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夢。
休利特醒了，但繼續(xù)閉著眼，右手正從麻木狀態(tài)中脫離。剛才在夢里，雅爾林的聲音與笑容轉瞬即逝，那是在他家中，房間上方涌著一大片的黑暗，雅爾林推門而入，陽光從一切可以通過的地方照亮這里，驅散了所有黑暗。
“我回來啦！”她說。
可惜這只是夢。
風撫摸窗簾，發(fā)出了細微聲音，空氣里混了昏睡藥一樣，充滿整個房間，他漸漸失去意識，耳邊那陣風聲越發(fā)虛幻，不知什么時候，鼻子吸入了一股新鮮空氣，讓他聯(lián)想到清涼夏日下的樹林——鹿兒在奔跑，但被獵人瞄準著——
玻璃破碎的聲音。
“嘭！”
門被撞開的聲音。
“砰！”
實實在在的槍聲。
他身體一顫并準備起身時，全身卻使不上一點力氣，他拼命睜開眼，轉動轉動眼珠，余光里露出來房門，以及靠在墻上滑落在地的維勒。
維勒捂住自己的胸口，衣服被什么染黑了，他舉起手，手上抓著槍，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槍口上閃過火光。
“砰！”又一道槍聲。
時間被放慢了無數(shù)倍一樣，子彈從休利特視線里穿過去，他沿著子彈的軌跡去看，最終，目光落在了窗邊的一個人身上。
月光照著那人的額頭，上面的一個洞口正在流血。他攢足全部力氣，再一次對限制自己動作的無力感發(fā)起攻擊，卻仍然無法戰(zhàn)勝。
他只能慢慢轉動頭，看著維勒似乎正在起伏，又好像停止了起伏的胸口。
走廊上響起幾個腳步聲，一名女招待領著兩名持槍的警察出現(xiàn)在門口。一名警察用手電筒照亮維勒——維勒還活著，這讓休利特心中的大石平穩(wěn)落地了。
一陣強光刺痛休利特雙眼，但隨即移開。很快，醫(yī)生趕到了，警察指了指維勒后，醫(yī)生與自己的助手把他抬上了擔架，然后迅速離開。
另一名警察到床邊蹲下，注視休利特，然后問：“還有意識的話轉一下眼睛。”
他照做了后。
“先休息一會兒。”對方一邊說，一邊起身，去到窗邊檢查尸體。
休利特閉上了眼，意識漸漸沉落在黑暗當中，下一次蘇醒時，他看向兩邊，四張病床上都躺著人，他們互相交流，抱怨最近的藥價又漲了。
他起身伸一個懶腰，松了松肩膀的肌肉，找到拖鞋穿上，這時注視自己的雙腳腳踝，眼前接連閃過昏睡前的畫面——兩名持槍的警察——月光下男人額頭上的洞——正在抬起槍的維勒——維勒怎么樣了？當時可中了一槍……
這時候，他向旁邊的人問：“你好，請問今天幾號？”
“十七號?！睂Ψ秸诳磮?，報紙頭版頭條的標題非常醒目：三省聯(lián)合成功破獲人口販賣特大案件。
他注視“人口販賣”這句短語，雅爾林的模樣馬上浮現(xiàn)在眼前，向對方道謝后，他急忙沖出去。
走廊上，病人家屬進進出出，護士們快速走動，他走下樓梯的時候，在樓梯間的窗戶往外望下去，陽光照著城市，建筑與人們的影子很短。忽然間，他視線里出現(xiàn)了兩個人，一名女孩在一個男人的陪同下正在走上樓梯，女孩捧著菊花，男人左手抓著報紙。
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下后。
“雅爾林？”休利特注視女孩，幾乎不敢相信。
她微笑點頭，然后說：“但從現(xiàn)在開始，我叫西萊斯特。”
“什……什么？”
她捂嘴微笑。
“休，雅爾林是行動的代號?！备赣H說。
“什么行動？”休利特看向父親。
這時，父親打開報紙，指了指頭版頭條。
“為什么是雅爾林？”休利特問。
“先辦一下出院手續(xù)吧?！备赣H說。
他們三人走在一塊。
“實際上，只有三個人才知道雅爾林沒有失蹤，我，比爾斯，雅爾林?！备赣H頓了頓，然后改口，“不——西萊斯特，在人口登記冊上，她一直是西萊斯特?！?p> 雅爾林——西萊斯特，她向休利特微笑。
“比爾斯？”他疑惑起這個名字時，鄰居的面孔馬上浮現(xiàn)在眼前，“我那個鄰居？”
父親“嗯”了一聲。
“這兩天比爾斯叔叔給我做了好多好吃的?！彼谂赃呎f。
“你有去上學嗎？”休利特問。
“當然沒有?！彼缌艘粋€鬼臉。
父親一言不發(fā)。
“為什么有人刺殺我？”休利特問另一個問題。
“他們在報復?！备赣H語氣冷靜。
“雅爾林——哦，西萊斯特的失蹤也是一個幌子？”
“對啊，為什么要我消失幾天呢?。俊蔽魅R斯特也問。
父親說：“保密?！?p> 不過這也算回答了休利特的問題了。
“那個秘月騎士團的男人，他現(xiàn)在在哪？”他開始擔憂維勒。
“維勒·羅德？他傷勢很嚴重，已經(jīng)轉移到上級醫(yī)院了?！?p> 父親的話讓他心里更加空蕩，這時候，父親走到他旁邊，壓低聲音說：“對了，休，你什么時候弄了一把槍？”
“我可以不回答嗎？”他低聲問。
“哦，當然可以?！备赣H點頭。
“你們在說什么?。俊蔽魅R斯特抬起頭。
他對表妹說：“我餓了?！?p> “我也餓了！”
“待會你們去吃吧，我有事?！备赣H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