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彼⌒∩碥|抱緊了舒晴,舒晴有些不敢相信剛才那些有膽量的作為是自己所為,她的雙腿也微微顫抖著。
在這個落后的村里,他們彼此是兩個鮮明的存在,她為他斗膽面對了一家子人,現(xiàn)在心里邊虛的一個慌。
看他光著兩腳,個子較高的舒晴只好背了他一段路,中途遇上打著手電筒的姥姥,她看著嘴巴翹著和她賭氣不說話的孫女淡淡地笑了一下。
“來!讓姥姥背他吧,姥姥力氣大,我的晴兒這還生姥姥的氣呢!”
默許了別人帶走巴特兒姥姥終究心里不舒坦,惹到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女生氣她很在乎。
巴特兒是有些不信任舒晴的姥姥了,他一直不看舒晴姥姥,舒晴捏了捏巴特兒的小手。
“巴特兒,地上很涼的,讓我姥姥背你吧!”舒晴的眼睛也不看姥姥,這話倒是讓姥姥聽了倍感舒適。
姥姥背著巴特兒,舒晴心里想著該怎么保護(hù)這個小她一歲多的小男孩,她知道他家人一定會找到這里來的。
本來,她把他安排在西廂房的一個小套間,這一晚她干脆把他安排在她和姥姥住的東邊正房大套間里,進(jìn)屋大炕是姥姥和舒晴睡,內(nèi)里小套間的床是巴特兒睡的。
連續(xù)幾個白天和黑夜,除了吃飯和上廁所以外,舒晴總是拉住巴特兒的小手怕他從她手里消失。
似乎想到了一個重要的,舒晴用舅舅畫畫的碳筆在白紙上寫了滿滿一頁的‘舒晴’。
“巴特兒,你,不光要記得我的名字,也要會寫我的名字,以后假如你走在村里再又哪個壞人要把你帶走,你就把我的名字說給他們,寫出來更好?!?p> “好!我學(xué),我寫!”巴特兒在院子里用槐樹枝條開始寫舒晴的名字。
舒晴知道,村里人好歹都怕舒晴爸爸,他們會怕她爸爸讓他們?nèi)巧下闊?,所以她才對招弟家的人說巴特兒已經(jīng)被她認(rèn)作弟弟了。
漢語沒有學(xué)會多少的小巴特兒知道舒晴姥姥愛干凈,所以,他里屋的夜壺他從來沒有用過一次,每晚他都自己跑到院子南邊的廁所方便。
姥姥家的老宅是經(jīng)歷了三百年風(fēng)雨的宅子,墻高兩米三,墻頭有電網(wǎng)。
讓舒晴感到可怕憎恨的荒唐事情還是在一個晚上發(fā)生了,巴特兒半夜上廁所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舒晴睡到半夜感覺院子里有‘騰騰騰’的聲音,可她還是不愿意起來,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才爬起來的時候天都大亮了。
夏日清晨五點(diǎn)的太陽照上大格子窗,里屋靜悄悄地。
舒晴推開半掩的門,小床上被子被掀開的,巴特兒的外套和帽子還在。
“姥姥,巴特兒不見了!你說他會去了哪里?”
“這中院大門是我早上才打開的呢!他是長了翅膀自己飛出去了嗎?”姥姥說。
這突如其來的事兒讓舒晴著急的顧不上吃飯。
舒晴馬上打電話給村校的老師,老師想了想,心情凝重地對她說:“什么原因先不要想了,先找人吧!我這里有一張我那天為巴特兒畫的素描,也許用得上?!?p> “老師,那我今天不上學(xué)了,我向您請個假,我要求助我爸爸了!”
