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咋了？”
“不知道，難受?！?p> 史娣生一臉蒼白的趴著桌子上，手緊緊地捏著衣服不放。
“你可別嚇我?。磕碾y受??？”
“胃疼嗎？”張勁松看著史娣生一直捂著肚子，就給她拿了個暖貼。
“嗯……有點(diǎn)?！?p> “那要不我去辦公室給你倒點(diǎn)熱水吧?！?p> 張勁松見史娣生一直沒說話，給李曉打了個招呼拿著史娣生的水杯出了門。
“報告?！?p> “進(jìn)來。”
“老師，有熱水嗎？我能接點(diǎn)水嗎？”
沙畢指了指旁邊的暖壺，“咋了？你也會喝熱水？不平時喝起飲料來勸都勸不住的嗎？”
“不是，老師，史娣生肚子疼，我給她接點(diǎn)水讓她暖和暖和?！?p> “喲，不錯啊小伙子！還知道關(guān)心同學(xué)。”沙畢頓了頓，“你告訴她，實在不行就請假。”
“好，老師我走了啊?！鄙钞咟c(diǎn)了點(diǎn)頭。
“哎哎，快放肚子上，要不你喝兩口？”
“給，同桌，你還行嗎？”
史娣生沒法說話，臉色發(fā)白，長長的馬尾就像是被狂風(fēng)打濕過一樣，又蔫又狼狽。
“哎，同桌，我把你眼鏡拿下來吧?！?p> 史娣生稍微動了動頭，可胃還是一來一來的陣痛。
“馬上馬上，別傷著你眼?！?p> 李曉一手架著史娣生，一手把史娣生臉上戴的黑色眼鏡取下來，偶爾史娣生的劉海還會勾到眼鏡上。
“這不行啊，給她請個假吧?！?p> 張勁松見史娣生似乎越來越疼，再這樣下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撐過下節(jié)課。
“走啊，給她請假吧?！?p> “那你扶著她啊。”
“我扶著呢，你先走著點(diǎn)給班主任說一聲去。哎！他能同意嗎？”
“肯定能啊，他剛才還說要是史娣生堅持不住了就去找他請假就成?！?p> 張勁松這次也還顧得上喊“報告”，直接一個推門就打開了辦公室大門。
“老師，史娣生堅持不住了。”
沙畢往后看了一眼史娣生，發(fā)現(xiàn)情況真的有點(diǎn)不對勁。
“哎，你還行嗎？你家長電話多少？”
“老師，她家長忙，恐怕過不來?！崩顣陨钪锋飞依锴闆r，連忙替史娣生掩過去。
“哦……”沙畢若有所思，手用筆敲了幾下桌子，又拿了張假條蓋上了章，這才對著張勁松說：“你們把她扶下去，慢點(diǎn)扶，我去開車，咱把她給先送到醫(yī)院看看?！?p> “行?！?p> 張勁松和李曉一邊一支胳膊，扶著史娣生慢慢騰騰地下著樓梯，每下一格，史娣生的腳根本沒什么勁，全靠張勁松和李曉在支撐著她。
“沒事啊，史娣生，放松，咱們一會就到了?！鄙钞厗臃较虮P，看了看后視鏡里的史娣生一邊用最快的速度向醫(yī)院沖去，一邊還留意著史娣生的情況。
“哎，我后座有個塑料袋，到時候如果她想吐你倆給她撐著袋子點(diǎn)?！?p> “好的，老師?！?p> 李曉轉(zhuǎn)過頭來，給史娣生順了順背。
“怎么樣?。窟€疼的很厲害嗎？”
史娣生艱難地?fù)u了搖頭。
“想吐嗎？一會就到了?！崩顣砸宦飞隙荚陧樦锋飞谋?，她覺得這樣做會給史娣生減少一些疼痛。
“走，下車，到了。”
“先掛號吧?！?p> 沙畢讓張勁松和李曉扶史娣生到旁邊的等候區(qū)坐著，自己一個人忙前忙后地去掛號。
“哎，我說，今天這班主任行??！看不出來?。∵€有這一面呢。”
“哎喲，我可憐的同桌，你咋不在身體好的時候享受享受呢？”
“剛剛史娣生吐的時候誰給她接的啊？”
“還有誰，班主任唄，當(dāng)時咱倆去給她買水去了，旁邊不就只剩班主任了？”
“就是說嘛，沙畢也不可能這么壞，人心都是肉長得，雖然他有時候說話有點(diǎn)難聽，但關(guān)鍵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嗯，別說，我都得用新眼光去看待班主任了啊，到時候我同桌好了，我也讓她重新認(rèn)識認(rèn)識班主任。”
