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齊云小師叔的二兩山楂

　　“長生道人，你妄圖醫(yī)死為生，有悖天道！還不束手就擒！”

　　長白山飄渺云煙深處，一陣怒吼從天上傳來，伴隨著這一聲怒吼，附近云層開始翻滾起來，逐漸呈雷電之勢。

　　“長生不敢妄言生死，只求天道有情，救靈羽一命！”

　　長白山頭上，一個身穿一襲青衫的道士望向云層深處，眼神堅定，手中那把劍劍氣凜然，隱隱要直沖云霄。

　　“生死輪回，天道有常，你若開了先河，后輩修道豈不都為長生？”

　　天道之語，字字入心，青衫道士緊了緊手中長劍，一道劍氣悍然破空向著云層深處襲去。

　　“長生修道，不為天地大道，不為證得長生，只為這一襲紅衣，得罪了！”

　　青衫道士言語慷鏘有力，卻又柔到骨子里去，青衫看了看那一襲紅衣，早已沒有任何生氣的紅衣。

　　你愿為我渡人世，我便替你開天道！

　　“長生爾敢！你用天道之力對我天道？你怎敢！”

　　云層深處一道怒吼，仿佛沉睡多時的猛獸，山頭云層翻滾有力，一道兩三丈粗的天雷直直劈向青衫道士。

　　“劍開天道！”

　　青衫道士一聲輕喝，手中長向著云層深處飛去，破開層層烏云，仿佛打開了云中的大門一般。

　　一劍出，風云更變，長風呼嘯，電閃雷鳴，竟是隱隱壓住天道一頭。

　　青衫道士盤腿坐于山巔，抱著懷中那一襲紅衣，已是氣絕。

　　不知多久，云層漸開，周遭也恢復了正常，那青衫和紅衣早已不見。

　　只聽見天空之中，傳來一聲悠悠的嘆息。

　　········

　　齊云山，大明國教便是由此發(fā)展而出的，相傳明高祖開國前，曾是吃不飽穿不暖的街邊乞丐兒，幸得齊云山老天師青睞，成了老天師的記名弟子，明高祖也是奮發(fā)之人，吃飽穿暖的愿望得以完成，便喜歡看那兵書，尤其是齊云山中那本王道典籍，明高祖便日日手執(zhí)此書，那本王道典籍被生生翻爛。

　　當時戰(zhàn)亂不堪，民不聊生。高祖見民間疾苦，憤而出山入世，以雷霆之勢收編出一百零八鐵騎收下兩座城池。此時天下大亂，群雄并起，遠在京都的天子自顧不暇，自然不會去管南越這邊荒蕪之地。

　　明高祖收下兩座城池之后，革新治理，不過兩年，兩城內(nèi)百姓家家倉有余糧，笑顏常駐。

　　而軍部這邊，也是兵強馬壯。高祖以兵書中的一個奇字悄然發(fā)展，待到當朝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軍已經(jīng)勢不可擋的時候，高祖卻已是領著數(shù)萬精兵圍困天子于京都內(nèi)。

　　一統(tǒng)江山似乎只是時間問題了，可這時變故突生，軍內(nèi)有一將領公然內(nèi)反，帶領兩千精兵回首對質(zhì)高祖。一時之間陷入了一種近乎無解的局面，只要高祖一動手下兵馬，便是兩敗俱傷。

　　后來，后來高祖拿了那一方璽印，成了新的天子，立國于京師，國號明。

　　至于為什么齊云山上的老道們成了國教的代言人，傳聞高祖下山時，已是老天師的正式弟子，可高祖不會道法，更不會什么高深至極的武功，有的只有一身王道和兵法在心。老天師擔心這小弟子出了什么差池，讓最小的徒弟跟著高祖跟了十年。而正是這十年，高祖便以睥睨天下之勢謀取了這江山萬里。

　　更有甚者，說那無解局便是由傳聞中的小師弟打破，聽聞當日，那小師弟只出一劍，便將那征伐沙場數(shù)年的內(nèi)叛將軍斬于劍下。

　　興許齊云山道教的名頭就是這么來的吧，往后百年，齊云山香火不斷，各代掌門均被受封為護國天師。天師們大多都是道法神通超絕世外，亦或者一身武功出神入化。

　　·······

　　此時齊云山的小小山道上，一個約莫剛剛及冠的小道士手持一根細柳枝，手中細柳枝婉轉(zhuǎn)飄逸，像是江南婉約的二八女子，又像是見過世態(tài)炎涼的老嫗，又或是那勢要修得三關九竅摘得大長生的女師叔。犀利至極。

