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jié) 冷玥有憶
花靈消失的瞬間,結(jié)界也不復(fù)存在。
多年不見,朵兒的靈力已經(jīng)超乎羽末的想象。于白匆匆趕到,對羽末道:“可有異常?”
“我累了。人歸你?!倍鋬赫f完收劍。才走了兩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于白背著她,羽末捆了那個人跟在后面。
路上,朵兒漸漸蘇醒,聲音嘶啞,嘟囔道:“我沒那么嬌氣。放我下來?!?p> “你有多久沒休息了?”于白的額頭滿是汗珠,在孟宅的打斗耗費(fèi)他大部分體力。
“三天?每天運(yùn)很多尸體。靠著薄荷葉香氣,清新凝神。黑氣不喜歡這東西。有吃的嗎?這里的東西不能隨便吃,會影響靈氣。我…”還沒說完,朵兒又一次昏睡過去。
回到鎮(zhèn)子里,孟宅的院子已經(jīng)將尸體全部抬走,地上的黑血還沒來得及擦干凈。所有人暫時在孟宅歇腳。從花鎮(zhèn)外帶來的人,有人給他擦干凈臉,發(fā)現(xiàn)是白天瘋瘋癲癲的老乞丐。
陳星和文雅按照于白的吩咐給所有人分發(fā)薄荷葉,各自工作直到天亮。朵兒從夢中猛然驚醒。她掃了一眼周圍羽山弟子,滿是警覺的眼色。
又閉眼定神過了一會。于白坐到她身邊,遞給她冷玥劍,“休息好了?”
“哦。有線索了?”朵兒掏出百花釀滴在劍刃上,用綢帕一點(diǎn)點(diǎn)擦拭,香氣瞬間填滿整間屋子,“孟家主醒來,你和他推心置腹好好聊聊?;蛟S就知道是誰做的!”朵兒劍入鞘,起身往外走。
于白追出門,攔住她,“昨晚怨氣集結(jié)時有微弱哨聲。你怎么看?”
“不知道……”
“花靈陣,你是第一次用?”
“嗯。味道挺好的,不是嗎?總比持續(xù)的尸臭味好聞?!?p> “乞丐是熟悉的面孔嗎?”于白指著綁在木樁的乞丐。
朵兒有些厭煩他的猜疑,蹲在老乞丐的面前,“你可認(rèn)得我?”
老乞丐慢慢抬頭,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笑嘻嘻道:“百花仙,有百花。百花怕百鳥,百鳥怕聽哨。哨聲在山上!”接著滿嘴嘀嘀咕咕不停。
“我走了,你們忙……”朵兒根本就沒往心里去。她只想盡快離開孟宅,離羽山的人遠(yuǎn)一點(diǎn)…
羽末招手讓于白跟去。陳星和文雅想跟著一起,向羽末央求。羅義最后一個走到他面前,“師父,我……想一起去?!?p> “哎。你們一個個都腳底抹油。去吧,去吧!于白也需要幫手?!庇鹉┍呈譄o奈的搖頭??囱巯碌那闆r,怨氣消散多半不會在興波瀾。花鎮(zhèn)回歸正常的生活還需幾日。他們也就可以回去了。
朵兒出了花鎮(zhèn)就往林子走,一路隨手摘了果子吃,于白跟在她身后跟著討要。
陳星和文雅琢磨著昨晚偷看到的花靈陣法,對朵兒仙術(shù)進(jìn)步如此之快很吃驚。幾乎在她們二人之上。羅義回想著昨晚的哨聲,看著朵兒勉強(qiáng)歡笑,多了幾分擔(dān)憂。
林子連著一座山,距離花鎮(zhèn)不是很遠(yuǎn)。鎮(zhèn)上的百姓,膽子大的到山上采藥四處販賣。穿過樹林到了山腳下,于白回頭看了一眼大家,朵兒臉色蒼白,“原地休息一會再走!”
羅義每人分給一粒補(bǔ)丹丸,可以恢復(fù)一點(diǎn)體力。陳星和文雅堵在朵兒面前,質(zhì)問道:“花靈陣你什么時候修煉的?以前你從不用劍。怎么瘋老頭稱你百花仙?”
“他胡說的?!倍鋬捍虿聿幌胱屗齻冏穯?。
“他不是胡說,他是常門的老仆人。家主是常仙人。”羅義補(bǔ)充道。
于白看向朵兒,“被操縱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你覺得那位長者的話有幾分可信?”
