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葒看著眼前的男人,一種難以言表的感情慢慢地涌出。是委屈,是難過,亦或是,依戀?
“我,我能抱抱你嗎?”梁小亮愣住了,他回頭看著身邊這個無比可愛的女人,眼神里忽然有了一絲憐惜。
沉默片刻,梁小亮一把將方葒緊緊地抱在了懷里。寬闊的大衣,仿佛寒風里一堵高聳的圍墻,為飽受內(nèi)心摧殘的方葒帶來了一絲暖意。方葒緊閉雙眼,她不知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期盼著這份擁抱,可誰也想不到,如今,給自己帶來溫暖的,卻是丈夫以外的另一個男人。
郊外,方瞳和菱蕓正在為“長安城”二期工程進行著謀劃,一個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方瞳看了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一個人從屋子里走出來,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好像有什么難言之隱。方瞳聽著,不時皺眉,最后,整個臉都變成了鐵青色。
“怎么了?”菱蕓從屋子里走出來問。
“額,沒事,家里的一點小事。”方瞳輕描淡寫地說,可眉眼中的不悅表露無遺。
菱蕓有些不解地望著他,淡淡地說,“外面冷,進來吧?!?p> 方瞳深呼一口氣,走進了房間,可前腳剛邁進門框,電話又響了。
“什么事?”方瞳有些不耐煩地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女傭急切的聲音:“少,少爺,剛才,小少爺,小少爺他……”
“什么?!”方瞳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片刻后,飛奔出去。
城市的另一頭,梁小亮正開著他的咖啡色的賓利行駛在寬廣的繞城公路上,旁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方葒。
“你想好了嗎?”梁小亮一臉邪魅地問道。
“想好什么?”方葒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臉頰頓時變成酡紅色。
是啊,她真的想好了嗎?
從小到大,方瞳在自己的心里就是完美的存在,能成為他的妻子,是自己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可今天,自己卻又要背叛他,背叛他們婚禮上互相說出的愛情誓言,真的值得嗎?方葒不愿去想,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梁小亮,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呢?方葒再次緩緩睜開眼睛,靜靜地望著他,他那英俊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直挺的鼻梁猶如一道山脊將他那俊美的臉頰分成兩半。自己,和眼前這個男人算什么?是一時沖動嗎?還是,愛情呢?亦或是對丈夫的報復?如果說愛情在自己的身上變得這樣廉價,那自己坐上梁小亮的車又算什么?天哪,真可笑。望著車內(nèi)鏡子里的自己,方葒的內(nèi)心糾結(jié)到了極致。
“說好了的,就這一次?!绷盒×镣O萝?,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神里,竟似乎有了一絲真誠。
“嗯?!狈饺嚨吐曕帕艘宦暎冗~出了車子。眼前,五星級大酒店的招牌分外醒目。
方瞳趕到醫(yī)院,兒子已經(jīng)不行了??藜t了眼的管家告訴他,因為兒子醒來哭著喊著要媽媽,一個人爬上了三樓的閣樓,摔了下來。
晴天霹靂的消息如同一把大手將方瞳撕成了兩半,望著兒子小小的身體被推進冰冷的太平間,方瞳的心仿佛已經(jīng)被捏碎了。他算什么父親啊,算什么兒子啊,此刻他多么想沖出去,把兒子從冰冷的床上搶回來,他不相信,自己和兒子的緣分只有這么短,他,算什么男人??!
“這件事先別和老爺子說?!狈酵橐蚬芗曳愿赖?,雙腿癱軟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
管家大氣不敢喘地答應(yīng)道。
稍事休息,方瞳坐車回了方家大院,他多么想再陪兒子一晚啊,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孽,會引得她這樣報復自己,報復方家,他要算賬,向那個叫方葒的女人算賬!
