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隨著考試臨近，很多同學(xué)進行考前放松，自習(xí)室空曠許多，再也不用為占座位發(fā)愁。考前最后一個自習(xí)，偌大的教室只有吳蘇桐和孟書兩個人在看書，他們在彼此最遠的對角線一端，孟書在前，吳蘇桐在后，孟書把整理記錄過的易混淆單詞記了一遍，然后又加固著政治理論中容易出錯的概念。而吳蘇桐只是咬著筆帽直愣愣的看著孟書的背影發(fā)著呆……
——孟書認真的樣子真好看！高高束起的馬尾辮乖乖的兜在衛(wèi)衣帽子里，零星滑落的碎發(fā)隨著她學(xué)習(xí)時一點一仰的腦袋輕輕擺動，有時候輕呼一口氣、扭扭脖子、換個坐姿，每一舉動都讓他感覺清新自然，仿佛有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享受。
吳蘇桐越看越入迷，他想著三年多里他們倆的一幕幕，倏然間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辜負孟書的太多太多實在有些內(nèi)疚——那些莫名的發(fā)火，莫名的不搭理......可是孟書傷心過后，修整幾天還是會繼續(xù)對他好，不，應(yīng)該說來被他傷害……他給了孟書太多的期許，一直不讓她踏實，又一直不走近她，其實他自己也一直在若即若離之間忍受著無盡的煩惱……
吳蘇桐自問：明天就要考試，我是要今晚就放棄？還是，好歹進一次考場？
“困的話就回宿舍吧？今天不用趕著熄燈往回跑了，我們也優(yōu)哉會兒？”吳蘇桐聽著孟書的一席話回過神來，不知何時孟書已站在他對面了。
“哦，幾點？”吳蘇桐忽然被叫醒一般。
“九點半！走吧？”孟書回座位收拾東西。
“走，我在樓道等你！”吳蘇桐說著，把書一卷朝門口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孟書做著深呼吸，感覺絲絲冰涼的空氣醒腦提神，很是愜意。吳蘇桐看著她呼吸時眼睛微微閉合又睜開，仿佛在清心爽目地享受月光似的，肩膀一上一下，吐氣都很認真的樣子，不由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喘氣？”孟書撇了他一眼，淡淡的笑著。
“呼吸，但是不認真！你改名兒叫孟認真吧！”吳蘇桐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笑起來。
“你真討厭！不理你了！”孟書加快了步伐。
在吳蘇桐記憶里，孟書這是屈指可數(shù)的略帶撒嬌的樣子。他在原地笑的有些癡，看著路燈照耀著的雪地里，孟書的背影竟如此溫暖。孟書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吳蘇桐沒有跟過來，躬下身子捏了個雪球扔向吳蘇桐。
“干嘛呢？笑傻了明天還考不考了？”孟書打趣道。
“孟認真，加油！我看好你，你肯定能行！”吳蘇桐大聲鼓勵孟書的聲音清澈響亮，孟書認識吳蘇桐以來還沒有聽吳蘇桐這么大聲的說過什么，她瞬間臉紅了，在雪地里除了心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孟什么來著，我也看好你！哈哈哈！”正在這時，盛飛和莫曉欣不知道從哪兒冒到吳蘇桐旁邊！盛飛學(xué)著吳蘇桐，故意壓柔了嗓音喊著。
“你個賤人！”吳蘇桐羞惱又無奈地笑著，罵了盛飛一句。
“看見你倆正打情罵俏呢，我們來添把火！”盛飛說著把莫曉欣肩膀一摟。
莫曉欣壞壞的笑著，看著孟書說：“過來??！走那么遠干嘛?”
