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郡益陽府的一座大宅內(nèi),一名年近五旬的中年人看著冰藍(lán)色飛靈紙鶴上傳來的消息,他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抹復(fù)雜之色。
他便是玄武真宗的執(zhí)事段元功,負(fù)責(zé)玄武真宗在南九郡所有的商隊,雖然不在宗門內(nèi),但絕對算得上是宗門內(nèi)最有權(quán)勢的執(zhí)事之一,甚至若不是因為修為稍弱了一些,他這個執(zhí)事甚至可以直接晉升成長老。
白紫薇猜測的沒錯,她的要求,自己不會拒絕。
三十年前他愿意為了白紫薇放棄一切,現(xiàn)在也是一樣。
三十多年前的白紫薇還不是現(xiàn)在這個性格暴躁乖戾的瘋女人,而是玄武真宗的一顆明珠,氣質(zhì)優(yōu)雅高冷,天賦潛力驚人,不輸于男兒,颯爽英姿,令人一見傾心。
那時候整個玄武真宗的同輩弟子,誰沒有愛慕過白紫薇?他段元功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卻是愛慕的最深的那個。
但那時候的白紫薇卻并沒有選擇宗門內(nèi)的眾多愛慕者,甚至就連東臨周家一位嫡系弟子的求親都拒絕了,反而看上了那個該死的男人,結(jié)果被毀了一生。
這次白紫薇來信讓他幫忙劫殺顧誠,這個要求他無法拒絕。
哪怕明知道信中沒有宗主的印記,應(yīng)該是她私自的要求,但段元功也不會拒絕。
就像三十多年前,他幫助對方跟那個男人私奔逃出玄武真宗一樣。
“承建,拿出商隊內(nèi)所有可以流動的資金,還有一些丹藥,去黑市懸賞那顧誠的人頭?!?p> 那名叫承建的弟子是他的親傳弟子,也看到了信件的內(nèi)容。
聞言他不由得猶豫遲疑道:“師父,白長老私自做的決定,我們?nèi)羰菐退?,將來可是會被宗主?zé)難的?!?p> “怕什么?責(zé)難我一個人扛著?!?p> 承建苦笑了一聲:“但是師父,那個顧誠可是靖夜司的人,那些黑市殺手怕是未必敢接單子。
況且廣寧郡這么大,十余個州府,誰知道他會通過哪個州府前往南嶷郡?”
段元功淡淡道:“那幫人都是亡命之徒,只要東西給夠了,他們什么人不敢殺?
再說這里南九郡,靖夜司的影響有限。
至于路線,告訴所有殺手,都埋伏在立陽府內(nèi)便好了?!?p> “為何?”
“從中原腹地進(jìn)入廣寧郡,立陽府是最近的一個州府,外面都是荒林野地,他要補(bǔ)充干糧給養(yǎng),不去立陽府去哪?
這封信中還有顧誠的畫像,讓他們認(rèn)準(zhǔn)了再動手?!?p> 那承建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按照段元功說的去辦了。
雖然他感覺師父聽那女人的話一定沒好下場,但他了解他師父,認(rèn)準(zhǔn)了的事情,他是不會回頭的。
…………
荒草遍地的官路之上,顧誠踏馬疾馳,風(fēng)塵仆仆,甚至他身上的一身黑色玄甲都披上了一層土黃色。
從東臨郡前往南九郡,顧誠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月,再往前不久便要踏入廣寧郡的范圍了,而廣寧郡便是南九郡之一,是最貼近中原腹地的一個郡。
這一路上顧誠都在趕路沒有停歇,但是越走,他的感慨便越深。
之前在京城和東臨郡,顧誠從來都沒有感覺過這是一個亂世。
雖然各種案件等等都有發(fā)生,但朝廷、修行者宗門,還有妖鬼之間卻達(dá)成了一個平衡,不會太亂,起碼大部分的百姓還是都能夠保證安居樂業(yè)的。
但是越往南便越是荒涼,直到顧誠快要進(jìn)入南九郡的范圍他才發(fā)現(xiàn),大乾的統(tǒng)治在邊緣地域,其實已經(jīng)開始崩潰了。
荒村遍野,鬼魅橫行,有時候顧誠一天甚至都遇不到一個人,村子中只有枯骨和幽魂徘徊。
就算是偶爾遇到了一些州府,也都是破破爛爛的,有著兵戈攻伐的痕跡,甚至看其模樣,時間也不會間隔太遠(yuǎn)。
那些州府內(nèi)的行人百姓氣色也是遠(yuǎn)不如東臨郡這等中原之地,城內(nèi)地下幫派橫行,街面上公然廝殺斗毆,一片混亂,也不知道靖夜司的人究竟在干嘛。
這些事情顧誠沒有管,因為他管不過來。
就算他將那些地下幫派屠盡又如何?轉(zhuǎn)眼間又會有其他人投入到其中,取代舊人,換成新人,但秩序卻不會變的。
又在狹窄的官路上疾馳了數(shù)日,顧誠這才看到了一座像點模樣的州府,立陽府。
跟東臨郡這種中原之地的州府相比,南邊的州府大多數(shù)都顯得很小,這立陽府說是一個州府,但實際上比羅縣大不了多少。
不過好歹眼下這也算是一座正常點的州府,可以讓顧誠稍微歇息一下,順便準(zhǔn)備一些干糧什么的。
剛剛踏入立陽府的街道內(nèi),顧誠的腳步忽然一頓,皺了皺眉頭。
有人盯著他!
