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換了衣袍,將神幡立在背后,落回地上。揀處干凈巖石坐了,陸吾運轉(zhuǎn)起吐納功法,但只覺氣息不暢,心神煩躁得很。
便在這時,接連有破空之聲傳來。他睜開一看,卻見是五道遁光落在身旁不遠,顯出五個身著八卦黃袍的青年。
“我等乃是正一派門人,你卻是哪家弟子?”
聽得當中一人出聲問話,陸吾先自點頭見了個禮,心中琢磨著,既然我換了身份,就不能報出青城道號了,心念一轉(zhuǎn),一個名號便鉆了出來,陸吾便道應(yīng)道:“我號作純鈞,乃是小門戶鎮(zhèn)岳宮出身。今番到此,是得峨眉劍派幾位朋友相邀,來看一場熱鬧?!?p> 那人又問:“你那朋友何在?”
陸吾聽得猶如審訊一般的問話,心下便有些不爽。只是此番來莽山的皆是各大門派正式錄入門墻的弟子,且又人多勢眾,此時換了身份得他不好太過招惹。
只好自耐著性子朝先前那處山谷方向一指,道:“過得兩座山丘,有處谷地,我那幾位友人便在那處落腳?!?p> 又一眉心涂丹之人出言道:“你不是編謊話來誆我們吧?既然邀你來的峨嵋弟子去了谷地,你怎不一同跟去?”口里說著,他翻掌托起了一件金鈴法器,擺出只等陸吾一個應(yīng)答不對便要出手的架勢。
“我和他們也是巧遇,誰知竟得相告這莽山要有盛事,”陸吾眉頭一皺,“我無心爭甚么仙府異寶,只是這消息太過寶貴,為避泄密之嫌,我不好擅離此地,便揀了這處歇腳,到時只看個熱鬧。”
正一派五人交換了個眼色,便有主事主人說道:“興許峨眉劍派選的那處谷地便是仙府出土之處,咱們還需速速趕去,先占個好位置。”
言罷他先便先架起個遁光向那谷地去了,又有三人隨即跟上。
只剩那托著金鈴法器之人慢了一步,留言道:“你若扯謊,便早早跑吧;稍后若是未見峨眉劍派之人,我便回來取你性命?!闭f完這話,他才架起遁光去追同門。
先是遭鐵翅怪人奚落,如今又被正一派的門人欺負了一把,陸吾一時心火大盛,只恨不得這就使出法術(shù)打殺一場。
心念連轉(zhuǎn)之下,忽的一笑,想起了陶鈞吩咐,眼中閃過幽光得道:“莫道你家道爺是好欺的,看我壞你們的算計!”
陶鈞在玉符中暗中提點陸吾,此次莽蒼山仙府之事,雖然青城也有份參與,但卻因為峨嵋派暗中打壓得緣故,占得利益甚少,因此陶鈞暗示陸吾,有機會的話不妨暗算這些門派一把,反正陶鈞得目的只是讓陸吾出來歷練罷了,至于能在仙府中得益多少,并不報什么希望。
俯身捶裂一方青石,挑出兩塊平整的石板,稍加煉化成石符,他鼓蕩法力運指疾書:
無名小修字喻前輩:茲有正教十派,遣小輩弟子于莽蒼山聚會,欲待三月十五古仙府邸出世時各憑造化取寶。晚輩恰得友人相邀,如今身處山中,只能傳書密告。前輩若是有意,屆時可來走上一遭;若不屑仙府寶藏,可將此消息廣傳魔教各派,不使正教獨占了好處。
換過一方石符,復(fù)又去寫:
信眾書呈神君:今有信眾純鈞,曾受神君大恩!為報答一二,今托密信相告好處一樁——三月十五有古仙府邸于莽山出世,內(nèi)藏靈丹、妙法、異寶,屆時一同開光擇主。此事被正教十大煉氣宗門封鎖消息,各自遣下低輩弟子,要憑造化取寶。神君或可遣麾下之眾前來,屆時一試機緣。
兩樣書信寫好,陸吾標了位置,法力一送,兩枚石符便化作光影消失在了天邊。去向得位置赫然是青城山神廟以及慈云寺。
這便是玉符傳音之法,陸吾懶得浪費寶玉,故此用了兩枚石符,就算被人截了去,陸吾也毫不心疼。
