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分人頭和善后

　　站在香河城頭的田思茂和周家謨在看到清軍攻擊受挫，不斷被東江軍擊斃的時候，興奮的高呼：“壯哉！壯哉！殺的好！”

　　等到清軍承受不住傷亡開始潰敗后，兩人是欣喜若狂，徹底放下心來，立馬叫人搬開城門洞里的石頭，準備出城追擊。

　　等到他們出城的時候，清軍早就逃的很遠了，根本就沒有追擊的機會了。不過城墻下依然有不少清軍的尸體，是清軍在匆忙間退兵時來不及帶走的，能夠得到這些尸首也是大功一件。

　　清軍因為很少這樣大敗，戰(zhàn)死的尸體一般都會被他們帶走，明軍即使擊殺了很多清軍，收獲也經(jīng)常都是寥寥，這也造成韃子首級異常值錢，能夠繳獲十幾個韃子腦袋都可以稱為大捷了。

　　現(xiàn)在香河縣的城墻下起碼有上百具清軍的尸體，雖然大多是蒙古人和啊哈，真正的滿洲韃子并不多，但也是了不起的收獲了。

　　譚泰不愧為清軍中的名將，在逃到安全距離后立馬收攏敗兵、重整軍陣，很快就重新穩(wěn)住了陣腳，令追擊的騎兵只能無奈返回。

　　但是譚泰現(xiàn)在手底下只有不到兩千的人馬，而且物資全失、士氣已喪，再無一戰(zhàn)之力，只能如喪家犬一般冒險渡河尋找阿濟格的大部隊去了。

　　濟州軍則在打掃戰(zhàn)場，收攏繳獲物資，救助安撫解救出來的百姓，忙得不亦樂乎。

　　初步統(tǒng)計解救出來的百姓有一萬多人，俘虜?shù)那遘娛勘灿?00多人，戰(zhàn)場上遺留的清軍尸體則有近2000具，今天兩戰(zhàn)殲滅清軍近三千人，確實是難得的大捷了。

　　更難得的是繳獲了近千匹清軍戰(zhàn)馬，這些馬匹比濟州島養(yǎng)的馬更加高大健壯，是非常珍貴的戰(zhàn)利品。

　　糧食財物的收獲則更多，黃金白銀起碼價值二十萬兩，布匹、珠寶、古董等更是無法估量，總之收獲巨大，樂得魯若麟眼睛都笑的看不見了。

　　濟州島軍隊的傷亡主要集中在騎兵營，戰(zhàn)死近三百人，受傷的更多。在如此優(yōu)勢之下，韃子還能殺傷這么多的騎兵，戰(zhàn)斗力確實強悍。其他部隊只有零星的倒霉鬼被流矢擊中，戰(zhàn)死的只有幾個，受傷的十幾個，損失可謂微乎其微。

　　正在聽取手下匯報的魯若麟接到了田思茂和周家謨拜訪的請求，便帶著沈志祥一起前去迎接。

　　田思茂和周家謨見到魯若麟和沈志祥后深躬一禮，“謝沈大人救命之恩，香河上下感激涕零。”

　　魯若麟對沈志祥打了一個眼色，畢竟這支軍隊的名義主帥還是沈志祥，這等場面還是由他出面比較好。

　　“為國殺奴，軍人本分。既然下官尚有余力，豈能見死不救？”在大明，這種主動救援友軍的情況真的不多見，沈志祥確實有資格裝下逼。

　　“沈大人國之棟梁，大敗韃奴，創(chuàng)前所未有之大捷，朝廷肯定不吝獎賞，這里先恭喜沈大人和沈總兵了?！庇袑嵈?qū)嵉捻^子腦袋在，升官肯定不在話下，甚至爵位都可以想想了。

　　“田大人和周大人血戰(zhàn)御敵，居功至偉，沒有兩位挫其鋒芒，鼎力協(xié)助，如何能有此大捷？我家大人一定會稟明朝廷，如實匯報詳情，不能埋沒了兩位大人的功勞。將軍，屬下發(fā)現(xiàn)有兩百個韃子是被香河守軍擊傷，逃回去后不治身亡的，應(yīng)該算作田大人和周大人的戰(zhàn)果，您看是不是還回去比較好點？”花花轎子眾人抬，斬首太多，功勞太大也不好，適當?shù)姆贮c出去更好。怕沈志祥搞不明白，魯若麟直接插話道。

　　田周兩位聽了魯若麟的話眼睛一亮，連忙問道：“這位大人是？”

　　沈志祥被魯若麟這樣一插嘴頓時一愣，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來撐場面的，一切事情以魯若麟的意見為主。連忙說道：“這是叔父麾下的劉興漢將軍，為東江鎮(zhèn)偏將?！?p>　　這個身份是沈世奎臨時給魯若麟安排的，身份告示文書齊全，木得什么問題，只是沒有在兵部報備罷了。

