我玩《當我入夢》緩解壓力吧？就之前你說的那個外星人，他人設特別溫和……”

“別！”墨甜一把捂住萌萌的嘴，十分鄭重、肅穆，“他再溫和也不會有我老板溫和的，我現(xiàn)在心里只有工作，沒有其他！”

萌萌：“……”

墨甜飛快地縮進了被窩：“現(xiàn)在，我要睡了?！?p> 萌萌哭笑不得：“你再神經(jīng)兮兮的，我可要打120了！”

與此同時，本市某家高檔餐廳，白應辰連著被酒嗆了兩次，終于禁不住站起來說：“失陪一下?！?p> 助理忙替他善后，說他身體不適。

白應辰徑直走到露臺，表情沉郁地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老白？”

“出了點意外?！卑讘街苯诱f，“我的事情被一個實習生知道了?！?p> “什么？！”

白應辰嘆氣：“我嘗試過把她控制在身邊，但是好像把她嚇得不輕?！?p>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突然爆發(fā)出大笑聲：“怎么回事？你不是挺謹慎的嗎？”

想到之前發(fā)生的事，白應辰揉了揉太陽穴：“防不勝防吧?！?p> 驀地，腦海里傳出了一聲“阿嚏”，還跟著類似“別吃了我，我真的不好吃”的囈語，白應辰當即黑了臉色：“總之這次的事我不擅長處理，你抽個時間過來，幫我解決她。”

掛掉電話，白應辰還是不放心。

隔天一早他就到了公司，坐在二樓的私人辦公室里，隨手翻看著美術(shù)組剛交上來的原畫集。

他二樓和三樓的辦公室是用一個內(nèi)置螺旋梯相連的，三樓日常辦公用，二樓則放置了很多資料書。

以往他只有在寫程序時才會在二樓。而在這一批實習生被招進公司期間，他基本都在忙著應酬以及和手下的幾位主策開研討會，以至于策劃C組的員工們一推門發(fā)現(xiàn)老板竟然在里面，普遍露出了不適的表情。

尤其是剛被噩夢困擾了一晚上的墨甜，她拖著疲憊的身子推開門，一抬眼看到玻璃門后坐著的白應辰，她小腿一軟，差點趴在地上。

白總是來親自監(jiān)控她的！

類似小動物的直覺給了她這樣一個結(jié)論，她吞了吞口水，全當沒看到，迅速挪去了自己的座位。

“小墨，最近作業(yè)做得怎么樣？不會的地方多嗎？”組長老牛在她后面到了公司，先沖白應辰點了一下頭，便轉(zhuǎn)身問她。

墨甜抬頭，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挺……挺好的，我有認真查資料?！?p> “行……”老牛大手一揮，“好好做，爭取挺過試用期??！”

墨甜點頭如搗蒜，趕緊從包里掏出筆記本。隱約聽見背后有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墨甜暗暗松了口氣，把目光放在自己做的筆記上，直到一雙長腿停在她桌旁。

“好好做，爭取挺過試用期。”

溫和的鼓勵語說完，白應辰才離開C組。

墨甜頓覺毛骨悚然，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

旁邊的熱心同事看了她一眼，說：“小墨，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白總都鼓勵你了，證明他很看好你，加油啊！”

小臉煞白的墨甜“嗯”了一聲，忍不住腹誹，白總哪里是看好她，白總只是單純地想把她看好吧……

好在白應辰走了就沒再回來，聽說是出去辦事了。墨甜背靠著他的私人辦公室，一旦有腳步聲就能聽得一清二楚，也不用擔心老板大人忽然從三樓下來視察。

她以前都沒想這么多的，可自從白應辰在她背后坐鎮(zhèn)了那么一次，她再看老板辦公桌后的那個小螺旋梯，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就這樣，在夾縫中生存了一個星期，周五的下午，墨甜總算可以長舒一口氣。

“哎，小墨，準備下班了？”白應辰的助理先生和老牛交談完畢，路過時習慣性地和墨甜打招呼。

游戲公司的氣氛向來輕松，嚴助理也很和氣，看著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樣子，因此墨甜也不怕他，笑瞇瞇地點頭：“嗯！”

嚴助理走了，墨甜的笑容一點點放大。

周末！雙休！終于不用直視老板時不時在她面前路過的畫面了！前面五天過得有多痛苦，眼下她就有多快樂。她輕輕哼著歌，看著嚴助理又走了回來：“對了小墨，白總找你，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p> 墨甜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上三樓，墨甜完全不覺得陌生了。下班鈴聲早就打響，公司里的同事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墨甜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上三樓，躡手躡腳關(guān)好門，回身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白應辰，迅速把視線收回。

