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6日,周一。
這是過年后第一個工作日。
雖然還在百日之內(nèi),但到機關單位畢竟不是私人宅邸,而且華夏ZF一直都不支持這些,便沒那么講究。
上午9點多的時候,湯偉去到張彤舒所在的車間找到她,她跟車間領導說了下,便領著湯偉到了機務段的辦公大樓。
這是一棟4層樓高的房子,始建于80年代初,樓梯設于大樓的正中央,每層樓的樓道兩邊,是各個辦公的科室,財務室、人事部、保衛(wèi)處、工會室、段長室等差不多機務段所有需要辦公的科室都安置在這里。
大樓的旁邊,種著不少花草樹木,其中還有兩顆石榴樹。小的時候,四樓通往樓頂?shù)耐ǖ莱3i_著,為了解饞,湯偉和小伙伴們沒少上去過。
從樓道穿過大樓,后面是一個40-50坪的小花園,花園里種著玫瑰、薔薇等十余種花卉,只是春天還沒到來,小花園里并沒有春雨盎然姹紫嫣紅的別樣景致。
花園另一邊有棟2層的小樓,小樓主要是工會活動的場所,里面的大房間里擺著2張乒乓球桌,還有其他活動室。
到了工會辦公室的門口,雖然門開著,張彤舒母子能夠直接看到房間里的情形,但她還是在房門上敲了敲門。
工會的辦公室里,李師傅不在,只有童子巖在里面,聽到有人敲門,他抬頭看到是張彤舒母子,笑了笑說:“張姐,你們來啦,師傅有事出去了,你們先進來等一會,他很快就回來?!?p> 湯偉跟著母親進到屋內(nèi),他們在一張竹編的長條藤椅上坐下,童子巖給兩人倒了兩杯茶水。
雙手將遞過來的茶水接過,放在藤椅前的矮茶幾上,湯偉這才仔細打量起室內(nèi)的陳設來。
室內(nèi)的陳設很簡單,除了藤椅和矮茶幾,正中擺放著2張大小一樣的辦公桌,那時候機關單位剛剛普及電腦,但價格感人,除了重要的部門,像工會這種平常沒太多事的清閑衙門還達不到配置電腦的要求,所以那些辦公桌上除了玻璃鋪面,就只擺放著幾個文件盒子,盒子中放著一些零散的文件。
另外,兩邊的墻壁靠里間也放著兩個1米多寬的文件柜,用來堆存一些陳年舊物或貴重一些的文件。
過了一會,李文瀾回來了,張彤舒母子連忙起身,“哦,你們來了,先坐的,稍等一會,”李文瀾說著走到其中的一個文件柜前,打開柜子,翻找了一會,拿出了一個封存好的文件袋來。
他伸手將自己的辦公椅調(diào)了個位置,坐到張彤舒母子的對面,邊繞解著綁在文件袋上的固定線,邊說道:“今天請你們來呢,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們,工會這邊在處理老湯的相關資料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彼f著從解開固定線的文件袋里拿出幾份蓋著公章的文件來,放到張彤舒母子面前,“你們先看一看。”
湯偉拿起其中一份文件來,只看了數(shù)行,赫然發(fā)現(xiàn)文件的開頭竟然寫著父親湯建業(yè)的大名。
這是一份19年前的事故處理檔案,里面記載了當年湯建業(yè)當火車司機時發(fā)生事故的全過程以及事后處理結果。
盡管很小的時候就聽到附近的大人們有時說起過父親當年的事故,但一直沒有人直面告訴過他這件事究竟是怎么樣的,就算問母親,她也不是很清楚,等到再大一些時,知道母親當年是在被人隱瞞的情況下嫁給父親,而且那時他們也離了婚,也就更不會在母親面前提起此事。
所以,這件事故的大概過程,他也是聽奶奶和爺爺說的,畢竟老兩口當年參與了兒子當年事故后的處理事宜。
然而今天,通過這份檔案,湯偉才第一次了解到父親當年的事。父親當年是在分局管轄內(nèi)的某一路段,在行駛過程中,因為突降暴雨,遇到緊急塌方事件,導致連車帶人脫軌墜落到旁邊的山澗之中。
雖然分局在第一時間內(nèi)進行了援救,但車身在墜落的過程中,司機和副駕駛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嚴重傷害。
看到這里,湯偉想起了小時候偶然聽到的情形。據(jù)說這起事故在當時影響很大,父親他們被送到醫(yī)院時,搶救的過程中因為傷患失血過多,而醫(yī)院的庫存血量又嚴重不足,最后還在分局內(nèi)的廣播里播報了此事,最后導致到醫(yī)院獻血的人太多成為了隱患,各單位不得不出面限制獻血人的名額。
不過,這種奇特的事情也只可能發(fā)生在那個年代。
最為重要的是,在檔案的最后,附件部分里有一份當年事故處理善后的協(xié)議書,雖然落款的日期是77年末,但是上面居然填寫著湯偉的名字。
協(xié)議書的大致內(nèi)容是,因乙方(湯建業(yè))在工作過程中因為事故腦部受到工傷,雖然搶救過來但考慮到其后遺癥及晚年的生活著落,特此甲方(機務段)和乙方簽下次協(xié)議。待乙方其子女年滿16周歲以后,可由甲方為其提供工作崗位。
填寫湯偉名字的部分其字跡與文頁上其他字跡有著明顯的不同,顯然是后來才加上去的。
看著這份文檔,湯偉百感交集,不曾想,從小缺乏父愛的他卻在此刻受到了一份來著父親給予的愛,一時悲從心中來,鼻子酸酸的。
張彤舒看完檔案,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李文瀾,“李師傅,您這是······?”
雖然協(xié)議書寫得很明白,但這畢竟是她嫁過來K城和湯偉出生之前的事了,她壓根就沒聽人提過。都說“人走茶涼”“匹古決定思維”,這件差不多發(fā)生在20年以前的事,到了現(xiàn)如今——單位的領導都換了好幾界,這事兒還有沒有人認賬,這可真的很難說!
李文瀾自然猜得到張彤舒的想法,其實這并不難,要是這點能耐都沒有,他也不會混到現(xiàn)在的位置。他笑了笑說:“小張啊,我知道你是在顧慮什么,你放心,既然段里這時候把這事提出來,自然是打算履行當年的承諾的。”
頓了頓又說道:“你放心,這事已經(jīng)請示過局里,不會有什么問題的,今天讓你們母子過來,就是正式通知你們一下,有這么一回事,讓你們商量一下,看看小偉是打算繼續(xù)念書呢,還是現(xiàn)在就參加工作?我們也好安排后面的事情?!?p> 聽到這個消息,張彤舒自然是滿心歡喜,很想馬上就把這事給答應下來,可這畢竟是湯偉自己的事,她想讓孩子自己做主,于是她問道:“李師傅,這件事我們有多少時間考慮?”
“盡快吧?!?p> “那好,那我們就不耽誤你們工作了,等決定好了就馬上給你答復。”張彤舒說著和湯偉告辭出來。
當天下午,張彤舒就告訴了李文瀾,湯偉想要參加工作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