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時光冉冉,山中不過幾許花謝花開,人間匆匆已是數(shù)百年。
這日霞光滿天。
天鳳山山頂靈氣沖天,紫藍色的光耀眼奪目,一條巨大的黑蟒盤旋其中。
秦艽花期已滿,君倚生守護秦艽花數(shù)百年,今日就是功成圓滿之日。
只要吞了這株秦艽花,他君倚生就能退去蛇身,化生成人,成仙之日指日可待。
墨蛇不由興奮的狂亂扭動起來。
藍紫色光芒越來越甚,墨蛇卻被突然彈開,撞在山壁上,山都震動起來。
藍紫色光芒慢慢暗淡下來,直至消失。
連帶著消失的還有那一株君倚生守候了數(shù)百年的秦艽草。
不知君倚生不見了秦艽草后,會是如何的悲痛欲絕。
隨著秦艽花的消失,原來長著秦艽花的地方卻是出現(xiàn)了一個紫色衣衫的少女。
少女抱膝而坐,黑發(fā)如瀑布一般散開。
少女緩緩抬起頭,膚白若雪,眉如彎月,一雙大眼睛仿佛初生的嬰兒一般,懵懂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咦?”
少女看看自己的左手,又轉轉自己的右手,突然張口咬了上去。
“嘶!”好疼。
甩甩手,秦艽愣了好一會,好像才明白過來。
自己這是化形了?
不論動物植物,能化形總是好事,不管是成仙還是入魔,這都是必經(jīng)之路。
秦艽在崖邊五百年,早看遍了這里的風景。
一草一木,花謝花開,莫不是來了又去。
除了陽光和雨露,陪伴自己最久的只有一條小墨蛇。
咦?
那蠢蛇呢?
她卻不知那蛇每日陪伴,悉心照顧只是為了有朝一日吃掉她。
轉了好大一圈,秦艽才在山隙里找到它。
找到墨蛇,秦艽很是高興。
“蛇,你醒醒??!”
秦艽見它不醒,伸出一根手指頭推了推他。
“蛇!”
“喂!”
這蠢蛇也不知怎么了,平日里不是吃就是睡,可把秦艽饞壞了。
這會卻是怎么也不醒,秦艽咬破手指,喂了它一滴血。
君倚生悠悠轉醒,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記起自己的秦艽草,嗖的一下就竄出去了。
生怕自己的秦艽草被別的什么給禍害了,都沒發(fā)現(xiàn)蹲在它身邊的秦艽。
“喂!”
“蠢蛇,你跑什么呀!”
秦艽見那蠢蛇一醒來就跑,還莫名覺得有點委屈。
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君倚生猛的回頭來,瞬間纏緊秦艽。
燈籠大的眼睛血紅血紅的,閃著殘忍嗜血的光。
“愚蠢的人類!”
“我要吃了你,吃了我的秦艽草,就那你來賠!”
秦艽被巨大的墨蛇卷起,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看著就要被送到蛇嘴巴里去了。
卻突然讀懂了這蠢蛇眼里的意思。
“蠢蛇,誰吃你秦艽草了。”
“我這不在這的嘛!”
君倚生吃人的動作頓了下。
血紅的大眼里露出疑惑的表情來。
看著這個雙手雙腳亂踢亂舞的人類,怎么也不像自己的秦艽草,卻有聞到了一點熟悉的味道。
秦艽看這蠢蛇不在把她往嘴里送,也不在意這會兒被蛇尾舉的高高的。
秦艽被君倚生吊在半空,見這蠢蛇還不怎么相信。
又閑閑的說:“別懷疑了,可不就是我嘛!”
“昨日把沒吃完的果子丟我頭上的是不是你!”
“澆水差點把我澇死的是不是你!”
“還有上上上上次,壓斷我葉子的是你不是?”
本來只是為了讓這蠢蛇相信自己就是秦艽,說著說著還真的帶上了一絲火氣。
太蠢了!
君倚生松開秦艽,蛇臉上寫滿了絕望。
巨大的蛇身狂亂的上下翻滾扭打著,框框撞著大山。
君倚生絕望的想死。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養(yǎng)了那么久的秦艽草居然先他一步化形了。
“蛇,你沒事吧?”
秦艽有點擔心。
君倚生沒事,他只是不想動。也不跟她說話。
夜幕降臨,滿天繁星閃爍,誰也不會注意到這滿天的光亮里多出了一藍紫色的星。
“蛇,你上次吃的果子好吃嗎?”
秦艽一蹦一跳的跟在君倚生身后。
“你帶我吃東西去可好?”
她被它饞了好幾百年了。
君倚生不想理她,加快了速度,想擺脫她。
她太吵了。
秦艽看著小,速度卻不慢,君倚生慢,她慢,君倚生快,她也快。
君倚生被她纏的無法,只得帶她漫山遍野的找果子去了。
這些年,只要在她面前吃過的,她通通吃了個遍。
某日,君倚生正在睡覺。
當然,他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秦艽嚴重懷疑他沒化形就是他太懶的緣故。
“好無聊??!”秦艽百無聊奈的拿草打著君倚生的頭。
“蛇,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p> 君倚生忿忿的看了她一眼,他難道不想嗎?
幾日相處下來,君倚生不說話秦艽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秦艽吐了吐舌頭,“我都化形了,你一定也快了!”
想拍拍蠢蛇的大腦袋安慰它一下,它卻不領情的躲了過去。
“你可以下山的吧,這么多年你都沒下山去看看的嗎?”
秦艽對山下的世界充滿了好奇,總想下去看一看。
君倚生對此充滿不屑,那些人不都一個樣,吵吵鬧鬧的煩的要死,有什么好看的。
秦艽托著腮,無聊的把下巴擱在膝蓋上。
“你說,那些來求神仙的人都怎么樣了?”
“她們病都好了嗎?”
君倚生嫌棄的翻了個白眼,整張蛇臉看起來頗為滑稽。
還能怎么樣,都死了唄!
那些兩腳獸壽命不過幾十年,又不像它們,天生地養(yǎng)的,一朝化形成功,壽數(shù)都以百計,更別說修道成仙了。
山中歲月枯燥無聊,秦艽初初化形,天鳳山頂已經(jīng)被她逛了個遍。
除了那條蠢蛇,再也沒有能跟她交流的生物了。
一日,君倚生睡覺起來,突然發(fā)現(xiàn)山中少了一點什么。
他也懶得想,待到第二天去尋找吃食,才猛然發(fā)現(xiàn)一直跟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小草兒不見了。
山中數(shù)百年的時光都是他一人,他從未覺得無聊寂寞過。
這幾月每日每日的被小草叨叨叨個不停,又突然安靜下來,他好像還真的品出了點寂寞的味道來。
君倚生如往日一般吃完果子,把吃完的果核隨手一丟,找了個山洞睡覺去了。
秦艽草已經(jīng)化形,于他來說已是無用,他自是不必再守在那山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