“白總?！?p> “嗯?！卑讘角昧藘上骆I盤，稍稍歪頭看她，“過來。”

墨甜往前小小地挪了幾步，在他辦公桌前停住。

白應辰看著她：“墨小姐，我很清楚你不愿意見到我，但是有些事情，我認為我們需要面談一下?！?p> 墨甜茫然道：“什么事？”

白應辰抬起手，水平旋轉(zhuǎn)了自己的電腦屏幕。墨甜看了一眼就驚呆了，接著森森冷意從背后蔓延到四肢百骸……墨甜慌忙擺手：“不，您聽我解釋，我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你可能沒有惡意，但是無心之過也會害人?！卑讘秸酒饋恚瑔问謸巫?，微微前傾看著她，“墨小姐，我記得你親口說過，對我不感興趣。但是……”

白應辰停頓得恰到好處，用另一只手點了點屏幕：“墨小姐，你的信譽度又降低了?！?p> 墨甜哭喪了臉：“我……”

她該怎么解釋呢？她就是睡不著時用手機搜了一下“身邊有人會用超能力怎么辦”和“白應辰”……怎么就被發(fā)現(xiàn)了呢？

而且她搜他的名字，只搜到了一些有關(guān)公司和游戲的事情，壓根就沒什么關(guān)于私人的資料。

墨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應辰看了她一會兒，嘆著氣捏了捏眉心。

“墨小姐，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是嚇你、為難你還是傷害你，這些事情都不會給我?guī)硎裁春锰?。所以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和平共處，好嗎？?p> 墨甜的嘴唇抖了抖，她為難地小聲道：“可是，我們怎么才能和平共處??？白總您這么厲害，我說的話您知道，我查的東西您也知道，我現(xiàn)在每天一上班就能看到您，我……我真的有點怕……”

白應辰放下捏眉心的手，重新操作了幾下鍵盤鼠標，對著墨甜的顯示屏變換了兩下，竟然退出了遠程操控。

“你說的暫且不提，關(guān)于你查的內(nèi)容，墨小姐，你應該記得你在公司的瀏覽器上登錄過自己的賬號吧？”白應辰皮笑肉不笑，“你的手機上是不是也登錄了同樣的賬號，并且沒有取消同賬號下搜索數(shù)據(jù)互通？”

墨甜震驚得腦袋里嗡嗡作響，好像，真的是這樣？！她在兩邊都登錄了賬號，于是手機一搜，公司這邊的瀏覽器就會同時出現(xiàn)她的搜索記錄……

且不說老板可以遠程操控公司的電腦，這可是科技公司！老板身為傳說中麻省理工的計算機科學院精英，黑個電腦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墨甜徹底蔫兒了。

“對不起……”她認真地進行了一番反思，“我以后不會這樣了。”以后她就算查也會退出賬號再查。

白應辰掃她兩眼，把屏幕轉(zhuǎn)回去。和墨甜對峙半晌，他說：“這方面的話題，我比較敏感。”

墨甜悄悄抬起眼，見他坐回了椅子上，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如果是別人看到這兩個搜索記錄，或許不會產(chǎn)生什么想法，但是我會。就像你，墨小姐，你不喜歡面臨危險，我也不希望周圍有能威脅到我的麻煩，能理解嗎？”

墨甜咬唇：“……能?！?p> “這次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p> “那好。”白應辰吐了口氣，頷首，“我再相信你一次，并且之后，除了必要情況，我會盡量和你保持距離。”

隨后，墨甜被請出了老板辦公室。

夏天的傍晚，天還亮著，墨甜撫著胸脯走下樓梯，想到白應辰剛才的一番話，算是徹底松了口氣。好在老板還是講道理的，也算是替她考慮了？他知道她不想見到他。

當然可能他也不想看到她吧。

雖然過程很忐忑，但是結(jié)局還不錯。墨甜坐上公交車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手機瀏覽器的賬號退出登錄了。她打開車窗，微風灌進來，將她的負面情緒沖散了些。她終于度過了一個稍微放松的晚上。

估計是最近精神繃得太緊，哪怕只是稍微放松了些，墨甜也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起床時萌萌已經(jīng)不在，大概是又去圖書館泡著了。墨甜簡單洗漱一通，擦臉時聽見微信消息提示音，她放下毛巾過去看。

