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人自醉
眼見病人越來越多,又沒有人相信她們,官府靠不上,有青牛的前車之鑒,她們知道,無常鎮(zhèn)也快要封城了。
她們必須在封城之前馬上離開。
李珋決定和她們一起去,說是路途遙遠,不放心她們兩個姑娘,秦艽與洗梅對視一眼,笑了。
到底誰比較需要保護?
入夜,秦艽坐在屋頂,看著月亮。
“好看嗎?”
秦艽拿出古鏡,是素懷。
從天鳳山下來,他已經(jīng)一整天沒跟她說話了。
此時看他,還是如以往一般淡然的模樣,對什么事都不入心,不上眼。
“好看啊?!鼻剀葱Α?p> 素懷也笑,“他們都不信你,你還要救他們嗎?”
秦艽很輕的眨了下眼,望著天上的星,星星印在她眼底,說不清是星星更亮還是她眼里的光更亮。
“可是洗梅信我,千依閣的楊掌柜信我,李珋是我救回來的,為什么不救呢,我當然要救!”她說的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素懷便有了點動容,只是一點點。
那是他跟著主神的億萬時光里從未有過的,這感覺并不差,素懷便由著它去了。
次日,曦光微透。
秦艽起身活動了下手腳,素懷竟然陪她聊了一夜?
收起古鏡,秦艽往前走去,洗梅還在等她。
幾人商議后,決定去洗梅的故鄉(xiāng),無華城,洗梅山莊。
洗梅的爹爹便是洗梅山莊的莊主,洗弗御,江湖上聲望很高,人稱一聲“弗大俠”。
洗梅外出游歷是常事,從未帶朋友回家,這還是頭一次。
小姑娘眼睛很亮,大眼睛咕嚕嚕的轉(zhuǎn)著,很是靈動。
見洗弗御看過來,秦艽大大方方的一笑,喊了聲“弗大俠好。”
洗弗御足下一子一女,兒子不用多說,一年到頭也看不到幾次,女兒性子冷傲,女兒十歲后就再也沒人俏生生的喊他爹爹了。
被人喊了幾十年“弗大俠”,從沒覺得這聲“弗大俠”能被人喊的這么熨聽,洗弗御爽朗一笑,“好!”
李珋不知為何,從進了洗梅山莊就沒說過話,顯得格外緊張。
這會見了洗弗御眼睛都不敢亂看了,矩步行至洗弗御面前,作了個長揖,正色道:“晚輩見過弗大俠?!?p> 洗弗御沉聲應了,洗梅回來之前給他寫過信,他是知道秦艽一行人所為何來的。
只是現(xiàn)在天色已晚,不好在細問。
洗弗御安排了眾人歇下,回房嘆了口氣。
女兒這次回來,長大了。
這次事兒不小,如若處理不好,說天下動亂也不為過。
想他縱橫江湖幾十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有他擋著,定要洗梅山莊無恙。
夜色靜謐無聲,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還能安寧多久呢?
從無常鎮(zhèn)到洗梅山莊,一路有太多人生病,偏偏還有人無知無覺,不當回事。
現(xiàn)如今,憑她一人真的能救回多少人?
秦艽有點擔心。
“素懷……”
不自覺喃喃出聲,素懷竟一直都在。
鏡中人如舊,淺笑安然。
“別擔心,有我。”清潤的聲音帶了點柔,那是素懷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暖。
秦艽眼眶通紅,感覺鼻子有點酸。
素懷拒絕幫她的時候她沒有哭,練輕身術(shù)摔的頭破血流的時候她沒有哭,如今,素懷不過一句“有我”,她怎么就紅了眼呢?
素懷不是很想看她哭。
“丫頭,接著。”
有一物自鏡中緩緩漂浮而出,是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秦艽接過,入手微涼,“這是什么?”
素懷沒有說話,起身不知去哪拿了一套茶具來。走的近了,秦艽才發(fā)現(xiàn)這是他經(jīng)常桂樹下喝茶的那套。
素懷朝秦艽遙遙一舉杯,“嘗嘗?!?p> 秦艽拔掉瓶塞,淺淺嘗了一口,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緋色,面若桃花。
味道不錯,甜甜的,還有一抹淺淺的桂花香,只是……
秦艽遲疑的道:“這是……酒嗎?”
洗梅帶她喝過酒,只是味道太嗆,她不喜歡,就沒再喝過了。
“嗯。”素懷淺淺應聲,眼見小姑娘喝了一口又一口,想提醒少喝一點,想到什么,又忍住沒說。
罷了,讓她醉吧。
桂花釀入口甜香,酒性卻烈,小姑娘怕是不知道,喝的多了點,已然是醉了。
秦艽雙頰飛紅,一向明亮的雙眼因染了酒氣變的氳氤迷離,紅唇潤澤飽滿,帶了點晶亮的水光。
素懷看著看著,心口就有點熱。
有破空之聲傳來,是君倚生。
君倚生這幾日一直跟著秦艽,素懷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也不想多管。
這會君倚生突然現(xiàn)身,無非是看秦艽醉酒,不放心。
素懷冷哼一聲,一道結(jié)界憑空而起,將秦艽與君倚生隔絕開來。
君倚生沒見著秦艽,瞪著素懷怒道:“你把她怎么了!”
素懷慢悠悠給自己又添了一杯酒,輕聲道:“沒什么。”
沒什么,只是不想給你看,秦艽醉酒的樣子不想給你看。
這酒還是太烈了,以后的少喝。
君倚生氣急,又拿素懷毫無辦法,僵持著不肯離去。
素懷懶得理他,帶著秦艽離開,君倚生一路跟著。
直到,秦艽醒來。
秦艽醒來的時后天已經(jīng)大亮,完美的錯過了早飯時間。
洗梅山莊種了很多紅梅,時節(jié)還早,不到梅花盛開的季節(jié),只零星開了幾朵。
秦艽推開窗,有梅香迎風吹來,沁人心脾。眺目望去,紅梅蜿蜒望不到邊,隱隱錯錯間,秦艽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秦艽揉了揉眼睛,沒錯,是他。
“你不是不肯下山嗎,怎么在這里?
君倚生昨夜在屋子外守了一夜,唯恐素懷對秦艽不利,見秦艽醒來才偷偷離去,不想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被抓了個正著的君倚生惱羞成怒,硬聲硬氣的道:“我愛上哪就上哪。”
秦艽也沒生氣,拉拉君倚生的袖子,笑道:“行,你愛上哪上哪,既然來了就留下來不走了嘛!”
君倚生沒說話,回過頭看了看秦艽拉著他衣袖的手,臉可疑地有點紅,掩飾性的摸了摸耳垂,熱的。
洗梅找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自家院里多了一個異??∶赖哪吧腥?,秦艽笑的一臉燦爛,拉著男人的衣袖……
“秦艽,這是?”
見有人來,君倚生臉越發(fā)的紅了,抽回手,不動聲色的轉(zhuǎn)過頭去。
秦艽倒沒覺得什么,只說是一位朋友。
那這位朋友一定很重要,洗梅想。不然秦艽在他面前不會是毫無防備的放松,那是對很信任的親人才有的,“既然朋友,就一起走吧?!?p> 一上午的時間,洗弗御已經(jīng)把莊子上的人都清點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