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內(nèi)，盧象升和幾個高級將領(lǐng)坐定，開始詢問黃濟部的具體情況。
“黃參將，你部來了多少人？”寒暄過后盧象升問道，這也是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回大人，我部有一萬余人，其中騎兵2000人，步兵2000人，火槍兵3500人，弩兵2000人，其他輔助人員500余人?！秉S濟回答道。
“黃將軍，我觀你部都是作戰(zhàn)人員，沒有民夫嗎？”楊國柱好奇的問道。
如今大明的軍隊除了作戰(zhàn)人員，幾乎都有數(shù)量龐大的民夫幫忙運送物資。必要的時候，這些民夫也會被拉上戰(zhàn)場，特別是攻城戰(zhàn)時填壕溝，所以隨軍民夫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職業(yè)，幾乎沒有人自愿，都是被強征的。
“是的，我部沒有民夫。所有事情都由士兵們完成，即使是輔助士兵，也是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必要時也可以上戰(zhàn)場。再則民夫多了消耗也大，魚龍混雜不易管理，還容易影響士氣，讓士兵們養(yǎng)成依賴的性子，所以我部從來都不征用民夫，都是士兵們親力親為?！秉S濟點頭回答道。
在這點上興漢軍確實值得稱贊，封建王朝的軍隊口碑不好，隨意征用民夫，造成民夫大量死亡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興漢軍內(nèi)部有完善的思想教育體系，鎮(zhèn)撫司就是做這類工作的。平時學習和生活中就比較注意這方面的教育，所以興漢軍的軍民關(guān)系是非常融洽的。而且興漢軍內(nèi)有一個思想，那就是專業(yè)的人做專業(yè)的事，打仗這樣的事情就應該交給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士兵，平民百姓最好遠離，那不是他們的工作。他們的責任是生產(chǎn)物資供養(yǎng)軍隊，大家各司其職。
“你麾下的士兵沒有怨言嗎？”虎大威奇怪的問道。
這類辛苦的體力活軍隊士兵們是不屑去做的，不是還有低賤的民夫嗎？要是讓他們做這些事情，肯定會怨聲載道。
“不會，我部的士兵早就習慣了，而且大家都有任務，公平公正，誰也不會怨誰?！秉S濟笑道，當然這里面的具體情況就不會細說了。
因為封建軍隊從來都不重視底層士兵的教育，對他們來說這些士兵只是消耗品，最多是用待遇籠絡一下。出問題了一般只有兩個辦法，要么鎮(zhèn)壓，要么招安?？傊勘谒麄冄劾锞褪谴拄?shù)能姖h，思想工作什么的絕對不存在。
“黃將軍，我見你部裝備精良，幾乎人人著甲，不知道這些鎧甲是哪里來的？”盧象升也是好奇。
鎧甲對軍隊的作用就不用多說了，不管是實戰(zhàn)作用還是心理作用都是非常巨大的，只要是頭腦清醒的將軍都希望自己的手下人人著甲。只是在大明一副鎧甲的價格實在太高，最關(guān)鍵的是還數(shù)量稀少。
按照大明的制作方法，鎧甲需要一點點打造，費時費力，造成成本高、產(chǎn)量低，一般只有軍官才能裝備鎧甲。而且掌管后勤的文官和宦官們對于這樣的貴重物資奇貨可居，不給足好處即使有批文都拿不到，更加造成了鎧甲的緊缺。
封建王朝對鎧甲的擴散也是嚴防死守，除了某些家傳鎧甲，私藏鎧甲是可以與謀反掛鉤的。想當初努爾哈赤起兵造反，為什么一直強調(diào)憑借十三副鎧甲起家，就是因為鎧甲難得。
清軍為什么戰(zhàn)斗力強，因為他們的精銳都著甲，甚至是三層甲。有這樣的防護，對士兵的信心作用是巨大的，我可以輕易砍死你，你砍我我啥事沒有，換個人都會崩潰的。
興漢軍能夠大規(guī)模普及鎧甲，也是因為發(fā)達的鋼鐵行業(yè)做支撐，加上沖壓技術(shù)的大規(guī)模應用，制作容易、產(chǎn)量高，自然可以做到人手一件。
