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年后我見到了爸爸
一聽到城關(guān)監(jiān)獄車廂里沉默了好久。
芮毅也只顧著開車沒有多余言語。
這個地方是周圍人們一聽就內(nèi)心有點懼怕的地方。周圍高高的圍墻矗立，門口永遠都站著兩個持槍的警衛(wèi)，院子內(nèi)永遠都是靜悄悄的一片，路過的人都會加快腳步一閃而過。聽過那些犯罪了的犯人都被關(guān)在地下一層偶爾才會出來活動放個風。
那些電影里有關(guān)于監(jiān)獄生活的演繹想想也是讓人懼怕的。
“前面拐個彎就到了。”芮毅轉(zhuǎn)過頭看了下奶奶和姑姑再看了眼訾藍。
“好孩子，謝謝你啊?！蹦棠痰那榫w有點激動。
“沒事的奶奶。”
“好孩子好孩子?！蹦棠逃寐晕⒂悬c顫抖的聲音說著。
“媽?！惫霉美∧棠痰氖址旁谧约旱氖中睦铩?p> 訾藍對自己特別平淡的心感到異常訝異。這可是要去見自己的親生父親，而且是十年沒見了。自己怎么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也真是夠冷漠的。車窗上的臉讓訾藍想起了林然走的那天教室窗戶上自己的臉，冷漠的丑陋。
“到了。”
“謝謝?！宾に{淡淡的說著拉開車門下車。
一下車“城關(guān)監(jiān)獄四個大字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別說進去了站在門口已經(jīng)毛骨悚然。
“你怎么還不走?！?p> “我等你們?！?p> “不用等了！”訾藍的語氣有點不友好，本來芮毅要來送訾藍就有點不高興了。還要等著。
訾藍感覺有人在偷窺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一般又重復(fù)了一遍?！安挥玫攘耍阕甙??！?p> 芮毅搖上了車窗掉了頭走了。
三個人站在監(jiān)獄門口都不說話。
訾藍實在有點心慌就轉(zhuǎn)過身四處看著。這周圍真是荒涼致極，馬路兩邊的樹高大挺拔，現(xiàn)在是冬天都這么茂密更別說是夏天了。監(jiān)獄的墻上爬滿了枯萎了的爬山虎的“尸體”。
訾藍不知道為什么腿開始抖了起來，手也開始不聽使喚的晃動著。
門咯吱一聲開了。訾藍立馬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
一個中年男人拎了一個軍黃色的編織包，穿一件黑色的無領(lǐng)的棉衣，一條黑色的褲子蓋住了腳上的軍綠色的馬丁靴。皮膚呈現(xiàn)出經(jīng)常不見陽光的蒼白色，胡子刮的極為干凈。
如果不是極為確定這是自己的爸爸，走在街上訾藍也不會相信這就是照片上那個濃眉英俊的小伙子。
“撲通一聲”爸爸跪在了奶奶跟前，抱住奶奶的腿“媽，對不起是兒子不孝。”
這怎么和電影里演的一摸一樣。訾藍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這些事情這一幕會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沒事的，兒子。媽一直都信你的。我們以后好好做人，不晚啊。”奶奶依舊慈祥的看著爸爸，只是這次眼里充滿了淚水。
奶奶一邊摸著爸爸的頭發(fā)，一邊說著話。
姑姑將爸爸攙扶了起來。
“姐，多謝你這么多年的照顧?！惫霉靡话驯ё×税职?，中年的人久別相聚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生死之聚。
“這是當姐的應(yīng)該做的。”
姑姑爸爸奶奶都哭著，是放聲大哭的那種的。
“來，丫頭?？旖心惆职帧！?p> 姑姑對訾藍招招手讓過來，訾藍控制住有點軟又有點抖的腿晃晃悠悠的走過去。看著這個陌生至極的中年男性不知怎么開口。
“快叫爸爸?！蹦棠讨钡暮爸に{往前走了幾步。
訾藍還是杵在那，開不了口。
這個十年沒有喊過的稱呼早已經(jīng)在自己的腦子里消失了。自己也喪失了這個能力。
“沒事，給孩子一些時間緩緩。畢竟這么多年沒見了?！?p> 訾藍沒想到爸爸會這么說，這也許是一個經(jīng)歷過人生的中年男性的睿智吧。
“我去擋車。”訾藍轉(zhuǎn)過身想避開這種有點尷尬的場面。
“好了車來了奶奶?！宾に{極速的喊著奶奶又迅速的轉(zhuǎn)過頭。
“我坐前面?！睕]等的人回應(yīng)訾藍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一路上奶奶也沒多說什么就一直說著在里頭受苦了之類的話。
司機不時的透過鏡子看著后面。這也是一個正常人做的舉動。從監(jiān)獄門口接上車的人或許或多或少的都會引起人們的好奇吧。