“好的!”老師答應(yīng)了她的請假。
老師組織全班同學(xué)挨家挨戶帶著巴特兒的畫像詢問,那是他親手當(dāng)著巴特兒的面為他畫的肖像,就如他本人的照片打印素描版。
舒晴爸爸的單位最近在執(zhí)行航天保密任務(wù)根本聯(lián)系不上,媽媽讓舒晴直接打電話給省城的市局報案,因為她正忙著給弟弟們做吃的。
幸虧這半年在姥姥這里凡事主動得到了鍛煉,她撥通了市省局的電話。
“喂,你是哪里?什么事兒?”那端是極具威嚴(yán)的成年人的聲音,讓人一聽見就會兩腿被這威嚴(yán)的聲音震到發(fā)抖。
“叔叔您好,我這里是廣武縣野狐城鎮(zhèn)狐貍坡村,我叫舒晴,我今年上小學(xué)三年級?!?p> 舒晴還想要說下去的,那端聲音立刻猛虎出山般提高。
“小朋友,我這里是省局刑偵辦的,請你說具體情況?。 ?p> 舒晴被這聲音嚇得想哭沒有哭,抖動著雙腿薄唇抿了一下快快地說:“我家里一個親戚的男孩失蹤了,他八歲呀他昨晚出來院子里上廁所,我們今天早上就沒有看見他?!?p> 姥姥看著她腿抖著有些不忍心,她接過電話給干員把小巴特兒怎么從車站遇上沒趕上火車,然后被她外孫女執(zhí)意收留回來家里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
祖孫兩人的電話報警成功了,村校的老師和同學(xué)相繼來到舒晴家,他們幾乎沒怎么說話,因為他們徒勞了一場根本就沒有獲得那小男孩巴特兒的消息。
這該死的農(nóng)村!
舒晴心里著急到悶在離間不走出去,如果在一個人口稍微集中一點(diǎn)的縣城里這事情就好辦多了,那里通常會有禮拜寺接納巴特兒這樣的孩子,也有充足的警察力量很快將壞人抓獲。
舒晴完全不想吃飯了,羊肉泡饃一碗就放在桌子上冒著熱氣,小碟的腌芹菜,芫荽豬蹄花包的餛鈍她連動都沒有動。
趁著姥姥不注意,她搭上梯子爬到老屋頂上手遮眉毛眺望遠(yuǎn)處的大路和鐵道。
“巴特兒,你到底去了哪里呀?”
也許是沒有吃飯,舒晴從木頭長梯子上下來時候還摔倒在紫槐樹旁,膝蓋磨破了皮。
人在著急的時候倒霉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她很想站在村口把所有想打那男孩巴特兒主意的人都痛罵一遍。
“姥姥,我現(xiàn)在出門再去村里徹底地找一遍,你在家里等我就好!”
“你,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強(qiáng)呢?省城的干員說了,他們同志縣里的同仁盡快趕來?!?p> 姥姥抓住她的手,她認(rèn)為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比不上孫女舒晴重要。
4當(dāng)天下午,一輛白色警車帶來三男一女四位干員。
這些干員仔細(xì)地在舒晴姥姥家三進(jìn)的前中后院看了看,他們發(fā)現(xiàn)墻上的電網(wǎng)已經(jīng)被毀壞,他們搭上梯子,最后在姥姥和舒晴住的中院西墻上找到了鐵鉤痕跡。
一名老干警對舒晴姥姥說:“這是屬于作案手法老練的犯罪分子所為,這些年在我們縣已經(jīng)很少見?!?p> “叔叔,那么巴特兒會被壞人帶到那里去呢?他連漢語都不是很會?!笔媲鐔?。
早上電話報警遇上很嚴(yán)厲的聲音,舒晴對干員開始有種本能的討厭,一方面她巴不得他們早點(diǎn)走,另一方面她著急地想多問他們一些問題但又沒有想好。
那位老干員眉頭深鎖,笑著看了一眼舒晴之后就對姥姥說:“老人家,我們會留下兩人在村里進(jìn)行暗訪,希望您老人家全力配合我們!”
“一定的!只要能把那小男孩找到,可別等他家里人找來的時候我交不出來人?。 崩牙呀裉熳罡械浇辜?。
舒晴姥姥已經(jīng)認(rèn)定巴特兒的媽媽會找到這里的,昨晚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讓她開始覺得住在這里不安全了,正好干員又這樣說。
老干員的警車開走了,留下一男一女兩名干員住在姥姥家的前院。
這兩名同志建議姥姥和舒晴正常地生活,于是姥姥白天去村里劇院看戲,舒晴騎車去村校上學(xué)。
心里焦急的舒晴三天后發(fā)高燒病了,吃了藥從前一天的傍晚躺到第二天早上,感覺到家里似乎又來了什么人,因為姥姥在廚房外的水槽邊洗了很多蔬菜和牛肉。
一個熟悉而印象模糊的年輕女人也在姥姥身旁,舒晴想起來了。
“阿姨,您是巴特兒的媽媽?對不對?”