嚴助理通過星羅N市分部群向您發(fā)出私聊：小墨在嗎？

墨甜眨眨眼，回復：在。

嚴助理：小墨你今天下午有沒有空？

啊？今天可是周六！嚴助理問這個干嗎？墨甜抓了抓頭，斟酌半天才據(jù)實回答：有空。

嚴助理：那好，你來這里一趟，車費我報銷，包晚餐！

嚴助理迅速發(fā)來一個定位以及紅包，連具體事情是什么都沒說就消失了，連她接下來的詢問都沒回復。

墨甜疑惑不已，翻看群聊記錄時嚇了一跳。公司群里全是在問嚴助理情況的，還在討論著什么病情，零星摻著兩個安慰的聲音。墨甜連飯都顧不得吃，換上衣服便攔車去了定位的地方。

好在離得不是很遠，墨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只是下了車，墨甜更疑惑了，她以為自己會到某個醫(yī)院，結(jié)果……迎面是個百貨店？

“嚴助理，請問你讓我來這兒是要做什么？”墨甜給嚴助理發(fā)了條語音消息。

對方還是沒有回復，她等得有點焦心，正四處看呢，一個眼熟的人影進入了她的視野。

白應辰根本沒有停頓，直直地向她走過來，滿眼無奈。墨甜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怎么又是你”，然而現(xiàn)在她也很想問，怎么他會在這里??？

跑又跑不了，墨甜只能硬著頭皮站在原地，看白應辰邊向她走，邊撥了一個電話。

“我見到了，沒事，好，你忙?！彪娫拻鞌鄷r，他剛好停在墨甜身前，“嚴謹說沒說你來是要做什么？”

墨甜一臉無辜地搖頭：“沒有?！?p> 白應辰滿臉無奈：“那你就來？”

墨甜更無辜了：“嚴助理好像很急的樣子，我以為他有什么事……”

“他是有事……”白應辰無奈道，“算了，你跟我來。”

昨天還說著要保持距離的人，莫名在休息日又走到了一起，墨甜想想都覺得天要亡她。跟著白應辰進了商場，她才了解到，本來白應辰今天是打算讓嚴助理來幫他挑選一些東西，結(jié)果嚴助理家臨時有事，嚴助理就把住在N市的女同事們都找了一遍，而她剛好很及時地回復了消息。

白應辰在說這些時有些不悅：“你要是再晚幾秒鐘回復，你就不用過來了?！?p> 墨甜撇了撇嘴，心想她要是知道真相，肯定會裝自己還在睡覺啊……

“哎對了，白總您不是可以聽……到嗎？”墨甜刻意放輕了聲音，賊兮兮地看他，“你及時阻止嚴助理，或者及時阻止我不就行了？”

白應辰認真地看著她，徐徐道：“那就穿幫了?！?p> “……哦。”說得也是。

這么說來，嚴助理也不知道他有超能力嗎？不會這世上只有她知道這件事吧？墨甜煩惱地捶了兩下額頭，跟著白應辰來到百貨店二樓的化妝品專柜。

“白總，您要挑什么？”

“化妝品吧?！?p> “男士的？”

“女士。”

“呃……”墨甜福至心靈，“您要買化妝品送人？”

白應辰點頭：“隨便選吧，不用在意價格，只要是適合做禮物的就行?！?p> 雖然不用在意價格，但是隨便選，是不是太敷衍了？這跟他親自跑一趟的情況不符??！

各種想法在腦子里亂轉(zhuǎn)，可墨甜不敢多問，在各家專柜之間晃悠了半天，她敲定：“就選口紅吧！不知道對方喜歡的色號還可以多來幾支，反正女人都是屬龍的，喜歡收集寶物，不管用不用得到，擁有了就會很開心?！?p> 白應辰挑眉，稍加思忖后點了下頭：“你自由發(fā)揮吧?！鳖D了頓，他瞇眼看著一個方向，低聲說，“那家不要去，里面基本都是假貨?！?p> “咦？”墨甜很吃驚，“您還會辨別假貨？”

白應辰：“算是吧?！?p> 他倒不是會辨出物品真假，而是能看出店員的大概品質(zhì)。這也是他雖然惱怒墨甜撞見他的秘密，卻沒有采取過激防衛(wèi)措施的原因。

不過這些事他沒必要告訴她。

最終，墨甜挑了三支某品牌最新色號的口紅。白應辰陪在她身邊時，店員小姐簡直羨慕死了，結(jié)果白應辰在結(jié)賬前說：“同樣的我一共要四份，分開裝四個禮盒?！?p> 然后店員小姐看他倆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樣了。