“孟書臉皮忒薄，今天又讓我們抓了個現(xiàn)行，哪好意思過來？哈哈哈！”盛飛對莫曉欣說。
“討厭！過來你還能吃了我！”孟書說著快速走了過來，向要跟盛飛示威一樣！
“你看！你看！剛才羞怯的樣子蕩然無存！”盛飛攤著手指著孟書跟吳蘇桐說。
“你行了??！”吳蘇桐笑著拍了盛飛一把。
“我干嘛要羞怯？剛才也沒有羞怯，你眼睛有毛病吧！正常同學(xué)之間的鼓勵，一過你腦子就骯臟不堪了?！泵蠒灰啦火埖?。
“你看！你看！剛才還溫柔的投雪球呢，這會兒就立馬露出了本來面目。”盛飛繼續(xù)壞笑著。
“本來什么面目??？我就這樣！”
“夜叉樣！女生不要太強勢，把老公嚇跑了，你得做一輩子老姑娘！”盛飛慢條斯理的逗著孟書。
“夜叉樣也比你的樣好！真討厭！你最討厭！”孟書，又羞又惱，除了左一句又一句的討厭竟不知道再說什么。
盛飛剛要還嘴，被莫曉欣拉了一下：“你啊，哪兒都少不了你！我們走了。”
說罷，莫曉欣拉著孟書說：“好了！別跟他計較了，趕緊走吧！他就這個樣子，你又不是剛認識他。”
吳蘇桐輕輕把孟書往前先推了幾步，小聲囑咐道：“回去好好休息，再別看書了，養(yǎng)精蓄銳，明天上了考場縱情廝殺！”
孟書看著吳蘇桐的眼睛，忽然想起了一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雙明眸此刻就傳遞了這樣一條信息。她也用同樣清澈見底的眼神看著吳蘇桐點了點頭，然后退后幾步，拉著莫曉欣跑著消失在了映雪的燈光中。
路上莫曉欣七七八八說了一堆，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是在懊悔，竟然興奮過頭，忘了給吳蘇桐送去同樣的祝?！?p> 盛飛和吳蘇桐在雪地里又站了會兒，確切說是吳蘇桐陪著盛飛抽了根煙，剛開始盛飛嬉笑著說了幾句不著邊的葷話，可是吳蘇桐除了笑著罵他無敵，再不作回應(yīng)，盛飛自覺無趣所以漸漸把話題轉(zhuǎn)了過來。
“你明天不去考試？”
“為啥？”
“我早看出來了?！?p> “再說吧！看心情！”
“那丫頭還傻不愣登的高興呢！哪知你們還沒開始就即將結(jié)束！人??！”盛飛感慨著把煙頭拋向遠處。
“你不說胡話，舌頭會斷??！”吳蘇桐罵了一句。
“我和你一個屋里睡四年了，你啥人我不清楚？要真不想去，哥去把你灌翻了，你今晚也用不著鬧心了！”盛飛拍著吳蘇桐肩膀說。
吳蘇桐明顯有些猶豫，不過他從自習(xí)室出來時就已決定好徹底放棄考試。這不能讓孟書知道，那樣對她影響太大……同樣，吳蘇桐需要酒精，他需要酒精鎮(zhèn)定，需要接受自己選擇的結(jié)果，今日的決斷必將為日后他們的發(fā)展帶去越來越深的裂痕，不過，他們的以后本來就很渺?！?p> “這個點去喝酒？”吳蘇桐笑著反問。
“你放心，去的是正經(jīng)八百的酒館，你信不過我？”
“那倒不是……”
“雖然不上場了，但是明天要陪考嗎？”盛飛拍拍吳蘇桐的肩膀，又摟著向前邊走邊說：“放心！我不說就沒人知道你的事兒！不過我這張保票只是這兩天，再之后出了狀況可跟我沒一毛錢關(guān)系了！”
“行！這兩天我都跟你混了，白天你走哪兒都把我?guī)?，只要不留宿舍就沒人發(fā)現(xiàn)！”吳蘇桐嘴里這么一說，但是心里瞬時無比藐視自己，他痛恨自己的退縮和軟弱，但是他又放縱自己，因為這才是他自己，不被孟書左右和控制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