“就是嘛，人哪有完美的，都得有點(diǎn)毛病，這才叫‘人‘嘛，太完美的東西或者人自古以來就是不會存在咱們這個平行空間滴，所以啊，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是真的?！?p> “哇，你這個運(yùn)氣還真是好，最起碼能在這倒霉時候讓我們撞上，要不然你指不定在哪死過去呢?！?p> “所以說嘛，有些人就是命好，天生主角命，不服還不行，幸運(yùn)也是一種本事?！?p> “那當(dāng)然，我一向都是憑本事做人的?！?p> “哎，你還別說，這駝著背的人突然這么一下子挺起來就是爽啊，連空氣都不一樣了?！?p> “那你不難受嗎？一下子打破習(xí)慣?！?p> “難受啊?！笔锋飞纸恿艘槐瓱崴旁诙亲由?。
“但挺起胸膛的那一刻，雖一下子有些不適，可接下來你會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硬氣?！?p> “我希望老師繼續(xù)保持?！?p> “切，這不可能，人無時無刻不在變化?！?p> “能享受一秒算一秒，估計明天就變回去了。人不都喜歡聽好話？就像你找人給你算命，第一個人算的結(jié)果不好，你就會去找第二個，第二個還不好但比第一個說的委婉，然后你就會抱著反正也不差再測一次的心態(tài)去找了第三個，最后你肯定會選一個聽著最好的結(jié)果，而不會去聽那個最靠譜的?？?，這就是人，不經(jīng)夸，捧不得?！?p> “嘖，那也太不給力了吧……”
“習(xí)慣就好，習(xí)慣就好，習(xí)慣了之后你就不再抱有幻想和失望了，這樣，也能少受點(diǎn)罪?！?p> “有一天這些老師要是能說真話該多好？”
“咋了？這突如其來的感慨?！?p> “這個社會也不算太糟，門口看大門的爺爺退休金很高，七十歲的奶奶拍起來短視頻并年入百萬，考綱年年在變，不變的是老舊的課本和被社會淘汰的知識，撿破爛的人或許自家就有一個專門廠子，看著不入門的職業(yè)掙得比誰都多，一句話竟然能有無數(shù)種意思，語文的閱讀理解原作者也只能得六分，見鬼不可怕，可怕的是凌晨ICU門口沒錢哭泣的你，成功很簡單，說白了就是命好，有人靠努力加運(yùn)氣，有人憑出身加父母，而有人一輩子也沒走出自己的故鄉(xiāng)，這些老師都不會跟你說，他們只會一次又一次地重復(fù)說：成績就是決定一個人一生的標(biāo)準(zhǔn)，但他們自己都沒把自己的一生過明白。我們呢？深受威脅，不能自拔?！?p> 李曉詫異的看著史娣生，或許她驚訝于今天的史娣生為什么這么多話，“朋友，你對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
史娣生用空閑的一只手拍了拍李曉的肩膀，她決定結(jié)束對話，熱水也涼了，水卡余額還剩兩毛，又該錢了，兜里的十塊錢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嘖，這不知道這沙畢這么一變，得多少人受他這幅暖心老師的影響，萬一……有那種嘖……”李曉皺起了眉頭，似乎不太好說。
“有那種跟著走的，見勢必跟的，那肯定就得感動哭了唄。”
“得，都是套路好嘛！他要是真想對你好啊，根本就不能看一時，都是虛功夫，你想想看，你萬一出點(diǎn)什么事，尤其是在學(xué)校，首要責(zé)任人是誰？所以說嘛，有的事不能只看表面，再說就為了這種事感動，那也太不值了?！?p> “唉，我們周總理都曾經(jīng)說過哭，就說明心里有委屈，也許我有一天當(dāng)著他面哭啊，那絕不是因為感動，一定是委屈了，還得是委屈的不行了那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