　　一個偏將在田斯茂和周家謨眼里確實算不得什么，不過誰讓人家剛剛立了大功，又是一上來就送人頭，這樣善解人意的偏將就完全不一樣了。

　　香河城下的韃子人頭只有不到一百，雖然也是潑天的大功了，但是比起東江鎮(zhèn)的收獲就差遠了。現(xiàn)在有了魯若麟送的兩百個人頭，田斯茂和周家謨升官就一點問題都不會有了，甚至可以期待一個非常好的位置，如何不對魯若麟感激涕零。

　　這年頭一個韃子首級有多珍貴就不說了，在這次清軍入關(guān)的禍事里，失職的文武官員一大批。這時候要是有幾個韃子首級，不但腦袋和位置可以保住，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升官。所以韃子的腦袋已經(jīng)不僅僅是銀子了，它還與官位和功勞掛上了鉤，已然被炒到了天價，關(guān)鍵還是有價無市。

　　這些腦袋分潤一點出去，不但有大筆的錢財?shù)绞?，人情同樣可以賺到不少。當過官的都知道，人情比錢財更有價值。這個事情田斯茂和周家謨清楚，魯若麟同樣清楚，所以這些韃子首級肯定會分一些出去的。

　　“劉大人真是仁義無雙啊，那沈大人你看…”雖然田周二人非常想要，但是還要看沈志祥的意思，他們不知道其實魯若麟的意見就是最終的意見。

　　“既然如此，那就給兩位大人還回去吧，莫要傷了同僚情誼?！鄙蛑鞠楫斎粵]有問題。

　　“兩位大人的恩情本官記在心里了，日后若有能幫到忙的地方還請盡管開口，必不敢辭。”首級到手，田思茂和周家謨也認下了這個大大的人情。

　　“兩位大人言重了，能與兩位大人并肩作戰(zhàn)也是我等的榮幸?！濒斎赭牒蜕蛑鞠檫B忙謙虛道。

　　“大軍苦戰(zhàn)多時，還請入城休整一二，香河父老已經(jīng)備好了酒席，只等款待諸位恩人?！庇辛司仍鳎由腺浰褪准壷?，田周二人已經(jīng)不排斥東江軍進城了。

　　“這個…”沈志祥有點猶豫，在外面行軍多日他是很想進城放松一下的。但是又不知道魯若麟的意思，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大軍人多事雜，實在不便入城，何況還有諸多事務(wù)未了，就多謝兩位大人好意了。我家將軍倒可以進城接見一下香河父老，免得以為我東江軍孤傲，不近人情。有下官在這里處理善后事宜足以，將軍可放心與兩位大人進城。”魯若麟見沈志祥意動，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城顯擺，那就把這些迎來送往的事情交給他算了。

　　“那就辛苦興漢了?！鄙蛑鞠檫@才點頭答應(yīng)。

　　田斯茂和周家謨見兩人的互動有點詭異，好似這東江軍的事情是這個劉偏將在拿主意，這個沈副將完全沒有一點上官的樣子。

　　田周二人自動腦補了一下情況，估計這個劉偏將才是這支東江軍的主事人，是沈世奎安排來給自家侄子刷功勞的，這種情況在明軍里并不少見。

　　“劉大人真是我輩楷模啊，慚愧，慚愧。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勉強了，不過犒勞的酒肉還望將軍勿要推辭?！碧镏芏艘膊⒉皇钦嫦胱寲|江軍進城，大軍進城難免會產(chǎn)生一些摩擦，要是出點意外也不好處置。但是人家剛剛救了滿城上下，不讓別人進城也說不過去。

　　“那就多謝兩位大人和香河父老了?！濒斎赭雽@些酒肉倒沒有推辭。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碧镏芏诉B忙說道。

　　田斯茂和周家謨看著韃子遺留的財物糧草，滿滿的羨慕。不過那是人家東江軍的戰(zhàn)利品，好在自己二人也不虧，可謂收獲遠超預(yù)期，做人就不要太貪心了。

　　沈志祥和田周二人一起去了香河縣城，魯若麟還要繼續(xù)打掃戰(zhàn)場，安置解救出來的百姓。

　　這些被擄掠的百姓中體弱的、年老和年幼的，不是死在路上，就是被清軍殺死，一些青壯也被當做炮灰死在了進攻的時候?，F(xiàn)在被魯若麟解救的多是壯年男女，也有少量老人和兒童。一個個形容枯槁，滿臉的無助與驚恐，在士兵們的控制下聚集在了一起。

　　雖然已經(jīng)脫離了韃子的奴役，但是如今大明的軍隊口碑并不好，殺良冒功的事情屢禁不止，有時候百姓對于官軍的恐懼還要甚過賊寇。

　　這些百姓被清軍俘虜多日，很多人只吃到了一點東西，甚至根本就沒有吃的。清軍只發(fā)放了很少的糧食，保證那些青壯和女子可以走到遼東就可以了。想要人人都吃飽是肯定不可能的，清軍要的是奴隸，不是子民。

