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青拉著邵陽去了后院。
“……沒想到你一路上還有這種遭遇?!?p> 在聽邵陽說完他的經(jīng)歷后,盧青只是如此感嘆道。
他平時出門,大多是追隨商隊一起的。
而等人一多,那陽氣便充足,妖邪見了,自然退避,不會以陰撞陽,以蛇吞象,免得事不成,反而被怒氣沖沖的凡人們給沖撞了。
要知道,害人不成反被害之事,并不少見。
是故盧青親身遇到的怪事并不多,只是于鄉(xiāng)間有過耳聞罷了。
但是邵陽只有一人一驢子,雖有寶劍在身,但氣息內(nèi)斂,不到邵陽自己動作出擊之時,則是鋒芒盡收,寒光不露,妖邪鬼怪見之,是看不出其與常人有何不同的。
因此多事。
“不過你若是跟著商隊一起上路,只怕鬼殺不到,得和人殺出血了!”
盧青如此說道,“我父親這次只派我出來,為了安全,可是安排了十幾位家丁守護的,還有其他人,也都是常年做生意的行腳商,身體健壯……一共五十二人,足夠不懼路上的妖物了。”
“只是在臨德與廣寧之間,有著兩撥厲害的劫匪攔路,一個草頭山上便有百人,一個癩頭山上,也團聚了七八十位……”
雖說作為占山為寇的山賊路匪,那草頭山和癩頭山上,在每次出動搶劫攔路時,是會留下些人手看家守寨的,也要防著四周其他小股山賊的侵擾。
但即便人手扣掉一半,那也有好幾十人,與商隊數(shù)量相差無幾。
一方拿刀就要搶,一方要在護住貨物的同時,還要與之抗爭……打起來便不好說誰勝誰負了。
“愿路上不出意外?!?p> 對于盧青心中的擔憂,邵陽也只是微微皺眉,如此說道。
他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手,還有崔里正這位當過兵的老手對其的評價,自覺面對兇悍的劫匪,起碼是有一戰(zhàn)之力的。
殺人……
應該和殺鬼差不多吧。
邵陽回憶了一下前幾次將鬼怪頭顱割下時的感受,默默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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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已然準備多時的行商們在盧家老手三叔的組織下,井然有序的聚合一處,收拾好了自己的貨物,預備著出發(fā)了。
“三叔是我的同族,雖然出了五服,但因著從小與我父親一同長大,因此也要喊一聲長輩的,這次去廣寧,也是他來提點我該如何行事?!?p> 盧青坐在牛車上面,對旁邊騎著黑驢的邵陽介紹道。
邵陽于是了然的點頭。
座下的驢子卻是不滿的撅了下蹄子,嘴中直哼哼。
它顯然是看不慣那頭拉了一車貨物的高大黃牛的。
想當初,驢子在盧府的廄里養(yǎng)著的時候,因為毛色奇異,喂食草料的下人看不過它,其余同槽而食的牛和驢子,對它也是頗為排斥。
到底是將其當成了異類對待。
而這其中,就有面前的這頭黃牛了。
這頭牛長的又大又壯,平時最得盧老爺喜愛,在家里養(yǎng)的精細,出門則是要拉許多貨物。
如此,它在吃的方面,自然要比其他畜牲多上許多。
黑驢曾經(jīng)饞了黃牛槽中的草料糧食,壯著膽子跟它搶食過,結果卻是無功而返,白費力之后,還被硬生生的餓了一頓肚子。
是故,這頭聰明卻小心眼的驢子便將之記仇上了。
黃牛端莊的站著,對于黑驢眼中的挑釁,全然無視,仍舊俯首帖耳,等待著主人的指揮施令。
“上路嘍!”
只聽得盧三叔一聲大喊,行腳商們背起了自己的貨,趕車的人甩起了鞭子,啪的打在拉車的老牛和驢子屁股上。
車輪咕嚕嚕的轉動。
五十多人的隊伍,便悉悉索索的動了起來。
作為護衛(wèi)的,則是拿著磨得鋒利的鐵刀和削尖了的堅韌竹矛,守衛(wèi)在兩側跟隨。
邵陽亦是用腳后跟踢了下黑驢肚子,讓它別再哼唧,緩緩的跟上盧青所在的牛車。
臨德鎮(zhèn)和廣寧縣之間,有著百多里的路程,其間除卻攔路打劫的人,唯一的好處,可能只有那還算平坦通暢的官道了。
由此也能看出,實在是石山縣太過偏僻了,若非在這里還能收得上賦稅,只怕蜀國的官老爺們,也要將之忘卻,以為自己沒有這么個縣域了。
明明臨德鎮(zhèn)已經(jīng)是石山縣之邊緣,想要出行至他處,卻還要行走如此之遠……
放在其他的地方,相鄰之處,也不過幾步的距離而已。
而以行腳商們的行進速度來看,即便路上無事,也需要走上兩三天才能到達。
畢竟要呵護那珍貴的貨物,總不能一路疾行顛簸了它。
拉了滿滿一車的牛和驢子,也走不了多快。
“路上會有一些荒廢了的驛站,房子收拾一下,還能住人,等到休息時候,我們就會在那里停留的?!?p> 自清晨出發(fā),有了一個上午,日頭正好,無事發(fā)生,盧青閑的無聊,便和邵陽交談著。
驛站是以前就有的,可惜隨著官府疲弱,蜀國戰(zhàn)敗后又給其他大國送錢割地以求和,國庫空的足以跑馬,便再也無力維持“驛站”這東西了。
只能將之裁撤,除了國都和其他幾個大州重鎮(zhèn)有所保留外,其余一應廢止。
是故在官道路旁,常能見到些被廢棄了的驛站屋舍,無人管理,由著乞丐或者路過的行人落腳。
天黑之后,即便屋檐再怎么破爛低矮,也是能為人心帶來點點安全寬慰的,總比直接暴露在野外,被個不知何時竄出來的畜牲咬死了的好。
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道上的劫匪,也是很容易盯上如廢驛站這般的地方的。
“那大概還有多久才到呢?”
聽完盧青的解釋,邵陽從善如流的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盧青告訴他道,“按我的經(jīng)驗,還有這回大家的腳程判斷,應該還要兩個時辰?!?p> 驛站這東西,本來就是為了疾行之人準備的休息之處,隔的不會太近,更何況像商隊這般小心翼翼的前進,那到達的時間,便自然會被拉長。
邵陽點頭,不再多言,只是安靜的坐在黑驢背上,目光掃過道路兩旁的草木。
草木花枝,都凌亂的生長著,根本不會有人過來清理。
放眼望去,耳畔有人抬了沉重貨物而導致的粗喘,已經(jīng)車輪滾滾,碾壓過地上沙石的聲音。
讓人只覺得天地安靜且荒涼。
而這條道路,還有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