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生死
那人倒下后，談玉看清楚了他的臉，不由得輕喊出聲來:“卿和?“
然而她余光看見慕仙兒緩緩倒下，便顧不了那么多，快速的對雪飛霜吩咐道:“去看看他!“
而自己則快速往慕仙兒的方向跑去。
從賀離風手里接過慕仙兒，談玉小心翼翼的問她:“你怎么了?“
慕仙兒倒是很淡定，她的眼睛里甚至帶上了快樂的神采，臉上的表情無比溫柔:“我快要死了?！?p> “可是······“
談玉想說你沒有受傷，怎么能就要死了呢。
慕仙兒看穿了她的想法，“王放為了更好的控制我，在我的身體里下了蠱，母蠱在他身上，只要他一死，我身體里的子蠱就會發(fā)作?！?p> 原來那灘黑水上不明的黑色物就是母蠱。
“不會的，肯定有解決的辦法。“
談玉忽然想到了什么，從儲玉中拿出了一個紅盒子，這是北擎海給她的。
盒子一打開，頓時藥香彌漫在幾人之間，談玉拿起丹藥，要給慕仙兒服下去。
“沒用的。“慕仙兒輕輕撇開頭，“生息還魂丹對蠱蟲不起作用?！?p> 談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正在這時，賀離風帶著卿和過來了，看著談玉欲言又止:“氣息……不多了。“
“能救救他嗎?“
慕仙兒輕聲對談玉說:“他是為了救我······”
雖然沒有什么用。
談玉點點頭，一顆能令眾多煉藥師為之瘋狂的九品丹藥就這樣被悄無聲息的用掉了。
卿和慘白中泛著青光的臉漸漸恢復了有血色的樣子，賀離風去一旁為他中和藥力，把時間留給了談玉和慕仙兒。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慕仙兒皺了皺眉，這蠱蟲發(fā)作并不是一瞬間的事，王放給她下的這個蠱蟲會在母蠱死后一點一點滲出毒液，緩慢地麻痹她的心臟，讓她在死之前這段時間里受盡苦楚。
但她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的痛苦來，而是抓緊時間，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談玉。
“因為我突然覺得，死亡要比活著快樂。“
“談玉，我不是王放的人，我來自星閣?！?p> 談玉抱著她的手沒有一絲波動，慕仙兒停下來，長長的喘了一口氣，“我為王放效力，只是因為他身后的人能給我真正的鳶尾箏。那個人告訴我，只要有了這把箏，就能讓我嫁給月清河?！?p> “那個人?“
談玉收緊手臂，將她抱的更緊，因為她能感覺到慕仙兒現(xiàn)在抖的有多厲害。
“我無法說出他的名字?！?p> 慕仙兒閉了閉眼睛，“我知道星閣要把你嫁給他，所以第一次見你時我才會那樣看你?！?p> “我很羨慕你，我也清楚，殺了這么多人后，我已經(jīng)配不上他了?！?p> “不?！罢動窈鋈婚_口，“你配得上?！?p> 慕仙兒吃力的笑了笑，忽然全身一陣抽搐，她抓緊了談玉的手臂，“談玉，星閣，要，利用你，求你照顧好，月······“
最后一句話還沒說完，慕仙兒的眼睛忽然睜大，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扼住了她的呼吸，隨后，她抓住談玉肩膀的手就慢慢垂了下去。
月清河。
這三個字是她最后的執(zhí)念。
談玉不動如山的坐在那里，仍然抱著慕仙兒，可不知道為什么，全身會被一股無力感包圍。
她和慕仙兒，雖然曾經(jīng)不在同一戰(zhàn)線上，也并不是認識了很久，可等慕仙兒離開時，談玉的心里還是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
父親曾經(jīng)告訴她，上蒼賦予了人類生命，也賦予他們苦難，可不管生命有多難，活著總是好事。
但父親沒有告訴她，為什么有的人活著會比死去還難過。
談玉坐在岸邊，周身圍繞著無比寂寥的氣息，雪飛霜和疾風不敢打擾她，便將希望寄托到賀離風身上。
“阿玉。”
賀離風走到她身后，“不要難過太久?！?p> 逝者已逝，活下來的還要好好生活。
“我知道?！?p> 談玉向來不是軟弱的人，她回頭遙望了一眼埋葬慕仙兒的地方。
這里山清水秀，幽靜自在，希望她會喜歡。
談玉等人先是回了妙樂閣，阮夫人正在里面焦躁不安的等著他們，元寶在一旁扶著她，兩人一見談玉回來了，立馬沖了上來。
“仙兒呢?“
“公子!“
賀離風將卿和交給了元寶，見阮夫人這樣抓著談玉，便忍不住想將兩人分開。
但談玉攔住了他。
賀離風看懂了談玉的眼神，便后退一步讓她自己解決。
阮夫人緊緊地盯著談玉，見談玉半響不說話，仿佛明白了什么，雙腿一軟就跪坐在了地上。
院子里來人稟報，說憑空出現(xiàn)了一具尸體時，她的心里就突地一跳，果不其然又有人報說仙兒被擄走了。
阮夫人的心里就清楚了，怕是有什么大事會發(fā)生。
“對不住······“
談玉始終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的話，慕仙兒現(xiàn)在還應該活的好好的。
阮夫人卻搖了搖頭:“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呢，你不是聽見了仙兒的曲子了嗎?！?p> 慕仙兒給談玉談的那首曲子，阮夫人也聽見了，她當時站在門外，還感嘆過仙兒這孩子還真是變了。
慕仙兒的曲子里從來沒有過感情，像她的人一樣，好聽是好聽，卻總是少了一種韻味。
阮夫人不知道什么樣的故事會讓一個人連真實的情感也難以表達，但是誰在乎呢，這樣的俗世中，向來是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她聽見了仙兒給談玉彈奏的那一曲，這樣的仙兒可真是鮮活啊。
“想必她自己是不后悔的?！?p> 她自己既然不后悔，她們這些旁人也只能略感遺憾而已。
阮夫人擦干凈眼淚，眼神重新清明:“是誰?“
按理說一城之主隕落，并不是什么應該說出來的事情，至少現(xiàn)在不是，因為會引起民眾的恐慌。
但談玉知道阮夫人是個聰明人，哪怕聽到了這樣驚人的消息也知道該怎么處理。
“王成英。他已經(jīng)死了。“
談玉淡定的看著阮夫人，平靜的像是在說一件小事。
阮夫人的瞳孔一縮，慢慢的扶著扶手坐下，“哦，這樣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
這一生的甜蜜和痛苦都是由這一個人給的。
愛嗎?愛過。
恨嗎?也確實是恨。
糾糾纏纏十幾年，他們之間，早就不是單純的愛與恨就能形容的了。
談玉將她復雜的神情盡收眼底:“看來阮夫人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p> 故事?
“呵，這紅塵之中，誰又沒有幾個故事?！?p> “只不過有人的故事說了出來，有人的故事藏在了心里?！?p> 她看了談玉一眼:“就比如仙兒，還有姑娘。“
“仙兒的故事無人可知，姑娘的故事，卻是有人可以說了?！?p> 談玉順著她的目光，落到了賀離風的身上。
賀離風正在望著她，目光所及，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