墨甜也很詫異：“四份？”

“嗯。”白應辰平靜地應下，結(jié)好賬后拎著袋子出去，“本來打算下午和嚴謹處理一下公司的事，順便請他吃晚飯。他來不了，你要替他吃嗎？”

“呃，不用了吧……”墨甜略微不安地絞著手指。

同樣的禮物要了四份，白總這是渣男行為，還是要拿口紅去引誘無辜女性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那樣她豈不是成了幫兇……等一下，她這是想哪去了，白總可是她的老板！她不應該這樣想！

墨甜趕緊晃了晃腦袋，想要把那些瘋狂的想法給晃出去。她深吸一口氣，說：“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回宿舍了啊！”

眼見白應辰有點頭的傾向，她就不由分說地揮揮手，轉(zhuǎn)身攔車溜了，速度之快，讓白應辰啼笑皆非。

自然，白應辰不知道墨甜在回去的路上內(nèi)心有多慌，腦子里都是后知后覺的恐懼。而她又不想每天都提心吊膽地活著，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或許事情沒她想的這么糟，或許她還能和白應辰再好好溝通一下。

夜晚，白應辰處理好了日程上的所有事情，終于抵達自家樓下，打算解安全帶下車。

“白總？”意識里忽地傳來帶有針對性的話語，“你聽得到嗎？”

白應辰一頓，拿起手機打字：聽得到。

消息發(fā)送成功后是短暫的沉默，之后遠在自己宿舍的墨甜小聲說：“我……能不能問問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呀？現(xiàn)在宿舍沒別人！我……我也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了！”

聽得出那頭的人聲音悶悶的，極其小心。白應辰想了想，回復她：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

現(xiàn)在？是指這樣發(fā)送消息，會留下把柄嗎？墨甜猜測。

墨甜也確定了一件事：白應辰能聽見她的聲音，但應該聽不到她的心里話，也不能遠遠地直接對她說話，只像是在她身上裝了竊聽器。

她悄悄鉆出被窩，在本子上記錄下這些特性，輕輕呼了口氣。

“好吧！”她雙手合十，“天都黑了，那白總，現(xiàn)在開始我就盡量少說話，不打擾您了，祝您生活愉快！”說完她還拍了兩下手，也不知道白應辰會不會聽見。

或許是多了一點底氣，墨甜似乎沒那么害怕了。雖然一直不出聲有點憋屈，但站在窗口深呼吸后，她臉上還是有了一點笑意。

她的處境，好像也不算太糟嘛。

至于另一頭，白應辰在沒能思考出墨甜怎么突然有膽子主動呼喚他后，掉轉(zhuǎn)方向回了一趟公司。

在地球的二十五年，對他而言就如同一次有助于學術(shù)研究的度假。在母星時，他曾聽前輩形容：“地球是個神奇的地方，它蘊含著復雜又細膩的情感，千絲萬縷，瞬息萬變，迷人又危險?！?p> 如此籠統(tǒng)的描述，他完全無法理解，干脆就親身來體驗一番。

憑借母星的技術(shù)，他完美地擁有了地球人的體態(tài)、思維和情感。可盡管如此，很多感情的轉(zhuǎn)變，他還是很難理解和體會。

不過好在還是有所收獲，這二十五年里，他結(jié)識了可以信賴的好友，創(chuàng)造了屬于自己的事業(yè)，目睹了地球的文明發(fā)展，還意外受到了安全威脅。

嘴角不自覺地抿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白應辰來到公司檔案室，取出墨甜的實習觀察記錄。

這一批五個實習生，公司只會留下兩個。雖然他早知道墨甜不算差，但看到目前的評估，墨甜竟然排名第一，他還是有點意外。合上記錄，白應辰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明天下午你不用跟我去B市了，好好照顧你母親?！彼徽f，“順便幫我留意一下，這五天如果策劃組有任何人要辭職，都不批準。”

“策劃組？好的?！彪娫拻鞌啵瑖乐磉呑鰝渫涍呧止?，“策劃組出什么事了嗎？”

聽見助理的嘀咕，白應辰揉了揉眉心，能讓自己下達這種奇怪指令的人，墨甜還是頭一個。

公司條例里明確寫過，員工在非加班期間，超過晚九點不能出現(xiàn)在公司。而他平時也很少在公司動用能力。

那天他剛好有一個程序要臨時修改，查論文資料一下忙得忘了時間。墨甜趁著他最忙時來了公司，撞見了那一幕，簡直就是命運跟他開了個玩笑。

“只剩不到一年。”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白應辰抬手劃出一面晶藍色屏幕，在上面添加了一條備注：當我離開，繼任研究人員可來觀察Z國地球人墨甜的后續(xù)發(fā)展，作出報告回執(zhí)母星心理科研院副院長，回執(zhí)有獎金。