“不瞞大人，屬下雖然在沈總兵麾下，但是背后也有其他人支持的?！钡搅吮R象升這個位置，要說對黃濟背后的魯若麟毫不知情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只是興漢軍對大明一直持支持的立場，而且主動幫忙打擊韃子，所以在大家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黃濟才能在天津安穩(wěn)的發(fā)展。
不過這個發(fā)展也是有限度的，當威脅到大明的統(tǒng)治時，估計就會受到限制和打壓了。黃濟能夠招兵一萬五估計已經(jīng)到了明朝忍受的極限了，而且如果黃濟不響應朝廷號召出兵與清軍作戰(zhàn)，戰(zhàn)后絕對就會受到各種刁難。因為指望黃濟抵抗清軍是朝廷能夠容忍他在天津坐大的主要原因。
“可是興漢軍的魯若麟大都督？”既然黃濟說開了，盧象升也就沒有繼續(xù)遮掩，大家把話說穿了也好。
“正是我家大都督。否則憑下官這點能力如何能養(yǎng)的起如此多的兵馬?！秉S濟一臉傲然，他對魯若麟是真心敬佩，正是魯若麟給了他一個全新的天地，要不然他永遠都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海盜，說不定哪天就死在了海上。
“早就聽聞海外有義士自稱興漢軍大都督，想來就是你口中的魯大人了?！北R象升點頭說道。
“正是，我家大人原本就是漢人，因緣際會在海外濟州島建立了一番基業(yè)。收攏因戰(zhàn)亂流離失所、饑寒交迫的漢人，讓他們能夠活下去。在發(fā)展壯大之后眼見韃子屠戮我們漢人，所以不計得失安排我等前來殺奴，希望能夠救下更多的百姓。這次下官能夠跟隨總督大人殺奴，我家都督也是非常贊同的，告訴下官如今大明要是還有誰真心實意的殺韃子，也就唯有總督大人了?！秉S濟直接告訴盧象升我是愿意跟著你干的，這件事情也是自家大都督同意的。
“大明愿意殺韃子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本督不過是得皇上賞識領(lǐng)有總督天下兵馬這個虛名罷了。只是時局艱難，只愿不惜此身，殺盡韃奴，還我大明安寧?！北R象升也是滿臉的感慨，即因為得到魯若麟這個海外首領(lǐng)的認可而感到欣慰，也因為被朝廷猜忌而心懷郁悶。
“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大人為朝廷征戰(zhàn)多年，殺敵無數(shù)，海內(nèi)皆知，否則朝廷也不會對大人委以重任。此次我等在總督大人麾下必定要給韃子一個好看，讓他們知道漢家男兒的雄風。”黃濟對此次作戰(zhàn)是信心滿滿，憑的就是手底下的實力。
“黃將軍手下兵強馬壯，有黃將軍加入，本督更有信心了?！北R象升一臉欣慰。
“黃大人，不知道你部鎧甲可有多余的？能否賣些給我們，說實話，手下的兒郎們看著都眼熱啊?！睏顕_口詢問道，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鎧甲屬于戰(zhàn)略資源，誰都不嫌多。
“國柱！失禮了?！北R象升聞言馬上喝止了楊國柱，黃濟剛來就打別人鎧甲的主意，這不是為難人嗎？現(xiàn)在盧象升拉攏黃濟還來不及，那里會允許楊國柱將關(guān)系鬧僵了。
“下官失言了，還請黃大人見諒?！睏顕彩邱R上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些不妥當，立馬向黃濟道歉。
“楊大人嚴重了，手下都有一群兒郎，下官能夠明白諸位大人的心思，無非是想兒郎們與韃子廝殺的時候能夠多份保障，這沒什么，換做下官在楊大人的位置也會有這樣的想法，沒有什么需要見諒的?！秉S濟不以為意的說道。
“黃將軍能夠理解就好，楊總兵也是無心之言，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北R象升也沒有想到黃濟如此好說話，心情頓時放松了不少，他是真怕黃濟與自己的部下產(chǎn)生隔閡，那自己就難做了。
“不過下官真有多的鎧甲，可以勻給諸位大人?！痹掍h一轉(zhuǎn)，黃濟就扔出了一個大炸彈，炸得帳內(nèi)諸人腦袋都是一懵。
“有多少？”盧象升立馬追問道。
“諸位大人也看到了，我部的弩兵和火槍兵都只有胸前有甲，不是不給他們裝備，只是沒有必要，正面迎敵時能夠防護就行，穿多了反而影響行動，反正我部是不會把后背露給敵人的?！秉S濟的話讓諸人都是無語，人家不是沒有鎧甲裝備，而是覺得沒必要，這種財大氣粗的模樣真的很讓人無奈。