不是對外來人那種好奇的打量,而是有人認(rèn)出了他來,專門在盯著他。
達(dá)到煉氣八境養(yǎng)神之后,顧誠的感知力已經(jīng)遠(yuǎn)超同階修行者了,他敢保證,自己沒有感覺錯。
轉(zhuǎn)身回頭,周圍全部都是立陽府的百姓和來往的路人,根本就分辨不出究竟是誰。
顧誠冷笑一聲,手握在血淵劍之上,大步向著那邊走去,眼中滿是殺氣,仿佛是看到了仇人,下一刻便要拔劍砍人一般。
大部分的行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外加準(zhǔn)備看好戲的神色,有經(jīng)驗的也只是下意識的讓開。
只有一個漢子滿臉的慌亂,立刻轉(zhuǎn)身便逃。
‘嗤’
一道真氣彈射而出,打在他的膝蓋之上,讓他頓時跌倒在地。
顧誠將對方給拎起來,冷聲道:“為什么盯著我?你認(rèn)識我?”
那漢子叫屈道:“這位官人可冤枉小人了,小人什么時候盯著您了?”
“那你跑什么?”
“官人這話說的有趣,哪條法王規(guī)定,這大街上還不允許跑了?”
顧誠懶得跟對方廢話,血淵劍‘鏗鏘’一聲直接出鞘,拍在對方的脖子上,森冷的劍鋒刺的對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說不說?”
那漢子果斷認(rèn)慫:“是‘血鬼刀’王俊、‘飛花公子’慕容器等人花錢讓我游馬幫盯著官人的,小人只是最低級的幫眾,什么都不知道。”
這些最低級的幫眾介乎普通人和江湖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什么節(jié)操可言,在性命和節(jié)操面前,當(dāng)然是果斷選擇了前者。
“這些都是什么人?”
“都是廣寧郡中一些江湖左道散修,平日里什么都做,當(dāng)殺手,做門客等等?!?p> “他們?nèi)嗽谀睦???p> “林坊街五合樓?!?p> 顧誠把手中的血淵劍收回來,淡淡道:“帶我過去?!?p> 這幫左道江湖人為何會盯上他,顧誠心中有些猜測。
發(fā)現(xiàn)麻煩便解決麻煩,這里可不是東臨郡,容不得某些人一手遮天。
至于求助當(dāng)?shù)鼐敢顾荆@點顧誠沒想過。
一個是因為之前崔子杰跟他說過,出了東臨郡之后,就連靖夜司也不能完全相信。
自家各掃門前雪,每一郡的靖夜司究竟是什么風(fēng)格,什么態(tài)度,那可都不一樣。
況且顧誠想要在立陽府找靖夜司也是很困難的,因為這立陽府,沒有靖夜司分部在。
南九郡的情況就是這么慘,東臨郡只是無法保證每個縣都有巡夜使駐守,而南九郡甚至都無法保證每個州府都有靖夜司駐守。
此時五合樓內(nèi),這座專門給一些左道江湖人提供食宿的小酒樓大門緊閉,直接被十余名左道江湖人包場了。
這些人奇形怪狀,有老人有童子,有風(fēng)度翩翩的年輕公子,也有敞胸露懷的粗鄙大漢,總之是一片烏煙瘴氣。
一名穿著金色繡花長袍,有些娘氣嫵媚的年輕公子輕聲道:“這次的任務(wù)目標(biāo)竟然是靖夜司的人,并且還開出如此多的懸賞,別是有詐吧?”
扛著血刀的漢子不屑道:“怕個啥子?靖夜司的狗頭爺爺我也不是沒砍過,你膽小便退出,我們來分賞金。”
那年輕公子眉頭一豎:“粗魯!殺人也要想個安穩(wěn)方法不是?”
“一刀下去人頭落地,要甚方法?”
捧著小酒壺喝酒的老乞丐咧著滿口黃牙嘿嘿一笑:“不如讓我這夜游鬼去吧,保證讓那廝睡了就再也醒不來?!?p> 老乞丐身后,一團(tuán)陰影在他身后邪異的擺動著。
一名三十多歲,煙視媚行,穿著暴露的女子‘咯咯’媚笑了一聲:“你們別這么粗魯嘛,聽說對方可是達(dá)到了七品鍛骨的武者,還很年輕呢,不如讓我先睡服他,牡丹花下死,怨氣也能少點嘛?!?p> 扛著血刀的漢子不屑的呸了一口:“你這爛貨也好意思叫牡丹?味道這么重,韭菜花還差不多?!?p> 女子剛要罵回去,‘砰’的一聲巨響傳來。
大門被直接轟碎,顧誠拎著長劍緩步踏來,沖著在場的眾人咧嘴一笑。
“殺人而已,哪來那么多花樣?想死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