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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季桃花開

六十九 母親去世

又是一季桃花開 彷徨客 2932 2020-03-25 08:23:49

  迎著晚霞,踏著夕陽,在涌動的春意中他們并肩前行,又一個成熟的想法在漸漸的形成,他們澎湃的激情洋溢在閃光的眸中,涌動在每一下都能踏得咚咚山響的腳步聲中。

  而柱子在不知不覺間竟成了郭占金每一次大動作的幫兇,好也罷壞也罷,在他們奮斗過的地方留下的都是不悔的人生,和奮斗的青春,還有那生生不息的精氣神。

  “老舅,以后你就更忙了,辛苦你了?!?p>  “放心的干吧,這邊有我?!?p>  “好,有你的支持我就一定能干成,那么今年擴大面粉廠的事就交給你了。”

  “放心,只是你怎么也的抽點兒時間,帶你媽出去看看病吧,你姥爺去世她哭暈了好幾次。讓她折騰的好像我不是親生的似的,其實我也挺難受的。”老舅笑著說?!斑€有就是你抓緊跑一下咱們商標(biāo)注冊的事,有了商標(biāo),咱們的面粉就可以銷往外地了。”

  “商標(biāo)的事慢慢來,我媽的事兒是不能耽擱了。我也覺得不對勁兒。哎,我今天好像罵了秀芬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我媽挺可憐的,那么大歲數(shù)了,還伺候著我的一家人,秀芬就像是個擺設(shè)。我覺得挺對不起我媽的。”占金眼里不由得淚花花的。

  占金媽是真的有病了。

  郭占金忙里偷閑的領(lǐng)著母親到市里最好的醫(yī)院看了一次病,醫(yī)生說:母親心臟不好,有點兒慢性心衰,并建議住幾天醫(yī)院找找原因。

  郭占金打了個電話給老舅,說明情況。

  柱子理解占金的顧慮。他于是找占平商議:“占平,你媽住院了,你去陪陪床,看病的錢全由你二哥出,你二嫂身體不好,你媽和你二哥都放心不下家里?!?p>  “我媽一年四季給他一家做免費的保姆,現(xiàn)在病了,想起我們了,不去?!?p>  “話看怎說呢,占平,你媽自己已經(jīng)沒有生活能力,一年四季是伺候著你二哥,但也是你二哥養(yǎng)活著,你也是當(dāng)兒子的,現(xiàn)在病了,你也應(yīng)當(dāng)出一份力。”

  “我當(dāng)然也能出出力,但我媽的病是累的,得他自己負(fù)責(zé)所有的費用。”

  “這個當(dāng)然,和你妹妹一起去,你也知道,你二嫂一個人在家里,你媽不放心,讓你們?nèi)ヒ彩悄銒尩囊馑?,要不你媽就不住院,你二哥也是沒辦法,才讓我跟你們解釋一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到底是你養(yǎng)活著老娘呢,還是老娘伺候著你呢,這就是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理由,只有一個字:親。

  郭占金經(jīng)過苦口婆心的勸說,恩威并重的終于重新整合了北坡的地。

  撂荒了的不用交農(nóng)業(yè)稅和統(tǒng)籌款,有人頭的按田畝給一定的收入。對于一些個只懂得在墻根底下曬暖暖的普通老百姓而言,不吃虧即可。但絕大多數(shù)的撂荒地都免費收入了郭占金的名下,卻不用負(fù)擔(dān)稅費,理由很簡單,撂荒了的地本來也沒人交稅費。

  兩臺四輪拖拉機不知疲倦的從早忙到晚,噠,噠,噠的聲音在桃花村的上空不住的回響,尤其是山里山外的回聲,好像這里有無數(shù)臺拖拉機正在進(jìn)行著大規(guī)模的墾荒,其實只兩臺而已。

  失去土地的莊戶人心里空落落的,但他們覺得自己不會吃虧,因為天有不測風(fēng)云,萬一場冰雹砸個精光,賠的可不是他們自己,甚至他們在心里幸災(zāi)樂禍的希望真的來一場冰雹。