車窗外閃過的冬天的空氣，那寒冷的干癟的景象要不是太陽溫暖的光照耀，一定會讓人聯(lián)想到死亡。
訾藍被自己這種太過于悲傷的想象震驚了，怎么會想到死亡。
“不能這么想，我得立馬回過來?！睗撘庾R里自我暗示，訾藍晃了下腦袋。
車窗被霧氣覆蓋有水珠流了下來。訾藍伸出手擦了擦。手指和玻璃的磨擦發(fā)出“滋滋”的聲音。
或許坐在后排的大人們都沒有注意到訾藍的行為，一切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師傅，就前面那家。在門口停車就可以了。”
師傅沒吭聲眼睛看了看訾藍手指的方向。
“我去開門?！宾に{一下車就小步跑了起來趕去開門。
等都進了門自己走在最后面。
“丫頭去給你爸爸倒點熱水。”
訾藍拿出一次性紙杯接了點水遲疑了一會又放了點茶葉。坐在沙發(fā)的邊邊。
大人們繼續(xù)說著話，爸爸在說著這么多年獄中的生活，說完也順帶問著那些熟悉的小伙伴的近況。
氣氛還算可以。只有奶奶一直在掉著眼淚?；蛟S爸爸口中所述的生活經(jīng)歷都是被美化過的，只有自己的母親能體會到吧。
訾藍就坐在邊上聽著，但是腦子卻處于放空狀態(tài)。沒聽進去幾句話。
“藍藍媽媽的事……”
訾藍猛的驚了一下。這是這么多年第一次聽奶奶說起媽媽的事情。
“我知道，媽你不用說了。我不怪她?！?p> 頓時房間的氣氛有點冷。
訾藍本想聽奶奶說一點關(guān)于媽媽的事情但是爸爸一句知道這個話題就沒再繼續(xù)下去。
“丫頭，走給姑姑幫忙。姑姑給咱做飯。”訾藍一聽就知道姑姑想讓爸爸和奶奶單獨待會說話，有關(guān)于媽媽的事情。
“嗯?！?p> 訾藍跟著姑姑來到廚房姑姑什么都不讓她做就說你就坐著就行了。
“我知道，你想讓爸爸和奶奶單獨說會話。”
“我們丫頭長大了明白道理了。”姑姑說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姑姑知道你這么多年還記恨你的爸爸，也理解你?？墒枪霉靡嬖V你，你爸爸也是個好人當年是被人陷害的。他不想再連累別人就自己認了全部的罪。不容易?！?p> “姑，給。”
訾藍遞給了姑姑一張紙讓擦擦眼淚。
“至于你媽媽，她也不容易。年紀輕輕的就要承受這些事情，而且十年?！?p> “十年可不是一兩年那么快就過去了。人一生能有幾個十年。所以你媽媽改嫁我和你奶奶都不怨恨她。再說這么多年她也在供你上學。都不容易。”
姑姑越說情緒越激動了起來。
訾藍一句話都沒說，也不知道說什么。道理都明白可是實際上的行動卻異常的難以實施。
姑姑做了大肉蓮菜餡餃子，燒了一個青菜豆腐湯，還做了紅燒肉。他說這些都是爸爸愛吃的，在里頭也吃不到。
飯桌上的大家話少了很多，訾藍感覺一說話就會哭的。所以大家都控制著沒說幾句話。
爸爸吃著吃著哭了起來。一個中年男人的哭泣看著確實讓人感覺到心疼和絕望。
奶奶只是摸著爸爸的頭沒做聲。
吃完飯訾藍還是按照往常去收拾廚房。
這樣的相處讓訾藍太過于不適應(yīng)，還有一個月才開學，訾藍已經(jīng)開始想要回到學校的生活。與其說學校生活倒不如確切的說是宿舍生活。訾藍也明白和爸爸關(guān)系的修復(f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可能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也有可能以后就好了?？墒钦l知道這些呢。
自己已經(jīng)非常喜歡了獨處的生活狀態(tài)，不需要別人的關(guān)心也不需要親情的呵護。突然間爸爸出現(xiàn)了弄的自己有點手足無措。
訾藍腦子里一直蹦出來兩個字“逃離。”可是再怎么迫切的意愿也得過完年再逃離。
訾藍收拾完回到房間里坐著姑姑走了進來。
“丫頭，姑姑明天就回去了。眼看著要過年了姑姑家還有事情要忙，你姑父一個人也忙不來?！?p> “嗯。”
“姑姑回去后，你要照顧奶奶和你……”
姑姑沒繼續(xù)說。但是訾藍明白。
“我會的，姑姑你不用操心了?！?p> “姑姑知道你性格比其他孩子更加的敏感，這些都是原生家庭帶給你的影響。但是你又是一個堅強的孩子，有些事情就讓它過去。這樣你也會輕松不少的?？赡苣悻F(xiàn)在不明白，再長大點就會慢慢懂了?！?p> 訾藍點了點頭。
姑姑轉(zhuǎn)身出了門。
訾藍明白自己的性格，當然也非常清楚造成這種性格的原因在哪里?？墒怯行┰捳f明白了也就完了不是嗎。
姑姑第二天坐上車就回了。訾藍本想著送去車站，可姑姑執(zhí)意不讓送?？赡芄霉靡仓浪@次一回去下次來都不知道多少年后了吧。
成年人世界里的相聚別離可能就是生死離別吧。聽起來悲傷卻又那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