“本人心神俱損,百姓被邪靈操縱,倒不像是他一人所為。”朵兒低頭看了眼冷玥,它輕微的顫抖越發(fā)寒冷。
一陣哨聲尖銳刺耳,白天轉(zhuǎn)瞬變成黑夜,朵兒捂耳朵已經(jīng)來不及了。五個人被這急促的哨聲控制了心神,紛紛閉上眼睛困在哨聲中無法脫身。
陳星和文雅所處的幻境差不多。她們從小住在一條長街,兩家長輩關(guān)系很好,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幻境中,她們幸福的笑著,出了門就是賣吃的長街。二人同分一個燒雞,一盒點(diǎn)心。買同樣的香囊,同樣的配飾……回憶是溫馨的。
羅義定神后,發(fā)現(xiàn)身處山洞中,洞內(nèi)積攢的雨水很多。那時初遇啟蒙師父,要求他在洞中呆滿49天,才愿意收他為徒。憑著一股倔強(qiáng),在第20天時,被師父的侍者背出洞口。而師父只想試探,他是否有舍身的覺悟,洞內(nèi)的靈力足以讓他不生不死。
木白再睜開眼,看到羽鳴師兄,他們和朵兒一起坐在北冥山的家里,一起喝著百花酒,一起念叨著各自的趣事。嘴角的笑意,讓他很滿足。盡管他知道這是幻相,也想在等一會醒來。
朵兒和別人的環(huán)境不同。那是來自冷玥的記憶,冷玥劍曾經(jīng)被一名修士送與君王。君王斬殺很多人,被鮮血喂養(yǎng)的劍也失去了本有的純凈,它沉溺在主人的意識中,對殺戮更加熱衷。最終劍飛凌空,不用主人提握,就可斬殺修士。戰(zhàn)場上黑壓壓的人,一波接一波倒下。朵兒慢慢流下眼淚,看著無數(shù)的怨念四起,冷玥劍按照主人靈識的吩咐吸取怨念,成為一把殺敵的利刃。她悲傷的肩膀不自主顫抖,左手掌心向上緩緩?fù)衅?,靈力歸于掌中,在胸前形成巨大的力量,百花紛紛落下,裹挾著怨念一起化成花火。朵兒在花火間,看到了故去的母親,她緩步向前欲觸摸,幻相破滅隨風(fēng)消散。她左腿跪地,左掌狠狠拍在地上,震碎腳下幻影。叩醒了還在幻象中的其他人……
于白本在幻象中沉溺不深,嗅到百花香氣就已清醒大半,睜開眼看到朵兒一直向著山澗走去。他快跑幾步,一手?jǐn)堊《鋬旱难?,一手托著她的腦后,緊緊抱著滾了一圈,才把她救下來。所有人清醒過來。雖然朵兒扣碎幻境,她自己卻還沒從中完全脫離。眨了兩下眼睛,空洞的看著前方,氣息微弱昏了過去。
大家圍攏過來,察覺哨聲消失。林中卻有一人出現(xiàn),老仙長模樣,右手拿著哨子。走到朵兒的身邊蹲下,指尖搭著她的手腕片刻,“她用一己之力催醒諸位,心性難得?;镁持械脑鼓睿彩顷惻f往事,就一并化解了吧!”仙長認(rèn)真讀著每一個人的表情,笑道,“所愿皆消散,所思皆為空,此塵化為土,夢魘皆為心。想問就問吧!”
羅義先開口道,“山下瘋乞丐,可是仙長家仆?”
仙長,“曾經(jīng)。”
陳星,“為何吹哨糊弄人?”
仙長,“觀心?!?p> 文雅,“您見我們,所為何事?”
仙長,“山下百姓?!?p> 于白用袖子擦了朵兒臉上的淚水,“仙長,她不會一直沉睡下去吧?”
仙長終于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是說終于有人關(guān)心躺在地上的人。他蹲下摸出一個小葫蘆打開蓋子,置于她的鼻下,嘟囔道:“片刻就醒。幾天忙于鎮(zhèn)上的瘟疫,不敢吃不敢喝,又被佩劍的怨念傷及,修養(yǎng)幾日便可恢復(fù)。你…是真的擔(dān)心她?”
“我……”沒等于白回答。仙長伸手不用他說下去,“這包藥粉你用靈力催動,拋灑鎮(zhèn)上每個角落。所有人的病癥都會消失。我是常仙人。山下的瘋老頭本是我后來收的家仆之一。他們原本是從一處搬過來的。與死去的那戶人家族同在鎮(zhèn)上居住。后來兩家生意上出了嫌隙,吵了幾次架,孟家慫恿鎮(zhèn)上的百姓一起哄搶另一家的糧倉,殺戮瞬間發(fā)生可想而知后面的慘烈。僥幸活下來的人沿街乞討離開花鎮(zhèn)。瘋老頭本不瘋,收留他在家中做些雜事。后來趁我修煉時偷了藥粉,生了怨氣,招致怨靈齊聚入體被操縱。說回來,如他所愿,已經(jīng)尸骸遍地滿目瘡痍?!?p> 朵兒慢慢睜開眼,身體還很虛弱,手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于白攬著她肩膀靠在自己身上,低頭輕聲道:“身體能動嗎?”朵兒只能眨眼睛,無法開口說話。這是第一次冷玥劍與她共消怨念破除幻境,對持有者來說是極大的損傷。
于白很擔(dān)心,祈求道:“常仙長。懇求您醫(yī)治她。我們都是羽山弟子,路途遙遠(yuǎn)。能不能去往您家,稍作休息?”
常仙長捋捋胡須,把藥粉遞給羅義,又對陳星和文雅道,“跟著一起回去吧!你們還需抓緊時間救人。一粒丹藥,給那個瘋老頭服下帶過來。我有話問他?!?p> 于白將朵兒托于背后,蔫頭耷腦趴在他背上,兩把劍夾在腋下。二人隨著常仙長上山。羅義直到看不見才移步下山。
陳星和文雅在后面嘟囔。
“于白師兄什么時候和朵兒這么親近?”
“咱們要是暈過去,師兄也會這么關(guān)心!”
“我聽說師兄和朵兒一起喝酒聊天,羽絡(luò)師叔知道也沒管,還和她們一起?!?p> “羽山能收朵兒成為門內(nèi)弟子,就很奇怪!不是仙家名士,連出身也很蹊蹺?;`陣,看著雖好,卻不是仙門正道所用?!?p> “算,歪到一邊的仙術(shù)嗎?”
羅義停下腳步回頭凝視二人,她們這才閉嘴跟著下山,一起拯救花鎮(zhèn)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