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哥干脆退了自己之前租的房子,跑到房山重新租了一間房子,讓冬梅和自己搬過來一起住,博哥說,一邊是這樣可以照顧冬梅,一邊是可以兩個人更好的磨合,縱然會吵架,但博哥認準的女人,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我們的公司在朝陽的呼家樓復星大廈,博哥卻和冬梅住在房山的良鄉(xiāng),博哥每天要五點起床坐兩個小時地鐵上班,晚上還要趕回去。
新官上任的辰哥,每天晚上不讓我們幾個下班,就算是公司沒事,也讓我們坐在工位待著,原因是這樣,公司領導能看到我們部門都在自愿加班。
尼瑪,誰他媽愿意在公司干坐著,老子還要回去陪老婆,博哥在心里默默的罵。
直到有一天,冬梅生病了,需要做手術,冬梅沒錢,博哥這幾年,也沒攢下多少錢。
博哥想請假照顧冬梅,可辰哥硬是不請給博哥假,還讓他每天發(fā)日報,每天完成訂單量,每天完成拜訪量,每天要上午來公司坐班。
尼瑪,辰哥這是把博哥往絕路上逼啊!
那天中午,我和博哥在樓道里抽煙,我看著一臉疲憊的博哥問她冬梅怎么樣了。
博哥抽著煙,冬梅在醫(yī)院了,昨天晚上做的手術。
博哥看著我:“昨天,我把冬梅送到了保定,在那做的手術,海峰,你知道我為啥去保定嗎?”
我搖了搖頭。
“因為在BJ,我做不起手術,住不起院?。 辈└缯f完,低著頭,默不作聲,只有手里的煙頭燃燒著,冒著青煙。
“我沒錢啊海峰,我連我女人生病都照顧不好,我他媽的還是個男人嗎,賺錢,咋就這么難啊!我咋就這么沒用?。 ?p> 我看到在黑暗的樓道里,博哥通紅的雙眼布滿了血絲,一滴眼淚吧嗒落在煙頭,澆滅了煙。
那一刻,我才知道一個男人在最無助時候的模樣。
我不知道昨晚在手術室門口,博哥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今天幾點從保定趕回的BJ,更不知道冬梅的手術費,住院費,博哥還差多少。我只是知道,認識博哥這么久以來,始終愛笑的博哥,第一次見他哭的這么傷心。辰哥不請給博哥假,博哥花錢給冬梅找了一個特護照顧冬梅。我們的工作遇到了瓶頸,辰哥逼的要緊,公司逼的要緊,我們干的不開心卻無能為力。
我問博哥,還差多少錢的費用,我這還有些存錢。
博哥說不用了,他跟家里要錢,他媽問他,你確定要和冬梅在一起了嗎?以后不會分手?
博哥只是拿著電話,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媽。
我對博哥說:“博哥,不管將來你能不能和冬梅在一起,但現(xiàn)在冬梅是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如果你不管冬梅了,冬梅會對你寒心的,你如果現(xiàn)在不幫冬梅,你也會后悔一輩子的,永遠活在愧疚里,即使你們以后分手了,無論冬梅什么時候想起來,她都會念你的好,因為你做了一件善事?!?p> 博哥還是頂著重重壓力,把冬梅的手術做完了,冬梅住了幾天院,博哥把他接回了BJ,白天博哥上班,晚上回家照顧冬梅,冬梅下床不方便,博哥每天四點鐘起床,給冬梅準備好一天的飯再去上班。
2015年的BJ冬天,霧霾很重,天氣很冷。但冬梅卻覺得很溫暖。
春節(jié)放假前的一天,公司聚餐,博哥把冬梅也帶來了,雖說是大病初愈,但冬梅氣色看上去還不錯,我調侃冬梅“嫂子,博哥這是天天給你吃什么啊,把你喂的紅光滿面的?!?p> 冬梅笑了笑,幸福的依偎在博哥懷里。
那天,公司的人去了楊大爺吃火鍋,博哥和冬梅坐在一起,博哥一會問冬梅要不要吃這個,一會給冬梅夾點那個,冬梅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的坐在博哥身邊,吃下他夾過來的每一份菜。
我與博哥喝了幾個:“博哥,真他媽的羨慕你,有心愛的女人可以陪在身邊。可以陪你吃火鍋。”
“海峰,你也可以找到那個陪你一起吃火鍋的人,會的,冬梅你說,海峰會不會找到可以陪他一起吃火鍋的人?”博哥給冬梅使了一個眼色。
冬梅笑了笑,點了點頭。
“嫂子,嫂子,你不嫌博哥滿嘴的煙味啊,你也真能下的去嘴?!蔽液榷嗔?,開始滿嘴跑火車。
冬梅笑了笑,搖了搖頭。
看著沸騰的火鍋,冒著熱氣,也許是辣椒辣了眼睛,也許是啤酒辣了胃口,我竟然莫名的留出了眼淚。
進火鍋店的時候,博哥悄悄對我說:“海峰,這可能是我們最后聚餐了,年后,我就離職了,也許會離開BJ,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p> 那天,博哥沒有喝多,因為他知道,喝多了就不能好好的和冬梅一起回家了。那天,我也沒有喝多,因為我知道,喝多了也不會有另外一個人送我回家。
在朝陽北路呼家樓地鐵站旁,博哥打了一輛車,他把冬梅先送進車里,和我點了一支煙:“兄弟,來年見,2016要好好的。”
“博哥,你和嫂子,好好的。”我看了看車里的冬梅“我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博哥湊到我耳邊:“我把那天你在樓道里跟我說的話,和冬梅講了,冬梅說,你看似不正經的樣子,倒是說了一番人話,令她肅然起敬啊!”
我滿不在乎的吸了口煙:“我也是男人?!?p> 博哥看了看冬梅,掐滅了煙:“兄弟,照顧好自己,有些事,該放下的就放下,我知道你心里的苦?!?p> “打??!”我知道博哥要說啥。
出租車揚長而去,載著博哥和他的幸福在黑夜中漸行漸遠,我一個人走在寒風中的東三環(huán)南路上,任北風凜冽臉龐,這樣或許會令自己清醒些,會想起一些人,一些事。
2016年5月,我出差廣州,在黃埔軍校舊址的碼頭上,博哥給我發(fā)來微信:“海峰,我跟我女人結婚了,你要來和我們喜酒?。 蔽铱粗└绨l(fā)來的結婚照,看著泛起的滾滾江水。
那天,博哥在電話里回他媽:“媽,我喜歡冬梅,我要對她負責,我要娶她做老婆。”
博哥和冬梅結婚后,兩人去了濟南工作,我在廣州,博哥說:“海峰,你啥時候來濟南啊,我請喝酒,欠下的喜酒得還你。咱們在大明湖畔開懷暢飲。”
2017年3月,我出差在濟南,一個人去了大明湖,我給博哥發(fā)定位:“博哥,我來了呀,你倒是請我喝酒?!?p> “媽的,老子和冬梅回西安了,在西安開美容院了,他媽的總是說來西安找我,你來了,我給你做SAP呀!”
2017年4月,我出差在深圳,給博哥發(fā)微信:“博哥,我在深圳了,你曾經的根據(jù)地,這里有你曾愛過的女人?!?p> 博哥破口大罵:“別提老子的傷心往事,快來西安,老子買車了,帶你到處逛逛。”
2017年10月,博哥在西安給我發(fā)微信:“海峰,我老婆懷了小寶寶,我要當爸爸了,想想就開心??!你啥時候來西安啊,哥們想你啦!”
2018年2月,春節(jié),我和博哥約定,無論如何,今年我都要去西安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