陸吾之之所以傳信給青城神君和智通和尚,一來是陸吾在修仙界中認識的人有限,二來也是為了拖這兩個家伙下水。
做完這些手腳,陸吾只覺心氣無比順暢,他重又揀了方青石坐上去,閉目沉神吐納行功,只等著仙府出世之日到來,趁亂一泄心頭之恨。
過得片刻,陸吾忽聞遠傳傳來喝罵之聲,旋即又有法術(shù)對撞聲響傳來。
他睜眼看時,卻見是鐵翅怪人飛騰于半空之上,背后一雙鐵翼陡然張開,化作千千萬寸許長短的銀色小劍,先后朝下方飛刺過去。
“這人和正一派的斗了起來?”陸吾剛作此想,便見正一派中也有一人飛騰上了半空。
那人手執(zhí)一張黃紙符箓,法力外放結(jié)成護身寶光,將襲來的小劍悉數(shù)擋了住。他口中念念有詞,天地元氣一陣躁動,四方云團忽地聚攏起來,結(jié)成一方烏壓壓的厚重云蓋罩在在了鐵翅怪人上方。便在這時,他揚手將符箓拋出,口中喝道:“雷光電火,聽我號令,落!”言出法隨,那陰云陡然一縮,隆隆聲響遍傳四野,射下千百道電光,齊朝鐵翅怪人劈去!
鐵翅怪人臉上驚駭神情被那無量雷光映照得清清楚楚。危急光頭,他兩肩搖晃,口中厲呼一聲,萬千小劍迅疾飛回,在他上方結(jié)成圓環(huán)旋轉(zhuǎn)了起來,險險將道道雷光電火接了下來。
陰云放出一遭電火之后,便即漸漸消散了去,而那鐵翅怪人的眾多飛劍似是受損不小,光華暗淡了許多,“嗡嗡”哀鳴著重又結(jié)成一雙鐵翼插回了他的背上,。
看過兩人一場爭斗,陸吾心下不由道:“無怪鐵翅怪人說話那般狂妄,倒真?zhèn)€有些倚仗。那鐵翼能護身,又能放劍光攻敵,看威勢怕是比上品飛劍也不差了?!边@時那鐵翅怪人卻不再出手了,一振鐵翼與那正一派的門人拉開距離,穩(wěn)住身形后喝道:“你正一派生了好大一張臉,山谷恁大地方也擺不下么?憑甚么便要我們峨眉劍派讓地方?”
那正一派的弟子開聲嘲道:“仙府多半會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且還可能靠山而建,我只說咱兩派各將東西一側(cè)的好位置先占住,聯(lián)手排擠別家門派,何時要你們讓甚么地方了?你未聽分明便動手打來,是沒長耳朵的么?想壓服我們兄弟幾個?你那手段還不夠看!”
陸吾聽了他們得對話,這才清楚那鐵翅怪人是峨嵋派得,難怪如此囂張。
此時那山中谷又傳出一個聲音:“丹辰子,收手吧,便依他們所言?!?p> 聽得這話,鐵翅怪人冷聲一哼,架道遁光回了谷中;正一派那人回了一聲冷笑,身子一晃,便也下了去。
見此,陸吾便知這兩人方才相斗乃是爭寶之前的試探之舉,各自施展的手段雖還漂亮,卻都留了余地。
此后他便選了一處竅穴一連數(shù)日不停地吞吐元氣運轉(zhuǎn)法力去擴充,借這水磨工夫不斷加深對五岳真形決的細微體悟,指望能早一日將心神與法力相合。
到時便能寄托意念在所施展的法術(shù)之中,行走于磨難重重的修行路上也自多了一分本錢。
連日來,正教十派各家門人弟子先后來到山中,各家也都因托口位置之爭互相斗法試探過,然而都如先前鐵翅怪人與正一派那人一般,各自留了余地,未曾弄出傷亡。
其中昆侖派、武當派、五岳仙派以及佛門寶樹庵的尼姑俱是由陸吾修煉的那處山頭路過,也都向他詢問過在此修煉的緣由,雖是未如正一派的道士那般盛氣凌人,卻也使他心頭不爽。
只是陸吾深知自家本錢不足倚仗,未曾將心底不快顯露出來,幾次都將先前那“避嫌旁觀”的說辭擺出來,將那些大派門人打發(fā)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