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雙人間,對吧......您們二位是來到這里旅游的?經(jīng)商的?還是......”
“來旅行的罷了,在這里歇歇腳,之后還打算去波蘭那邊呢。”
本來為了避免被平民百姓認出來而產(chǎn)生什么麻煩來,胡浩博和伊琳娜是特意像之前逛街的時候一樣,戴著斗篷和兜帽來到旅店訂房的;不過現(xiàn)在看來,由于這種秘術(shù)師一樣的裝扮,好像那個微胖的禿頭旅店老板對自己和伊琳娜更好奇了。
“哦......好吧,那么請進吧,您們的房間在三樓,對著廣場的那一邊。不過今天那邊可能會比較吵鬧,請你們暫時忍一下吧?!?p> “哦?有什么事情嗎,才使得那么吵鬧?”
“唔,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的事情吧?!?p> 老板翻著自己的賬本,記下了兩人的房間號,然后把房費甩進了抽屜里。
“今天似乎那位‘白騎士’雅諾什老爺?shù)膬鹤永孤搴鸵粋€奧地利的伯爵,要為了名譽來進行榮譽決斗啊——真是搞不明白,大人物們在談判桌上都和和氣氣的,怎么一到這種時候就把名譽看得比什么都重......”
“那畢竟是大人物嘛,我們這種小民是理解不了了?!?p> “也是,像我家這種情況,我妻子之前生小女兒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了,我的兩個兒子一個天天去瓦拉幾亞那邊做跑腿商人,一年回不來兩次,一個跟著鞋匠做學徒,現(xiàn)在還是拿不著工錢的年紀,家里只能由我來支撐的情況,就根本不會去考慮什么名譽了——對于我來說,安安心心地好好經(jīng)營這家旅店到女兒出嫁,然后把旅店托付給兒子或者女婿,我就可以安心退休了。這樣說的話,錢可是能讓我早些休息的手段,至于什么名譽啊,恕我直言,沒什么用?!?p> 男人似乎是因為發(fā)表了長篇大論之后有些口渴,狠狠地灌了口水,然后才像想起了什么一樣,向正在朝著樓上走去的二人問到:
“對了,我今天早上烤的面包剛剛出爐,如果不介意的話,就拿兩塊上樓品嘗或者當成儲備糧吧——我們家現(xiàn)在就只有父女兩個人,雖然能烤不少,不過吃不了多少就是了。”
*
“......所以,亨里克先生,為什么我們要特意跑出來在這邊的旅店租一個房間,而不是和一般人一樣站在場邊看決斗?”
“亨里克先生不是說了嗎,他不想在場邊看到我們,會分神?!?p> 胡浩博趴在窗邊,把剛才烤好的面包撕下一塊送進了嘴里,然后又吐了出來——這種東西的確吃不下,一嘗味道就知道:不知道是酵母放多了還是發(fā)酵時間太長了,反正是發(fā)酸的就是了。
“要不是他這么說,我也想擠到場邊去看呢,但是既然都說了,還是不要給他帶去壓力比較好吧。”
“您真的放心嗎?”
“不放心,一點也不放心,我覺得那個烏爾里希肯定會用陰謀詭計的。”
房間在三樓的好處大概就是這樣,雖然樓下廣場的周圍早就已經(jīng)被看熱鬧的人群里三圈外三圈的圍了個水泄不通,廣場上的情形還是一清二楚。不過,現(xiàn)在場地的周圍雖然還有士兵在守衛(wèi)著,但看起來無論是拉斯洛還是海因里希都尚未到場,這就形成了一種如同現(xiàn)代演唱會開幕前一樣的氛圍,一邊是興奮的觀眾,另一邊則是姍姍來遲的主角。
“不過,我也早就有準備了,如果他真的使了什么小手段,那我放在那邊的弓和箭可不是什么擺設(shè)。真的讓他掌握了匈牙利的權(quán)柄的話,接下來匈牙利就會淪為他攫取更多權(quán)力的工具,成為一頭被壓榨的母牛,一條指哪打哪的狗,而不是天主之盾,不是基督教世界的捍衛(wèi)者了——這片土地和其上的人,對我是有恩的,我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情況發(fā)生?!?p> “......這樣啊,亨里克先生。”
伊琳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而兩個人就在這種沉默之中繼續(xù)望著遠方的廣場。突然間,人群之中爆發(fā)出了歡呼聲,胡浩博馬上意識到了發(fā)生的事情。
“要開始了?!?p> *
雖然并非是禮拜日,而且還是往常所有有工作的平民百姓都忙忙碌碌的上午,廣場的四周依舊是人滿為患;就連一般都要在工房中刻苦學習的學徒們,也都被自己的師傅們放了一天的假,只因為大家都要出來看熱鬧。人們只聽說奧地利的某位伯爵因為控訴拉斯洛·匈雅提毀壞了他的名譽而提出了決斗,不過在他們的印象中,那位白騎士的長子明明是個很溫和的男人,根本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而且(就和旅店老板想的一樣),名譽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好吧,就算這樣,看熱鬧還是不能少的。
沒有什么司儀或者裁判員,也沒有場邊聒噪的廣播,古代的決斗與現(xiàn)代表演性質(zhì)的拳擊或者格斗比賽截然不同。如果非要說哪里有裁判員的話,那唯一的裁判員大概就是坐在場邊臨時搭建的王座上的拉迪斯勞了——就是那個像后世傳說中的吸血鬼一樣瘦弱蒼白,而且也一樣討厭陽光的少年王者。盡管他拼命想用雙手遮住照射到自己身上的光線,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旁邊的侍從察覺到了異樣,把他的臨時“王座”向后拉了幾米到陰涼處,才好不容易解決了這個問題。很令人沮喪,當然,是令胡浩博這個中國人沮喪的是,這個年代傘好像還沒有傳到歐洲。
“特蘭西瓦尼亞的公爵,雅諾什·匈雅提之子,拉斯洛·匈雅提在此向上帝起誓,堂堂正正地參與今天的決斗,以證明自己的名譽!”
與在戰(zhàn)場上不同,拉斯洛今天并未著甲,僅僅是穿著不礙行動的布衣,腰間佩著自己一直攜帶著的寶劍而已。雖然他的喊聲很洪亮,但在場外歡呼聲的掩蓋之下,胡浩博幾乎只能分辨出一點微弱的聲音。
“采列的伯爵,奧地利大公、匈牙利與波西米亞王的臣子,烏爾里希也在此起誓,以決斗捍衛(wèi)自己的名譽!”
胡浩博又看了看那個光從外表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采列伯爵,對方和拉斯洛的穿著差別不大,也是輕便的衣服與佩劍。歡呼與鼓掌聲水漲船高,但開始決斗的命令還是沒有下達,兩人的視線不由得都投向了場邊的陰涼處。
“陛下,我們都做好準備了,已經(jīng)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