“這樣的鎧甲片我軍多帶了一萬片，如果是全身甲可以可以裝備五千人，如果像我軍一樣只裝備前身，可以讓一萬人著甲?！秉S濟輕晃晃的伸出一根手指頭，說出來的話卻猶如石破天驚，震的盧象升他們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一萬片？這么多？”盧象升有些為難了，如果是少量的鎧甲他還可以從軍資里擠一擠，這么多的鎧甲就是把他賣了也買不起。
楊國柱等人雖然也是滿眼的狂熱，但是也知道如此海量的鎧甲交易只能靠盧象升，自己等人是無能為力的。
“黃將軍，戰(zhàn)事就在眼前，既然你部有多余的鎧甲，能否先佘給其他將士，日后本督再與你結(jié)算銀兩?！闭f這話的時候盧象升也是非常不好意思，這個日后真的只能是遙遙無期了。
盧象升的話音剛落，帳內(nèi)諸人的眼睛都熱切的看向了黃濟，要不是黃濟的身份特殊，又是友軍，他們連打劫的心思都有了。
“總督大人兩袖清風，身無余財，銀子是肯定沒有的，那些多余的鎧甲就送給總督大人了，只要在擊敗韃子后讓我部優(yōu)先選擇戰(zhàn)利品就行了?！秉S濟起身說道，“這是我家大人的原話，讓我轉(zhuǎn)述給總督大人。”
盧象升聽到這話眼睛都紅了，“好！好！都依你！本督就厚顏收下了，全軍兩萬余將士都會記住你們的恩情?！?p> “魯大都督何許人物，恨不能一見啊?！北R象升感嘆道，雖然沒有與魯若麟見過面，但是這種心心相惜的感覺令他非?？释軌蚺c魯若麟會面。
聽到黃濟愿意免費贈送，而且只要還沒有影子的韃奴戰(zhàn)利品，眾人都知道這個人情大了去，全都起身朝著黃濟拱手彎腰深施一禮。
“諸位大人嚴重了，都是為了打敗韃奴，大家都是同僚，本就應該守望相助，千萬不要生分才好。”黃濟連忙還禮道。
“好！好！萬眾一心、眾志成城，何愁韃奴不滅！哈哈哈！”盧象升眼見帳內(nèi)一片齊心協(xié)力，不分彼此的戰(zhàn)將們，被不斷分兵苦惱的他終于陰霾盡散，信心百倍。
與其帶領(lǐng)一群各懷心思的軍隊，關(guān)鍵時刻能否指揮得動都不敢保證，還不如眼下這群同心同力的軍將帶得舒心。
“黃將軍，你家大人如此深明大義，為何不投靠朝廷一展抱負，只要你家大人有此想法，本督可以作保，一定給你家大人一個前程?！庇腥绱藢嵙?，又心向大明，盧象升不禁起了愛才之心，想要讓魯若麟回歸正途。
“我家大人究竟是何想法下官不知，不過聽說我家大人也在采取行動，配合下官在京畿迎擊韃奴，而且規(guī)模很大，絕對夠讓韃奴喝一壺的?！秉S濟一臉神秘的說道。
“哦？魯大都督準備攻擊哪里？”盧象升對于魯若麟準備從海上襲擊滿清也是很意外，本來這個任務是沈世奎的，但是如今東江鎮(zhèn)的情況讓朝廷對他們根本不抱希望，他們能夠自保就不錯了。
“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不過應該不久就會有消息傳來，想來動靜不會小，韃奴也會有所應對才是?！秉S濟不會冒然說出如此重要的情報，哪怕是對盧象升。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不管魯大都督在外面怎么打，我們該如何殺敵就怎么殺敵，不要丟了我大明將士的臉。”盧象升也是心智堅定的人，不會因為魯若麟的進攻更改自己的計劃。
“是。”帳內(nèi)諸人立馬領(lǐng)命道。
“黃大人，不知道那些鎧甲什么時候能夠送過來？”虎大威一臉猴急的模樣，早就不耐煩了。
“隨時可以，一切聽總督大人的吩咐?！秉S濟也是一臉笑意，估計是覺得虎大威身為總兵也如此直接，有點讓人意外。
“猴急什么，少不了你的。”盧象升也是覺得臉紅，呵斥道。
虎大威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的笑著不說話。
“早點發(fā)下去也好振奮士氣，不如諸位大人移步前去看看？”黃濟解圍道。
“那就煩請黃大人帶路了?！北R象升估計也是迫不及待，沒有絲毫推辭。
一行人急沖沖的快步前往黃濟部的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