他有點好奇，在他走后，生活恢復正常的墨甜會有怎樣一番人生。

周一上班，墨甜才得知白應辰出差的事，星羅科技總部在B市，而她在N市的分部上班，三天后，總部廖老板結(jié)婚，白應辰應邀去當伴郎。

“我也好想看白總當伴郎的樣子?。　蔽缧輹r分，員工食堂里，不少女生都在邊憧憬邊哀怨，“可惜是在B市！”

墨甜混在里頭，羨慕著這些無知無畏的人。如果那天她沒忘帶鑰匙，多半也能成為白應辰的小粉絲之一。

可惜好看的東西都是有毒的，白總已經(jīng)把她毒啞了！現(xiàn)在聽著同事們的討論，她擦著汗，滿腦子想的都是，同事們的討論，白總是不是都能聽見？反正她的話他是能聽見的，所以她還是別說話了，命要緊。

話題參與不進去，墨甜使勁兒扒了兩口飯，便笑著站起來：“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p> 策劃C組在她來之前素有“和尚廟”之稱，起初沒個女性同伴一起，她還有些孤單，現(xiàn)在倒是習慣了。走到門外發(fā)現(xiàn)鞋帶松了，墨甜順勢蹲下來系，系到一半，忽然有聲音飄入她的耳中：“哎，那個墨甜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墨甜一愣，又聽見其他人的聲音：“不會吧，沒聽說過??！”

“可我之前看到人事經(jīng)理找她，白總直接就把她從人事經(jīng)理面前帶走了！你看她平時話都很少說，估計是不稀罕跟咱們摻和在一起呢。指不定哪天人家就去二樓食堂了。”

幾分鐘后，墨甜回到自己的電腦前，卻沒像往常一樣立刻開始工作，而是毫無干勁地趴在桌子上。

她自認為已經(jīng)很努力，該寫該背一樣也不敢松懈，原本她對挺過試用期挺有信心，可這莫須有的名頭是怎么回事？公司里的人怎么這樣看她？

直到下班坐公交車回學校，墨甜也沒能止住心里的沮喪，反而越發(fā)郁結(jié)。要是她和白應辰去百貨店的畫面也被同事看到了，她就給自己一刀，來個痛快算了。

公交車到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墨甜懨懨地掏出手機，瞬間被來電顯示驚得瞪大了眼。

“白……白總？”

電話接通，那邊起初有些嘈雜，等漸漸靜下來，便有略顯清冷的聲音響起：“是我?！?p> 我還不知道是你？墨甜在心里吐槽，顫顫巍巍地回應：“白總，您竟然打電話了……”

“嗯，在忙，不方便發(fā)信息?！卑讘秸f。

忙您還打電話！墨甜翻了個白眼，強裝乖巧地問道：“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你似乎被人誤會了?！卑讘街苯狱c題，“需要我?guī)湍愠吻鍐?？?p>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墨甜疑惑地問：“澄清？”

對方徐徐地解釋說：“因為我的身份，你今天被人誤會了吧？如果需要，我可以替你澄清的。”

雖然白應辰的語氣很溫和，可他話里的內(nèi)容著實讓人愉快不起來。

“這種事情哪有澄清的可能，只會越描越黑吧？”墨甜有點來氣，感覺自己被耍了，“白總，您的事情我真的不會說出去，我也真的是想好好工作，所以您能不能……”

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語氣過激，墨甜立即止住了話語。雖然最后的話是想懇求他放過她，別再和她有交集了，讓她安心工作，可是哭腔一出來，她就不好意思說出后面的內(nèi)容了。墨甜咬了咬唇瓣，沉默了。

白應辰也沉默了一會兒，才問：“能不能什么？你怎么不說了？”

墨甜也知道她話說一半不太好，可她剛張開嘴，嗚咽聲就止不住地沖出了喉嚨。這是她最怕的事情。她這個人，一旦說正事就容易，一就容易說話帶哭腔，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嗚咽聲頗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墨甜捂著嘴頻頻用鼻子吸氣，當下只想掛掉電話。就在她下決心的時候，白應辰忽然說：“對不起?！?p> 墨甜被噎得突然打了個嗝兒，過了半天才顫抖地發(fā)出一個音：“啊？”

