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秋風(fēng)卻有些
秋風(fēng)被刀罡卷起，少年身在空中，似一條正渡龍門的鯉魚，手腳齊發(fā)力，銀白的刀身，當(dāng)頭劈下。少年咧嘴一笑，“我可不能死??！蕭姑娘還在等我呢?！?p> 申福袖中飛出一支墨筆，只是筆尖蘸的不是墨水，而是朱砂。墨筆不大，與一個正常成年人的手掌齊高。申福提著墨筆，在少年身前大大寫下一個‘敕’字，是正紅行書。
一陣漣漪蕩開。
陳清秋被擊退兩丈有余，他身體繃緊，又一次邁著急促的步伐，借著小巷的墻面，左腿發(fā)力，再一次高高躍起。橫刀對著道士的脖子，借助余力，空中旋轉(zhuǎn)一周，又一刀，斜向下劈來。
道士申福左手提筆，右手?jǐn)傞_一張空白黃紙，上行書有‘敕令’二字開頭。再一陣漣漪蕩開，陳清秋依舊連道袍都未摸到，又被震出去，只是這一回，嘴角帶血。
站在云間的申福，放慢了語速，故作深沉的說道：“我也不想死啊，那能怎么辦呢？只能是你去死了?！?p> 既然打不過，說得再多都是借口。陳清秋小腿上的肌肉始終處于繃緊的狀態(tài)，右手倒握住橫刀，杵在地面上，艱難支撐自己。少年握著刀鞘的左手，忍著巨大的疼痛，輕輕抬起，慢慢擦拭去從自己嘴角流出的鮮血。不擦還好，這一擦，手背上與整個下半張臉都被鮮血給糊上。
本來處在少年身后的那柄桃木劍，申福二指一勾，對準(zhǔn)陳清秋背后的神竅穴處，急如雷電。只是陳清秋朝左偏回避，桃木劍一劍刺在其右邊大腿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望著被桃木劍釘在地上的少年，申福終于從云間走了下來。臉上洋溢著勝利者的笑容，依然用著故作深沉的聲音，說道：“看來，最終活下來的人，還是貧道才對。死棋縱然是使勁全力，依然是一步死棋，能夠掀起波瀾，也只是能掀起波瀾，不可能改變戰(zhàn)局?！?p> 少年低著頭，忍著疼痛，微閉著眼，感受到申福從云上下來之后，干咳兩聲，嘴角帶著艱澀的笑容。嘴里嘀咕著“一步，兩步，三步......”
數(shù)到差不多的時候，迅猛沖出，少年咬著舌尖，前后腳踩在地上，頓時有兩個大坑。
申福將兩指握在掌中，桃木劍徹底貫穿陳清秋的大腿。巨大的疼痛感從腿上傳來，少年忽然覺得右腿使不上勁來，滾在地上。
即使如此，少年依然嘴角咧著笑容，這并不打亂他的計劃。
借著在地面滾動的后勁，陳清秋倒握橫刀，身體旋轉(zhuǎn)，與地面平行，體內(nèi)靈府大開，剩余的靈氣精華，盡數(shù)匯聚在橫刀之上，站在近處，依稀能聽見刀鋒顫栗的聲音。
此一招，刀滾龍壁！
這才是陳清秋最后的底牌，也是他最熟悉的殺招。之前那招從《十八樓》上學(xué)來的望江，其實(shí)陳清秋只是打算將道士趕到地面，誰知道申福絲毫沒有受到任何的逼迫。
雖然望江式的目的沒有達(dá)到，但申福最后從云上下來，這才是陳清秋嘴角掛笑的目的。一切的前奏，不過都是再為了最后這招刀滾龍壁所服務(wù)，這一刀，匯聚了陳清秋所有的心血。
麻木的右手，倒持著橫刀，刀刃綻放出的無數(shù)刀罡，本是茫茫白色，隨著匯聚更多的靈氣精華轉(zhuǎn)而成青色，最終由青轉(zhuǎn)紅。
道士再次祭出一道黃紙，依然用蘸著朱砂的墨筆寫下隱語，只是如今黃紙被陳清秋一刀劈成兩半。申福望著眼前少年郎，體內(nèi)靈府也是大開，手上結(jié)出無數(shù)咒印，兩個袖口，飛出漫天符箓。
符箓有爆炸的、有飛出金木水火土各種屬性龍的、還有可召喚天雷的。但是這一切在陳清秋的刀前，具是一刀的事。
申福大手張開，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手掌向下蓋去，整個人身體后仰，在空中掠過。
大都的某條不知名小巷的上空，織就了一張雷網(wǎng)，高高落下，將陳清秋網(wǎng)在地面。
申福從口中吹出一絲靈氣，原本插在地上的桃木劍，搖搖晃晃又獨(dú)自飛到空中，只是此刻，從一柄，變?yōu)槭?p> 十柄深褐色的桃木劍，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由上至下，對準(zhǔn)被雷網(wǎng)覆住的陳清秋。雖然被雷網(wǎng)巨大的壓力，死死的壓在地上，但陳清秋手中的刀絲毫不曾停下來，地上已然被橫刀，鑿出一道巨大鴻溝。
桃木劍從天上落下，陳清秋此刻好似秋后的螞蚱，雖然手中的刀不曾停下，但就如申福所說，不過掙扎罷了。
重重一擊，數(shù)十柄桃木劍刺在陳清秋身上，少年手中的刀，終于停了下來。
少年整個人倒在地上，雷網(wǎng)由寬收縮，逐漸將陳清秋捆了起來。身上其余九柄桃木劍，其實(shí)只是申福以靈氣所化，雖然給予了陳清秋沉痛的一擊，但插在他身上的，其實(shí)還是一柄桃木劍罷了。
只是這柄桃木劍，貫穿胸口。
申福站在遠(yuǎn)處，壓低嗓音，說道：“青絲境和聚精境，始終不是一個等級的。”
此刻倒在地上的陳清秋，雙眼閉著，就算是他想睜開，卻也睜開不了。他實(shí)在是太累了，不光是身體上累，靈府內(nèi)也是空蕩蕩的一片。少年覺得自己此刻只是一個有意識的空殼子罷了。
“要死了嗎？”
陳清秋幾乎是呼出這幾個字的，聽到這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申福愣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本無對錯，只是貧道不想死，陛下也不想死?！?p> 少年微微仰了下頭，記起那個孩童最后在闊林里的話語，陳清秋最后以蚊子般的聲音說道：“你可不是一般的小家伙啊。”
此刻，秋風(fēng)卻有些。
......
兩人的大戰(zhàn)，將這條大都的不知名小巷毀的一無所有。得虧隔壁巷子的柳永，使法子，讓整條巷子待在家中的百姓全都睡著，然后收進(jìn)了一幅山河社稷圖中。
庚辰環(huán)抱著雙手，對柳永說道：“都這樣了還不出手？”
柳永轉(zhuǎn)過身，望著東門，左手握住右手，垂在身前，說道：“那邊有人到了。”
隨著庚辰望去，東門有個穿青衣的劍客，背上背著一個孩童，手里握著一把通體雪白的鐵劍，嘴上反復(fù)念道，
“小清秋給爺撐住，小爺這就趕到，不準(zhǔn)死了?！?p> 孩童臉上，如淚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