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將軍府可謂是愁云慘淡,哀戚沖天。
年僅二十六歲的古家大公子古靖逝去,雖說是因公殉職,但畢竟那么年輕就這么沒了,仍是頗為讓人悲嘆。
但偏偏禍不單行,古家年僅八歲的大小姐不知道是因為大哥的逝去太過悲傷還是什么,就這么陷入昏迷。
據(jù)早上路過鎮(zhèn)國將軍府的小販說,那么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在看到她大哥尸身的瞬間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這都下午了也沒見有信兒說醒過來。
可憐哦,可憐。
好好的鎮(zhèn)國將軍府,這下更是坐實了即將落敗的傳聞。
古伶舞再次出現(xiàn)在“山水澗”時,看到的就是她這平時不見一個人的院子里站了一溜兒的家丁和丫頭。
除此以外還站了好幾個大夫背著藥箱在排隊等候,那架勢,古伶舞都不禁懷疑這啟天城中的大夫是不是都被叫了過來。
飄到臥室,只一眼古伶舞的所有視線就都被云氏給吸引住了,實在是云氏那紅腫到只剩一條線的眼睛直看的古伶舞心里憋悶。
而一旁的莫嬤嬤,雖然也在規(guī)勸著云氏,但那張老臉上同樣頂著一對紅彤彤的眼睛表明了她的說詞是多么的無力。
兩人一旁還站著幾個府里的丫頭,都是一臉哀色的看著自家主子。
再在古伶舞的床前,一名白胡子老頭正在給古伶舞那小小的身體把著脈。
不過都不用他說話,單從他一直緊皺的眉頭和半晌說不出一句話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拿古伶舞那具被離魂的身軀沒有辦法。
果然,古伶舞還想看那老頭要把多久脈時,那老頭竟是搖了搖頭緩緩收回了手,對云氏行了個拱手禮道:
“古夫人,大小姐脈搏太過虛弱,恕老夫無能為力了,唉!”可憐哦,這么小就要隨她那短命的大哥一起走了。
老大夫一邊在心里感嘆一邊收拾起了自己看診的工具,那樣子竟是連張藥方都不準(zhǔn)備開。
而一旁云氏看著老大夫的動作,再聯(lián)想到他剛才說的話,心里直接就涼透了般。
只是多年的教養(yǎng)和理智上還是讓她記得讓丫頭給老大夫付了出診費(fèi)。
但等那老大夫一踏出臥房大門,云氏立刻就支使著另一個丫頭到樓下小院再去點(diǎn)另一名大夫上來看診。
“不可能,我的舞兒不可能這么狠心的丟下娘的?!痹剖显诘却麓蠓蛏蠘堑拈g隙,幾乎是魔障般在那念叨。
唉,還想著先把古靖的事處理完再歸位,現(xiàn)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古伶舞看著這一團(tuán)亂的氛圍,不由嘆口氣便趕緊回到自己的身軀里。
“娘~”
一回到身體,古伶舞便睜開眼睛幽幽的喚了一聲云氏。
她必須阻止云氏不停的叫人給她查看身體,畢竟她的靈魂在不在體內(nèi)對她整個身體的狀態(tài)還是有很大影響的。
“舞兒,我的舞兒醒了,醒了?!?p> 云氏本就時刻關(guān)注的古伶舞的狀況,所以哪怕古伶舞那聲娘其實喊的十分輕,也讓云氏欣喜若狂的撲到了床邊。
“嗯,醒了。娘,讓她們都下去吧,舞兒有話和娘說。”古伶舞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那狀態(tài)雖略顯虛弱但和之前昏迷的樣子根本就是辯若兩人。
云氏一聽古伶舞的話,心里立刻有了想法,毫不猶豫的讓莫嬤嬤把周圍的丫頭全都帶走,整個房間很快就只剩下母女倆坐在一起。
“娘,舞兒沒事,舞兒剛才是去找大哥了,您別擔(dān)心。”古伶舞想著自己慢慢透露出一些事,總比將來有什么一下子突然爆發(fā)的好。
但沒想到她的話才一說完,云氏立刻就瞪起了她那紅腫不堪的眼睛怒聲到:
“你在瞎說些什么,你大哥他已經(jīng)……你難道還能……不行不行,娘不許你那么做,要是到時你也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辦?不行,娘不許,娘已經(jīng)失去你大哥了,你絕對不能再出事,知道嗎?”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有人那么大聲的對她說話,古伶舞在這一瞬間竟然有些呆住了。
“聽到娘的話沒有,回答娘?!狈浅?qiáng)勢的語氣,且語調(diào)都因為那高音有些變形,但古伶舞心里莫名就有了一種暖暖的感覺。
“嗯,舞兒不會有事。”古伶舞笑了,那笑容中竟然有了一絲真心,有了一絲溫暖。
“娘,讓外面的那些人都走吧?!惫帕嫖枰娫剖显谧约簯?yīng)下后明顯松了口氣的表情,又立刻說到。
“還是讓個大夫給你好好看看,前面已經(jīng)有好幾個大夫給你看過了,都說你身子弱,寒氣重,女孩子身子弱太寒了可是要糟一輩子罪的?!?p> 原本以為云氏會同意自己要求的古伶舞沒想到,任何事一旦牽扯到她,云氏根本就不會聽她的。
微微一笑,古伶舞竟是有些寵溺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古伶舞這邊事畢,云氏才在莫嬤嬤的陪同下趕到前院,那里已經(jīng)擺開了古靖的祭奠堂,古道和古仲幾兄弟都在那邊招待著聞訊趕來悼念的人們。
不說古靖自己在禁軍中混了那么些年,光是沖著古道的臉面,整個啟國朝堂排的上號的人家都派人來漏了個臉,哪怕是一向和武將們不合的文官們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來挑刺找茬。
畢竟古家有古道這個當(dāng)家人坐鎮(zhèn)不說,古靖的死還是為皇帝擋刀,說句不怎么合時宜的話,在封建制國家,古靖的死那叫光榮,光宗耀祖、光耀門楣的那種光榮——雖然這種光榮并不是古家想要的。
不提那些彎彎繞繞的事,古伶舞這邊在云氏離開后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因為大夫給古伶舞診過脈后說要靜養(yǎng),便是古靖的奠堂,云氏都不許她過去了。
確定周圍沒人,古伶舞召出李杰讓他把小院的機(jī)關(guān)打開,便把那從地下宮殿拿出來的瓷瓶取了出來——這瓷瓶中裝的正是古靖的靈魂。
如果不是因為之前古靖靈魂快離體時她幫了一下手,留下了那么一絲痕跡,古伶舞覺得自己也不會那么快在那么多的瓷瓶中找出屬于古靖的那只。
打開瓷瓶,古靖的靈魂順勢而出,在他自己都還茫然的情況下看到自己竟然出現(xiàn)在了妹妹的閨房中,頓時一臉的詫異。
但正奇怪的向妹妹走了一步的古靖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竟然直接穿過了腳下那擋路的木凳,他……
記憶飛速回潮,古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白到了透明的程度。
唉,看來我還是失敗了。
古靖自嘲的搖搖頭,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妹妹,正想悄然離去卻又突然發(fā)現(xiàn):
“小五,你看得見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