這個年輕女人的眼睛和巴特兒是同樣的深藍(lán)色,臉龐很好看,她一下子上來就抱住了舒晴,她用她好看的唇親了舒晴的臉,那是她們民族的禮節(jié)。
“是,我就是巴特兒的媽媽呀!我很感謝你把他帶回家,你們是好人?!?p> 巴特兒都讓我弄丟了還感謝呢!
舒晴一下子覺得愧疚難過就哭了。
“您別謝我,我沒有把他看好,現(xiàn)在他在哪里我還不知道呢!”
舒晴擦著眼淚,心里難過到哽咽。
“真主保佑!我可愛的小姑娘,因為你的真心幫助,我相信今天他就能回來啦!”
巴特兒媽媽說著就掏出一塊彩色的棉布手帕為舒晴擦眼淚。
她穿的七彩長裙,兩條長辮子盤成兩圈繞在后腦勺,前額發(fā)絲自然卷曲而有弧度,這精致的盤發(fā)多少年之后仍然是一種復(fù)古的流行風(fēng)格占據(jù)潮流行列。
是啊,三天了,干員住在家里應(yīng)該讓巴特兒有消息的,她心里這樣想著。
吃飯時候,姥姥一直笑著看舒晴。
“我的傻晴兒,其實我們早就應(yīng)該報警的,你不知道這三天省城的同志找巴特兒媽媽也費(fèi)了很大的力氣呢?!?p> “對呀,就是你們那天報警之后,省城的同志才從火車站的旅館找到了我,還幫我找到了這里?!?p> 舒晴感冒好了,心里幾度難過又自責(zé)不想說話。
姥姥竟然還笑著對巴特兒媽媽說:“這呀,也都是緣份。我一個住在村子里的老太太長居在這深宅大院也能認(rèn)識你這么好看的和田姑娘,你看,我家晴兒和你們巴特兒也是?!?p> 姥姥干嗎說這些奇怪又有些害羞的話呀?關(guān)于‘緣分’這個詞兒舒晴當(dāng)時的理解是模糊的,總覺得那是一個小孩不會明白的詞兒。
“那么現(xiàn)在巴特兒會在哪里呢?”她插開話題直接問姥姥。
“前院的縣局警察說就是在你們村子里,但他們暫時不能公開的?!卑吞貎簨寢屨f。
姥姥吃完飯,喝了一口瓷碗里的酥油茶嘆氣。
“要說,我從城市下鄉(xiāng)到這個村子居住了快三十年了,我都還不知道這里有個老人販子哩,他藏的好深吶!”
原來,巴特兒被村里的老人販子鐵鉤上墻,瞄準(zhǔn)了半夜出來上廁所的巴特兒用麻袋裝了藏進(jìn)他家的菜窖里了。
巴特兒在人販子家的菜窖里待了三個白天,晚上怕他待菜窖會生病就帶到屋里睡的。
干員用公務(wù)車公開抓了人販子,舒晴非要看看巴特兒待過的地窖什么樣的,她跳下去了。
那里氣味略有潮濕,干土堆上有很多新收的洋芋和蘿卜,菜窖墻壁上刻了很多個‘舒晴’,感覺字體很拙似乎是用蘿卜尖寫出來的。
當(dāng)天下午省城來的同志來接巴特兒母子,他媽媽把一個黃金鑲邊的羊脂玉如意項鏈捧著送給舒晴。
“舒晴,這是我們送你的,希望你將來一切如意!”
姥姥推辭了幾句之后就為舒晴戴上了,舒晴有些呆住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臨上車時候,巴特兒那小男孩從車上跳下來,他站在舒晴的面前就是比她矮了些,仰望住舒晴的細(xì)長眼睛握住她手。
“我,還回來找你!”
舒晴還是呆著:“……”因為她想不出來合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