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青石鎮(zhèn)
華梅扶著楊清生進了屋。
吳?走出了門外，對著魁爺問道:“什么時候開始？”
魁爺瞥了眼他，沒有說話。
兩人并肩走在上山的小道，就像閑逛觀景一般。
夜晚的山上靜得可怕，兩人也沉默不語。
片刻后，兩人走到了一處山谷中，對面斜坡上，一排排土墳聳立。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白嶺墳地。
老人選址東山上隱居，并身為守陵人，并不是隨意選擇。如果按照年齡，老人比這片墳地里的任何一具骷髏都要老。
小村作為陰地，共有四處聚靈陣法。分別位于四個方位，東山白嶺就是其中一處。而另外幾處，分別是北面一字橫山的鴨籠坡上谷，南面的土丘，還有西面的一處。四座陣法，四象聚靈陣，鎮(zhèn)壓著整個梧桐村，也鎮(zhèn)壓著某些東西。
東山是老人所鎮(zhèn)守之地，老人也在此聚了一道法身，一道英靈巨骸。但在上次問拳天幕時，被某個牛鼻子一劍斬成兩半，然后被老人隨手拋向天外，當做是給某位的回禮。
北面的一字橫山，老人沒有去管。然后被某人買下，選址做為妻子墓地。而所有的機緣福利以及陰德都會轉(zhuǎn)到其后代身上，算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不愧是精明的商人。至于他是否是看出了某些事情才這樣做，老人根本不在乎。
南面的土丘，有那枯槁老人在鎮(zhèn)守，小巷的人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卻也與福利完全無緣。
西面，某個渾水摸魚的老王八偷偷在一處深潭的崖岸上建了座茅草屋，將最后一處聚靈陣法地收入囊中。老人對此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魁爺在墓地前站定，手中多出了幾沓紙錢。老人將紙錢隨手拋向空中，紙錢隨著燃燒。
片刻后，一股股白煙緩緩從墳中冒出，在墳地飄蕩。在火光的照映下，墳地顯得無比詭異。當紙錢燃燒殆盡，白煙也隨著消失。
吳?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覺得十分無趣。
忽然，吳?轉(zhuǎn)頭看向身后。
身后小道上，出現(xiàn)一盞燈籠，緩緩行走。燈籠下，一枯瘦老人拄著拐杖，緩緩行來。
魁爺沒有轉(zhuǎn)頭，吳?卻鄭重的抱拳道:“見過楊家主?！?p> 老人正是楊延坪，也就是緯地楊氏的家主。梧桐村作為楊氏的茍延殘喘之地，是老人的選擇。對此，魁爺與老人有過爭議，但老人是楊氏家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其實，在當年那場變故后，楊氏中話語權(quán)最重的兩位老人當年差點鬧翻。老人為了保全楊氏眾人，與儒家文廟妥協(xié)，帶著眾人退隱到此。而楊魁星卻不愿受這窩囊氣，曾揚言要問拳文廟。但最后，楊魁星還是跟著楊氏眾人來了此地，畫地為牢。至于為何，無人得知。
文廟在楊氏退隱后，禁絕了一切關(guān)于當年那場變故的山水諜報，當年那場變故的消息，也就逐漸淡忘在山上修道人的視野。
楊延坪擺了擺手，咳嗽了幾聲，如同風(fēng)燭殘年。
魁爺這才轉(zhuǎn)頭，但也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來了?！?p> 楊延坪將手中燈籠掛在了路邊的樹上，然后對著吳?回了一禮。
吳?了然，主動告辭，然后沿著原路返回了茅屋。對于這邊的談話，也沒有故意去聽。不是因為忌憚，而是出與對這位楊氏家主的尊重。
吳?走出了松林，想了想，沒有急著回到茅屋，而是一躍而上，站在了東山之巔。
吳?站在山巔，靜立不動，任由清風(fēng)拂面。
世人皆說，世間武夫與練氣士，只分兩種，一種是未登山，一種是在登山。吳?雖然不愿意，卻不得不承認，其實，楊魁星屬于第三種。
武夫登山，如同吳?與楊魁星這種的，其實已經(jīng)算是登到了山巔，已經(jīng)沒有再往上的路可走?？蓛晌焕先嗽谏綆p的心態(tài)卻不一樣，吳?堅信山無止境，仍在堅持尋找更高的一重山。
而楊魁星，卻已經(jīng)志不在山巔，而是將目光放向了天幕，他想登天！武夫自古以來，成就最高者，莫過于當年的那位，半步登天者！然而，可惜的是，也僅僅是半步而已。就差半步，就以武夫的身份登上天幕，與三教祖師并肩而站。最后，下場當然是不太好。其實，后代武夫，都是跟隨著那位的步伐，而吳?與楊魁星，就是已經(jīng)走到了那位身后的一步了而已，也就是走到了武道的山巔。而到達山巔后，就需要他們自己找路，兩人也都找到了路，但楊魁星踏出了，吳?還在山巔中等待。吳?不得不承認，這點，他不如楊魁星。
吳?自嘲一聲:“他娘的，還真準?！?p> 原來，在青澤天下在各路仙家中，分別列出了百仙榜，榜上記錄著青澤天下一百位修道之人與武道宗師。雖然其沒有將三教祖師列入榜中，但其榜上的名字含金量，已經(jīng)夠了，十分夠了。