白應辰一如之前那樣冷靜地說：“聽了你說的，我想了想，今天他們說的事情，確實不好澄清。”

他說得很認真，語氣也很誠懇，一下子就澆滅了墨甜心中的火焰。墨甜不禁猶豫地想，自己剛剛的態(tài)度是不是不大好？

電話里突然又嘈雜起來，白應辰的聲音也跟著變得有些模糊：“我去忙了，先掛了。”

“噢，好……”

“至于今天的事，等我回去再說吧?！?p> 白應辰話音剛落，忙音便響了起來，墨甜沒忍住嗚咽了一聲，這樣，她想想都覺得臉熱。墨甜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悄悄地說：“好?！?p> “路上注意安全”幾個字已經(jīng)到了嘴邊，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煩悶的情緒在胸腔里亂撞，讓人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墨甜回到宿舍就在床上打起滾來，想仰天長嘯發(fā)泄情緒，又怕嚇著白應辰。最終她摟著抱枕思考了一會兒，毅然打開手機微信，打字給一個聯(lián)系人發(fā)消息。

重要提示：在看到我的短信內(nèi)容時，千萬不要念出內(nèi)容，嘀咕也不行，而且所有內(nèi)容都要絕對保密，求你了，顧大教授！

消息發(fā)送出去，墨甜緊張得直拿手機敲額頭。

顧聞悉：發(fā)生什么事了？

對方回得很快，看來沒在忙。

墨甜松了口氣，穩(wěn)住情緒，打字道：你先看提示！

顧聞悉：看了，讓我管住嘴？

墨甜流下欣慰的眼淚：對！

她答應了白應辰不把事情說出去，但她打字向人請教還是可以的吧？

心里默念兩遍“這不算違規(guī)”，墨甜穩(wěn)了穩(wěn)神，繼續(xù)打字：其實我在揣摩一個工作內(nèi)容，大概就是，如果我在生活中撞見了擁有異能的人，我該怎么辦？

看到微信提示對方正在輸入，她卻半天沒有收到消息，想來對方是被問住了。墨甜謹慎地補充：就是，如果他是個很危險的存在，比如他會吃人，而我身為知情者，該如何處理？報警嗎？給專業(yè)機構(gòu)發(fā)匿名信？請專家來處理他？

鍵入“處理”時，墨甜有些于心不忍，可她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詞來表達。

過了一會兒，顧聞悉回復：如果要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要看你站在理性層面還是感性層面。

墨甜：那你的建議呢，最好是找專門的人來對付他嗎？

顧聞悉：如果對方很危險，建議這樣。

墨甜：那如果，他其實沒多危險，我卻把他舉報了……

顧聞悉：這個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你最好描述得詳細些。

呃，不好再詳細了吧？萬一……萬一……

墨甜內(nèi)心掙扎不已。

不知情者顧聞悉繼續(xù)發(fā)來消息：你不是在實習嗎？公司竟然安排這種難度的工作？看來我們甜甜很受重視??！

“什么我們甜甜……”墨甜嫌棄地嘀咕，倒不在意這句白應辰會不會聽見。她噼里啪啦按鍵盤：快別這么叫我了，被你女朋友看見，你又要換新手機。

顧聞悉悠悠回復：早就分了，反正也是家里強迫相親的。

墨甜撇嘴：行吧，看來下次我媽念叨的時候，我就可以反問她，著急結(jié)婚有什么好？看看隔壁顧教授，相親那么多次都黃了。

顧聞悉：嘿，你很皮啊，不是虛心提問的時候了？

墨甜：咯咯，你什么時候來我學校開講座記得說一聲，我會請假去捧場充數(shù)的！

顧聞悉：謝謝，顧教授我向來座無虛席。

墨甜：沒事，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聽。

變著法地調(diào)節(jié)完心情，墨甜心里舒坦了，伸伸懶腰打算去洗個澡，正找拖鞋呢，手機又“嘀嘀嘀”地響了。

是老板的專屬鈴聲！想到剛才那些聊天內(nèi)容，墨甜僵在床邊，過了好半天才僵硬地轉(zhuǎn)身拿手機。

她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生怕手機里突然鉆出個人把她吃了。她一邊想著該怎么解釋，一邊滑開手機屏幕。

白總：聽你笑得很開心，心情好些了？

“……”墨甜欲哭無淚地倒在床上。

老板就沒點自覺嗎？想想她心情不好是因為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