　　很快后勤人員就架起了大鍋，開始煮米粥和熬湯。戰(zhàn)場上有很多倒斃的馬匹，正好用來給這些百姓熬湯喝。這些馬肉十分粗糙，口感很差，濟州島士兵是不喜歡吃的，但是對于這些百姓卻是難得的美味。

　　因為這些百姓餓的時間太長了，魯若麟不敢放開了讓他們吃，怕他們撐死了，只用馬骨頭來熬湯。馬肉都用鹵料做成了鹵肉，存放的時間更長，味道也更好。

　　那些百姓們聞著米粥和肉湯的香氣，不斷的咽著唾沫，但是沒有人敢討要。他們還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給他們準備的，畢竟官軍不殺人還發(fā)吃的，這樣的事情他們絕對沒有聽說過。

　　很快就有大批士兵圍了過來，以防吃飯的時候發(fā)生混亂，維持秩序。但是這樣舉動嚇得那些百姓哇哇大哭，以為要殺他們，紛紛跪地磕頭大喊饒命。

　　好一陣子士兵才讓這些哭喊的百姓安靜下來，告訴他們馬上給他們發(fā)吃的，所有人聽安排依次去吃飯，不得插隊、搶奪他人的食物，否則嚴懲不貸。

　　聽到有吃的，大家都不再恐懼了，眼里充滿了渴望。

　　士兵先把那些老人、兒童、婦女，還有明顯撐不住的人點出來先行吃飯，青壯則留在了最后。那些青壯生怕落到最后沒有吃的了，燥鼓起來，被士兵們狠狠的鎮(zhèn)壓了下來，徹底的老實了。

　　士兵們指揮這些百姓排隊依次領(lǐng)取熱粥和熱湯，很多人拿到吃的后根本就不顧燙，咕咕的就往嘴里倒，幾口就喝完了，最后還把碗舔了個干凈。交還陶晚的時候很多人都給士兵們磕頭，口中喊著謝謝軍爺，滿臉的卑微和滿足。

　　吃完飯后這些百姓的情緒明顯穩(wěn)定了很多。工作隊的人員馬上開始上前開展工作，安撫百姓，引導(dǎo)他們前往營寨安置。并告訴他們那邊還有吃的，保證人人吃飽?；謴?fù)了一些體力的百姓們沒得其他選擇，只能跟著士兵往營寨前進。好在這些士兵都非常和藹，特意安排了不少馬匹駝運那些老人和小孩。

　　這些百姓那里見過這么親民的軍隊，一個個都受寵若驚，好多人都給士兵們跪地磕頭，哭的是稀里嘩啦的。

　　濟州島對于安置移民有自己的一套制度，經(jīng)驗非常豐富，軍隊里很多人都受過這方面的培訓(xùn)，而且他們自己也親身經(jīng)歷過，感同身受下對這些百姓格外同情。大家都是各司其職、井井有條。

　　對于百姓中的女人，魯若麟也組織了一批活躍的婦聯(lián)女同志進行專門的安撫和教導(dǎo)。

　　從濟州島出發(fā)前，魯若麟就動員婦聯(lián)的女同志隨行。他告訴這些婦聯(lián)的女同志們，這次是去解救被韃子擄掠的漢人百姓，其中肯定會有很多女人。在韃子的暴虐下，這些女人會受到什么遭遇可想而知。到時候你們的任務(wù)就是要幫助這些女人走出心理陰影，重新樹立生活的信心，千萬不要自尋短見。

　　婦聯(lián)現(xiàn)在在濟州島的影響力越發(fā)強大了，幾乎所有濟州島女性都受到了她們的影響和照顧。更主要的是，這些女人都有自己的經(jīng)濟來源，同時受到魯若麟的保護，比其他地方更加獨立和自由一些。

　　何況濟州島的官員有很多都是女人，大家已經(jīng)接受和適應(yīng)了各種女強人，這些女官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女人不再是相夫教子窩在家里的角色了，同樣可以賺錢養(yǎng)家甚至是當官，使得濟州島女人的地位大大提高。

　　現(xiàn)在濟州島依然是男多女少的局面，想要娶個好老婆競爭非常激烈，所謂需求決定地位，更是變相的抬高了女人的社會地位。

　　所以婦聯(lián)在濟州島地位非常特殊，也比較強勢，得罪了婦聯(lián)也許你就娶不到老婆了，即使娶到了也會家宅不寧。很多老人都在哀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夫綱不振，卻又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

　　現(xiàn)在魯若麟交給她們的任務(wù)使得她們越發(fā)覺得自己責任重大，心中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一定要解放那些女同胞們！自愿隨軍出征的婦聯(lián)女同志因此而非常多，不得不篩選那些身體好、有活力、口才好的同行。

　　百姓里有很多女人受到了韃子的玷污，在明朝這個程朱理學(xué)占主流的社會里，她們會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哪怕是她們的親人都會嫌棄她們。很多心理脆弱的人在逃離了韃子的魔抓后確實想到了一死了之，所以及時對這些女人進行心理疏導(dǎo)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