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
斜雨樓。
正值中午,一夜的奢靡喧囂過后,此時只剩幾個灑掃的小丫鬟在清掃,姑娘們陪了一夜,都歇了。
也有些姑娘還沒睡,或練琴,或跳舞。
小茹才來不久,也被麗娘安排的和一群女孩子一起在跳舞,一場舞下來,女孩們早已是大汗淋漓,累癱在地上。
“小茹姐姐,又想你的柳二哥哥了么?”
說話的姑娘比小茹還要小一兩歲,一笑會有兩顆虎牙露出來,特別可愛。
是啊,想柳二。
怎么會不想呢。
那個人,是她活下去,此生此世唯一的念想了。
他想讀書,哪怕自己身在這暗無天日的紅塵里,也定要許他一個前程無憂,哪怕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她卻是不知道他的柳二哥哥,讀書不過也只是想許她一世風光。
她不在,柳二如何有心思讀書。
鎮(zhèn)上找不到,柳二就去縣里找,這一生,總歸是會找到的。
找人總是認識的人越多越好,柳二憑著這些年存下的一點積蓄,開始捉摸著做點小買賣。
他肯吃苦,不怕累。
四處倒賣,總算認識了一些人,手頭也漸漸寬松,卻始終不敢亂花一分錢。
就怕有一天找到小茹有用的到地方。
“柳老板,又回來啦?”
多年后,柳二在大鐘鎮(zhèn)的也小有名氣,人人稱他一聲柳老板。
他的買賣四處都有,卻每月總會回來,怕錯過小茹給他的來信。
此時有認識的人打招呼,柳二微笑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問有沒看見小茹。
多年過去,記得小茹的人也不多了,仿佛這姑娘竟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柳二推開許久不曾開的門,果然在門縫處看到一封書信。
書信已經(jīng)微微蒙塵,想來寄過來已經(jīng)有一段時日了。
信里還是一如既往的問他好,說自己什么都好,丈夫疼,孩子也聽話讓他無需掛念。
這些鬼話柳二一句都不信。
如真過的好,何以月月給他來信。
什么樣的人家能讓她如此花銷。
為何不留地址,不敢讓他去看看她。
何以,他從她信里讀到的是濃的化不開的絕望哀傷?
隨著信一起的,還有數(shù)額越來越大的銀票。
柳二越來越不安。
直到有一日。
有一位做脂粉生意的友人提醒了他。
年輕姑娘,如果突然失蹤,還有大比銀錢寄回的,為何不去青樓找一找。
柳二雖不愿相信,卻忍不住覺得友人說的很有道理。
只要找到她,便是她入了青樓又如何?
她也不是自愿的。
從那以后,柳二常常流連在大大小小的青樓畫舫里。
斜雨樓。
淡色的紗,輕輕柔柔的飄著。
今日外面下著小雨,斜雨樓大堂的人卻沒有因為下著雨減少,反而格外的多。
“出來!”
“出來!”
斜雨樓大堂正中,有一個圓形的高臺,此時,高臺周圍坐滿了人。
齊聲喊著出來。
也不知道要誰出來。
眼看著臺下看客情緒越來越高,一位身姿妖嬈的紅衣女子才慢悠悠走來。
“喲,各位這是要把我斜雨樓拆了不成?”
看客們見這紅衣女子出來,才情緒才落下來一點。
“哪敢啊,我們這不是給麗娘你捧場嘛!”
紅衣女子輕搖團扇,翻身斜倚在欄桿上。
“哦,當真是為麗娘我,那我來了可不走了。”
竟真的是斜倚著不在動作。
“麗娘我什么甜言蜜語沒聽過,少了你們這幾句,呸!”
這麗娘,話沒好話,臺下眾人絲豪不生氣。
“好麗娘,可快把茹兒姑娘請出來吧!”
一位白衣錦緞的公子急急的催著。
麗娘輕挑一笑,故意裝做聽不見。
“誰,要誰出來?”
臺下喊聲震天,齊齊喊著,“茹兒!”
“我們要見茹兒姑娘!”
麗娘這才悠悠然上樓去了,上樓之前,還說了句。
“你們大點聲,茹兒姑娘聽不見!”
臺下不由更加熱烈。
柳二恰恰好和朋友來封縣看貨。
經(jīng)過斜雨樓,突然聽見一聲聲的小茹,心里一震。
不由抬步走了進去。
中間的圓臺上白的粉的輕紗飄飛,臺上卻空無一人。
柳二和朋友找了個地方坐下,心內(nèi)不由有點兒緊張。
突然,臺下眾人熱情高漲,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喊聲。
“茹兒!”
“茹兒!”
他們喊的是茹兒!
柳二順著他們的目光像臺上看去。
只見滿天的柔紗里一妙齡女子手掛白綾,竟是像凌空飛來一般。
那女子一頭長發(fā)如瀑,身段柔軟似柳,一身淡藍紗裙如夢似幻,只讓人一下以為見到了仙子。
不怪這么多人等她,確實是有這個資本。
柳二此刻卻是心情復雜,她是小茹嗎?
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就在柳二心緒不定間,茹兒姑娘已經(jīng)緩緩落下,下得凡塵來了。
是她!
柳二終于看清這茹兒姑娘的真面目了,哪怕她此刻蒙了面紗,他也一眼就能認出他。
茹兒卻并為看見他。
臺下已經(jīng)安靜下來,仿佛會怕驚擾了仙子一般,只癡癡的望著。
茹兒沒說話,只屈膝福了福身,就開始跳舞。
柳二一時也看癡了。
那仿佛隨時要羽化而去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小茹嗎?
他的小茹是會對他笑,會害羞,臉紅,會給他煮綠豆湯的小茹。
此時這個一臉冷清,轉(zhuǎn)身回眸間便引的男人如癡如狂的女子真的是小茹嗎?
茹兒姑娘一舞方停,臺下便又開始熱鬧起來。
臺下爭著搶著要與茹兒姑娘品詩論畫,共度良宵。
麗娘笑的風情萬種,對茹兒滿意極了。
不枉我一番栽培,待得在過幾年,這斜雨樓就有接班人了,只盼那時樓主能放自己自由歸去吧。
麗娘如此想著,臉上便極快的閃過了一絲倦意,轉(zhuǎn)瞬即逝。
“大家不要急,咱們還是老規(guī)矩?!?p> 麗娘笑著。
“茹兒素有才名,想見的人多了去了!”
“若是誰錢多就讓誰進,未免太俗氣,失了格調(diào)!”
臺下眾人也都知道斜雨樓的規(guī)矩。
“麗娘,你就直說吧,今日是比詩還是比畫,我們都行!”
麗娘輕輕掃了那公子一眼,“看來公子也是熟客了,說的卻也沒錯?!?p> “這樣,今兒咱們比字,誰要寫的字入了茹兒姑娘的眼,茹兒姑娘今晚就歸誰!”
眾人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不用麗娘說什么,自然有人一一送了筆墨紙研上來。
“眾位公子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