榜上前五，第五名正是武夫楊魁星。身為當年楊氏的鎮(zhèn)靈人，楊魁星武道在上的成就，放眼整個青澤天下，能匹敵者不超一手之數(shù)。而吳?剛好在楊魁星身后一位，百仙榜第六名。對于此，吳?深感不服，兩人也并未分過勝負，這也是吳?為何與楊魁星不對頭的原因。當時為此，吳?還親自走過一趟制定百仙榜的仙家宗門，水晶樓。結(jié)果得到的回復(fù)是，榜上排名僅限參考，氣得老人當場拆了半座水晶樓才罷休。但也沒有當場就要水晶樓主事的改過來，而是撂下一句，等我打贏了那個老匹夫再回來親自改。但之后與楊魁星問拳過后，因為沒分生死，所以打了個平手。吳?也就沒好意思再去水晶樓鬧了，只是這些年對榜上的排名還是有怨氣。
百仙榜前十名上，僅有三位武夫，除了兩位老人，還有一位位居第八的女子武夫。對此，吳?還譏笑道，整個天下，竟然再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武夫，還不如一名女子。讓天下武夫無比汗顏，但又敢怒不敢言。
百仙榜第一位，不知姓名，只知道是大周王朝內(nèi)的一名神秘存在，榜上名為大先生。
百仙榜第二位，西方凈土的一名佛陀，佛主座下大弟子。
百仙榜第三位，道門牛欄峰的老天師。
百仙榜第四位，儒家禮記學(xué)宮大祭酒。
百仙榜第五位，楊氏鎮(zhèn)靈人，楊魁星。
百仙榜第六位，武夫吳?。
百仙榜第七位，仗劍山的那位不問世事的老劍仙。
百仙榜第八位，落雁山的女子武夫。
百仙榜第九位，刀客古河。
百仙榜第十位，云游道人方茂樺。
吳?思緒慢慢收回，看了眼夜空的明月，不知何想，最終一閃而逝，離開了東山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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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升，出山小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馬車是那種拉貨物的車子，如今卻用來拉人。
馬車后面坐著五人，分別是一位婦女帶著一名孩童，還有一位中年漢子，最后是楊清生與華梅。
駕車的是一名漢子，小村經(jīng)常趕集就是坐著馬車往返，只需給漢子點銅錢，就能載上一程。漢子經(jīng)常往返小鎮(zhèn)，所以也就在半路載點人，賺點小錢。
漢子每日辰時出發(fā)，申時返回，雷打不動。所以村中要趕集市的人，得看準時辰，過時不候。
駕車漢子正在與馬車后的漢子閑聊，而那婦女卻意味深長的看著楊清生，或者說是看著楊清生與少女，眼中帶著笑意。
楊清生知道婦女誤會了，但也沒解釋什么，只是跟著少女華梅閑談著。
楊清生不知道那魁爺怎么突然好心讓他出去散散心，還準備了些許銀兩，說你自己少花可以，但不能委屈了華丫頭。
梧桐村距離青石鎮(zhèn)有著二三十里，而且多是山路，一個往返，快的得一個多時辰，慢的就是兩個多時辰。
青石鎮(zhèn)說是鎮(zhèn)，其實與縣城無異，只是名為鎮(zhèn)。青石鎮(zhèn)原本就是縣城，只是不知為何，二十多年前，官府忽然將青石縣改名為鎮(zhèn)，但縣衙門仍然不變，也直屬郡中管轄。
槐陰郡一郡七縣，青石鎮(zhèn)居中，與郡城也不過相隔數(shù)十里。而縣令宋知章，楊清生在學(xué)塾中見過一面，聽說此人已經(jīng)當了二十多年的縣令，青石縣改名似乎也是此人所提出，并且得到郡守大人的支持。官場上，流傳著宋知章其實是郡守大人學(xué)生的流言。
青石鎮(zhèn)東門是一處人流集市，小販云集，兩邊的路攤堆滿街道。
午時未到，楊清生等人就到達了小鎮(zhèn)東門。穿過東門時，楊清生望著門兩邊的石獅目不轉(zhuǎn)睛。
在集市中，楊清生帶著少女下了車，與漢子道了一聲謝。
漢子囑咐道，未時時分還是來此等侯，如果錯過了時辰，就只能在鎮(zhèn)中客棧住上一夜了。最后一句，還故意拉長了聲調(diào)，怕這小子不上道。說完，還對著楊清生擠眉弄眼。
楊清生直接忽略漢子的“善意”提醒，都什么跟什么啊?？戳搜凵磉叺纳倥?，還好，少女涉事不深，沒有聽出漢子的話外話。楊清生松了口氣，然后帶著少女告辭了車上眾人。
馬車漢子看著離開的楊清生，笑道:“好小子，有大爺我當年的風(fēng)范，年紀輕輕就會拐騙少女了。”
走在集市上，路邊令人眼花繚亂的攤位十分吸引人。楊清生也是第一次來集市，難怪村中人家有錢的都愛來逛集市，原來那么好玩。
少女華梅也是東瞧瞧西看看，十分歡喜。
楊清生突然問道:“小梅，餓了沒有，我?guī)闳コ院贸缘??！?p> “好啊，正好現(xiàn)在也餓了?！比A梅掩嘴笑道，沒有揭穿其實是少年肚子叫了的事實。雖然楊清生極力掩飾，但卻忘了少女好歹是個二境的武夫，觀察力還是有的。先前馬車漢子的奇怪神情，華梅其實也看到了，只是涉世不深，不理解其意。
楊清生帶著華梅走進了一家面攤，點了兩份羊肉面。大周律法嚴禁民間宰殺耕牛，違者直接斬立決。像那種江湖大俠去酒樓，大喊著要兩碗牛肉的話語，只有在民間小說中才能看到。
楊清生不知，在集市的一處角落，一隊商隊正在擺著地攤，領(lǐng)頭中年人在閉目養(yǎng)神。
一個十分因人矚目的小女孩在一處地攤前坐著，當著小掌柜，賣著首飾，十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