“少爺回來了?”方家的女仆遠遠地看到方瞳風塵仆仆地走來。
只見,方瞳眼神怒目,徑直推開房子的大門,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臥室走去。
“少奶奶呢?”他問打掃房間的女傭。
“沒,沒見……”女傭話音未落,方瞳便一腳踢開了臥室的房門。只見,空蕩蕩的臥室里,異常安靜,床單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這時候,管家從樓下小步慢跑上來??吹脚瓪鉀_沖的少爺,給女傭使了一個眼神支走,然后輕步來到方瞳的身邊。
“少爺,少奶奶昨天傍晚的時候,上了……”
方瞳眉頭一皺,雙手握成了拳頭。
“打電話,叫她回來!”這幾個字,充滿了方瞳內(nèi)心的憎恨和恥辱,一個作為男人最大的恥辱。
揉開猩紅的睡眼,方葒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里。
這屋子很小,四面的墻壁上布滿了灰塵,頭頂?shù)臒艄?,刺眼而明亮,四下望去,一片寂靜。床下散落著幾根燃盡許久的煙蒂,窗邊的茶幾上,空無一物,遠處窄窄的窗臺上,遍布著蛛網(wǎng)和油漬,窗簾下,隱約可見幾個小小的腳印。
寬大的落地鏡斜斜地擺放在窗戶對面的墻壁上。方葒慢慢起身,走到落地鏡前。忽地,燈光一閃,方葒朝鏡子癡癡地望去,鏡中,凌亂的房間里正演繹著茍且的一幕。
方葒擰著頭,愣愣地打量著鏡子,記憶的碎片隨意拼接著又不斷被打碎,霎時間,鏡中的女人已經(jīng)獨自斜斜地躺在了床上,雙膝淺淺地交疊在一起,波浪般的長發(fā)肆意地鋪灑下來,烈焰般的紅唇吐氣如蘭。女人的一手輕輕拂去額間的香汗,另一只手,淺淺地叼著一根細長的香煙,不時吸入口中,吐出一道道迷霧般的煙圈。女人淡淡抬眸,潑墨般深邃的眼底如星空般浩瀚,一瞬不瞬地看著前方。
四目對視下,方葒依舊呆呆地看著鏡子,只見,遠處的窗臺上,一個嬰兒慢慢地爬著,爬著,不知何時被打開的窗戶吹進了陣陣冷風,嬰兒的步伐戛然而止,瞬間,消失在浩瀚的黑夜里。
“不!不!”仿佛一下子從夢境中驚醒,方葒大喊著,雙手用力把住鏡子,鏡中的女人,則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方葒的對面。
“你是誰?”方葒怔怔地問道。
“我是你啊?!迸舜鸬?。
“我?”方葒困惑地望著鏡中的女人。
忽地,鏡中的女人臉色一沉,輕輕勾唇道:“你不記得了嗎?你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孩子?”方葒不可置信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呵,你背叛自己的丈夫,別的男人幽會,卻讓自己的孩子生生地摔死。哈哈,哈哈哈哈。”說罷,女人勾唇笑了,笑的那樣妖嬈,那樣驚心動魄,仿佛一朵染了毒的鮮花,聲聲刺進方葒的心里。
孩子?背叛?電光火石間,方葒好像想起了一切。是,她的孩子,從閣樓上摔了下去。
“不,不!”方葒瞪大了眼睛,倏地回眸,只見,窗臺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慢慢蠕動著,蠕動著,忽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方葒驚叫一聲,暈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方葒揉開猩紅的睡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里。
“我,我這是在哪?”方葒微弱的聲音艱難地開口道。
“這是我的家,我真正的家?!币粋€男人的聲音傳來,方葒四下望去,卻看不到身影。
家?記憶的片段一絲絲地傳到腦海中,是家,是家。等等,家,“孩子,我的孩子?”方葒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大聲喊道。
“孩子已經(jīng)不在了?!蹦莻€聲音又一次幽幽地傳來。
“你是,誰?”方葒問,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