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樣想的?!必S盛的午飯過后,陳昭刷著碗盤,對衙門里的官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賺錢和培養(yǎng)勢力是兩條路,兩條路互為補充,但必須自成體系。”
趙進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仔細聆聽。館主繼續(xù)說:“我還有一套普通功法,可憑此功法吸引十位實力較強的武者,他們再交些銀子,我收他們做徒弟,傳他們功法?!辈额^皺起了眉頭,但沒有打斷館主的話。
“我用這些錢來建場地,以比較低的價格傳人武藝,再請人教他們識文斷字,天文地理,或者經(jīng)營數(shù)術。這時,我手里有了銀子,就可以開始做生意了。如此一來,我學校里出來的學生就不會是只會打架的莽夫,我再從他們之中選擇適用者來幫我打理生意。這樣做的好處便是,即使沒有生意,我的學校也能繼續(xù)下去。又因為我進行平民基礎教學,可以減少和其他武館之間的沖突?!闭f到這里,他又解釋了一句,“學校的概念和私塾差不多,不過教的東西雜了一些?!边@種教學方式在另一個世界的官方叫法是——義務教育。
精明的大人聽完陳昭的規(guī)劃后嚴肅起來,他看著陳昭,視線像是能直接看進對方心里,他說:“你的野心很大啊?!?p> “也沒有吧……”陳昭把最后一個碗放進櫥子里,轉身向趙進解釋說,“只是覺得如果只會打架就太沒用了?!?p> “你的想法很好,但問題有二。”兩人出了廚房,一路到了演武場,孟多多三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練武,沒有過來打擾他們?!壁w進說,“第一個問題我可以幫你解決,你在縣衙的捕房里掛個名,突破至先天后就可以留在梁城了。棘手的是第二個問題,看你的做法,是想將生意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小打小鬧還好,一旦做大,梁城里的大人物是不會容你的。你要教人識文斷字,又教人各種技藝,這更是朝廷不允許的,你做生意僅僅是影響到了那些大人物的利益,教人知識卻會影響到朝廷根基,這其中利害關系,你應當懂的。”
陳昭一個單字不文明用語脫口而出,獨立于外的第三個問題他反而更容易明白——一個國家的和平穩(wěn)定,一方面靠強大的國力,靠將士用命,另一方面靠人心齊聚。大魏國武風盛行,江湖人士居多,已是一個不安全的因素,如果這些擁有強大武力值的“江湖豪俠”生出二心,則國危矣。
“如果……我是說如果,”陳昭試探性地問道,“如果以朝廷的名義辦學,我們在教授知識的同時培養(yǎng)他們忠君愛國的思想,有沒有希望?”
長年混于體制的趙捕頭聞言眼前一亮,贊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他旋即搖著頭笑道,“不過這可不是我一個小捕頭能幫你的了?!?p> 年輕人的情緒隨著趙進的反應起伏,大起大落,最后還是三個字——沒辦法。他嘆了口氣,說:“我還是先找十個徒弟收了,之后的事情再想辦法吧?!?p> 趙進有公差在身,不久后翻墻離開。孟多多馬上跑過來,“昭哥……”她帶著無限怨念說,“你趕緊去把外面的人打發(fā)了吧……”
“好!”這一次,陳昭答應地痛快,他起身往書房走,“我去出個告示?!?p> 告示的內容寫好,孟多多又充滿了怨念:“你這字寫得也太丑了……”
“很好了好吧。”陳昭說的是真心話,怎么說上輩子也是練過的,“快去貼上吧,貼上就不用管了?!?p> 武會之后,孟多多第一次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出門,她打開兩扇漆黑厚重的木門,坐在臺階上的,倚著石獅子或者墻角的,亦或在不遠處小攤上疲倦的拜師者立刻兩眼放光,興奮地圍了過來。
孟姑娘、多多姑娘,我想拜師、館主在不在、您收徒弟嗎——類似的聲音煩不勝煩,同她一起出去的李淵屹擋到她身前,幫她驅散人群:“讓開,都讓開!”
他身形健壯似鐵塔,但凡此時來拜師者,無一不是各中好手,他卻有些不夠用,被旁邊的人差點推倒,羞得他面紅耳赤,孟多多一把扶住他,厲聲道:“都滾開!”
她這一聲中氣十足,女聲又高一些,立刻把人震住,她下臺階,人群自然分開,這時人們才注意到她手上的紙,爭著往前湊。
在眾人的圍觀中把告示貼好,趕緊退回門內,同時把大門關死了。
告示的內容很簡單,但大部分人并不識字。等到一位識字的武者把內容念完,人群立刻像煮沸的鍋一樣熱鬧起來。
“這簡直就是搶錢??!”
“原以為是個不世出的天才,沒想到是個只認錢的主!”
“有這么多錢誰還來練武!”
“到了七層誰會來給他做徒弟!”
“我看這御風武館是要完了!”
“修為高有什么用,沒有徒弟不還是一樣要敗落?!?p> “可憐孟館主辛辛苦苦創(chuàng)下的基業(yè),要敗在這小子手里了……”
當然也有不同的聲音,但在這同仇敵愾的時候卻不敢說出來。
限收記名弟子十名,需后天境七層及以上,繳拜師費一萬兩,傳修習功法,明日開始收徒。能守在門口求拜師的當然不會是什么富戶人家的子弟,雖然“功法”二字讓他們心動,卻知自己已絕無可能,這種時候自然沒什么好話。而陳昭告示的內容卻在這天下午傳進了各個武館,傳遍了大街小巷。
將告示貼出后陳昭便不再理會,等孟多多兩人回來,陳昭對李淵屹說:“陪為師走走?!?p> “是,師父?!崩顪Y屹恭敬地行禮遵命,隨陳昭在武館內走動,跟在陳昭身后一言不發(fā)。而今他健壯如虎,血氣旺盛,已進入后天境第一層——練皮肉。
貼著圍墻轉了半圈,陳昭才開口,他似有追憶:“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一手提著草鞋,一手提著剛打的魚。你打魚是為了補貼家中一日三餐。我問你可否愿意隨我習武,你答應得也算痛快?!被貞浀酱藶橹梗麊栭L工的兒子,“為何現(xiàn)在不想練了?”
“我……”心事被戳破,李淵屹心頭一驚,呼吸局促,他想辯解,“師父,我……”
“你不用緊張。”陳昭停下腳步,轉身拍拍他的肩膀:“你有什么想法,說出來便是?!?p> 鄉(xiāng)下出身的李淵屹骨子里還是不夠自信,他低著頭,漲紅了臉,但下一刻,他抬起頭,不安地看著陳昭說:“我害怕?!?p> 一開了口便收不住了,他說,“給咱們武館放火的人被殺,李二狗家中被燒,咱們武館被人潑狗血撒刀子,師父你表面看似輕松,但為了對付秦武館也是處處小心謹慎,上擂臺比試也是九死一生,這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我怕我有一天也會遇到這些事情,我……我怕死……”對于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來說,承認自己的恐懼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說到這里,他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
“哦……”陳昭對些沒有太大的反應,他說,“害怕不是一件壞事。有一句話說,淹死的都是會水的?!彼龡l斯理地安慰自己的徒弟,“面對生死,每一個人都會恐懼,承認自己的弱點并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p> 而后他又說:“這樣吧,你最近回家一趟,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也順便散散心,先不要想練武的事情?!?p> “師父……”李淵屹緊張了,他呼吸再次變得局促:“師父要趕我走嗎?”
“想多了。”六個點飄過陳昭心頭,他無奈道:“給你放個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