　　小道士腳下行著從夜白星象中推演出來的長生步，體似狂草，步伐雜亂，仔細看卻又是步步生蓮，一步一步走長生。

　　便是這樣，這套劍法顯得熠熠生輝。

　　練完了這一套劍法，踏出步步生蓮的長生步，看了看天色，小道士估摸著應該要去主殿受道了。

　　“小師叔，今天是您授道解惑嗎，不是二師叔嗎？亦或者說，小師叔又被二師叔給的二兩山楂給買了？”剛?cè)胫鞯?，一道稚嫩的聲線傳入耳中，主殿內(nèi)轟然之間笑聲一片。小道士心中明了，嘴角勾起一絲弧線。

　　“二師兄前些時日已然動身前往京都，所以二師兄的授道由我來為大家解惑。至于二兩山楂，來，小糊涂，我來看看你劍法修得如何了？

　　那名被稱作小糊涂的小道士雖然平時糊涂，卻也明白在這種時候是萬萬不能真和這名小師叔論劍的，那大概只是單純挨打。

　　雖說這名小師叔只是比他們這些小道大個幾歲，輩分卻是高的嚇人，聽說是上任老天師游歷江南發(fā)現(xiàn)的好根骨，直接收為親傳弟子。每天小道們只看見小師叔練一套劍法，便是腳下踩著長生步，一步一蓮花，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小師叔，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我可不想回去朝屁股上抹那些黑乎乎的藥膏，真疼啊。”小糊涂苦著臉小聲說道。

　　“行了，這話要是被你二師叔聽見少不了又是修道之人怎能畏痛，嘿嘿，你若是下次在被我聽見那二兩山楂的話語，我少不了給你屁股添二兩痛?！?p>　　“可不就是二兩山楂嘛，二師叔說了好多遍，我可不會忘。”

　　對啊，可不就是二兩山楂嗎，當初那紅衣又在哪呢？

　　相傳齊云道教所處的齊云山，有座蓮花峰，蓮花峰上有著大明藏劍最廣的劍閣，其規(guī)?？氨惹甑滋N的藏劍山莊，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那把有著染血千萬池，未曾留一滴的先古仙劍玉笙寒，聽說當初齊云道教第三代天師為了封住這柄仙兵，不惜舍棄已然修成的黃庭，已黃庭精血在齊云劍閣種下一朵金蓮，以金蓮生生不息的生氣禁錮玉笙寒的煞氣。這才將這柄仙兵留在了齊云山。

　　如今，這柄仙兵靜靜懸于金蓮之上，幾位身著齊云道袍的老仙師圍在旁邊，這群仙師緊鎖眉頭，其中更有甚者不斷拿手摩挲著自己的長須。

　　“如今金蓮日漸凋零，或許過不了幾年，金蓮便會枯萎，屆時玉笙寒失去黃庭壓制，便會煞氣叢生。諸位師兄弟們，有無見解啊？”一位袖口繡著十二金蓮的白眉仙師率先發(fā)聲。

　　這些仙師依然緊鎖眉頭，不見半分松懈。

　　“依師弟我的想法，這玉笙寒與其解除封印之后再度封印，倒不如徹底毀去。雖說有點困難，但倘若結(jié)合那后山的幾位老天師之力，乘金蓮枯萎之時將玉笙寒擊碎，倒是未嘗不可?！鼻嘁碌朗靠雌饋碇挥惺甙藲q，仔細瞧來就是那二兩山楂的小師叔嘛。

　　“說來容易做來難啊，當初三代天師為了鎮(zhèn)壓這柄先古仙兵，舍棄大黃庭，可如今世道凋零，幾位后山老天師遲遲未入黃庭，更別說要擊碎這玉笙寒了。如今想來恐怕只能靠你了，小師弟。世人皆稱我們齊云為天下之首，可在大師兄我看來，頗有些名不副實，如今的齊云已經(jīng)近三百年未能走出一位真神。師傅他老人家對小師弟你寄予厚望，是覺得你能走出一條天下無人走過的路，嵩山那些老禿驢說這叫頓悟，我們道教說是借勢，借天地之勢?！卑酌颊平陶f完頓了頓，嘴角帶著笑意。

　　“嵩山那些老禿驢非要爭，爭這盛世魁首，可偏偏拿不出像樣的徒弟，也就那才十五六歲的小和尚還能比比，齊云又怎想做這盛世魁首，這哪里是好名頭，分明是燙手山芋?？晌覀凖R云有小師弟你，你乘天地之勢，總會成真神，到時候齊云再興五百年，也坐得安穩(wěn)。”

　　“大師兄說了這么多，我只聽見了這山芋，玉笙寒總歸是有辦法的，我肚子餓了就不陪你們這些老頭子瞎說了，我去吃山芋咯?！?p>　　青衣道士說著向外跑去，腳生金蓮。

　　白眉掌教呆呆看著金蓮，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