  秋天到了,一拃長的金黃色的麥穗彎著沉重的大腦袋,快樂的在風(fēng)中搖擺,收獲的季節(jié)總是帶給人們喜悅和無限的希望,面對翻騰著滾滾麥浪的小麥地,任何人都會心花怒放??墒?,今天郭占金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母親又一次從醫(yī)院回來,醫(yī)生說:已經(jīng)沒有治療的價值了。

  郭占金蹲在地頭悄悄的抹眼淚。第一次檢查就已經(jīng)確診了,母親得的是癌癥,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醫(yī)生只是給解決了一下心衰的問題便讓出院了。

  郭占金不死心,帶著母親下過BJ,天津,都無功而返。

  昨天,依然不死心的他,又去了一趟市里最好的醫(yī)院,面無表情的醫(yī)生直言不諱的說:已經(jīng)沒有治療的價值了,不再折騰老人也是一種孝順的方式,回家吧,在最后的日子里,盡盡該盡的孝道。

  他們只好回家,將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一天勝似一天的虛弱而無能為力。

  秋天可真忙啊,郭占金恨自己分身乏術(shù),他多么想也像孫悟空一樣拔幾根毫毛,變一個地里秋收的,變一個家里照顧母親的,甚至再變一個可以在墻根底下曬太陽的。

  經(jīng)過收割,脫粒等,一凡復(fù)雜的過程,秋糧終于進(jìn)倉了。

  到小麥入庫的時候也沒有見到一場冰雹砸下來,那些拿著口袋分糧食的人們,似乎微微的有點兒失望。他們的心情并沒有像他們自己收獲的時候一樣高興,雖然也多收獲了一些。而是狹隘,自私,嫉妒各種復(fù)雜的表情在他們黃土灰色的臉上輪番上演,羨慕的眼光不住的飄進(jìn)郭占金的糧倉,不時的有人彈著舌頭嘖,嘖,嘖的響,不時的聽到有人發(fā)出:看看,看看的聲響,那混合著土腥味的麥香勾引著人們貪婪的靈魂,使他們交頭接耳的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

  他們在想些什么,卻沒有人敢站出來與郭占金對話。

  郭占金看在眼里,但沒有時間理會他們,他只是走到梅香的跟前說了句什么,就匆匆的回家了。

  第二天的晚上,趁著月黑天高,郭占金偷偷的送到梅香院子里幾袋小麥,沒有多說一句話。因為話已經(jīng)沒法兒多說了,他只是不希望梅香和孩子們的餐桌上再出現(xiàn)在桃花村大概已經(jīng)很少見到的金黃色的玉米面。

  兩個月后,母親終是不行了。

  郭占金放下手里所有的活,守著母親。

  虛弱的母親躺在炕上像一灘稀泥一樣,連說話都沒有一點兒力氣,臉色灰白,完全沒有一絲光澤,眼神忽而飄散,忽而匯聚,但神志始終清晰。在她稀疏的白發(fā)間,深陷的皺褶里,依然隱藏著對世間的留戀,對子女的深愛,甚至對那個病蛋子的不放心。

  郭占金想幫母親翻個身,但在抱起母親的一瞬間,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酸楚而又傷心的眼淚唰,唰,唰的流了下來。母親大概只有四五十斤的樣子嚇得他心跟著抽動了起來,越抽越緊越疼。他放下母親,從秀芬的手里接過毛巾,一點兒一點兒的給母親擦拭。溫?zé)岬拿韼е鴥鹤拥膿釔蹪B透到老人的肌膚里,母親無比滿足的半閉著眼睛,顯得懶洋洋的樣子。

  郭占金又接過妹妹遞過來的梳子,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替母親梳理著花白的頭發(fā),奓起來的地方沾點水摸一摸,光滑整齊的樣子,使母親像是回到了從前。

  可惜,從前早已是一個過去式。在那個可以ing的時候,你在干什么呢?

  心悄悄的問問自己。

  腦際浮現(xiàn)出大寫的‘慚愧’二字。

  他還想喂母親點兒吃的東西,可是,母親已經(jīng)咽不下飯了。他把一把小勺子拿起來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來。流著眼淚痛心的說:“媽媽,我從來都沒有喂過你一口飯,讓我喂你一次,好嗎?”

  母親似乎聽到了兒子的呼喚,渙散無神的眼睛一剎那間又聚焦在了一起,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清晰的看見那個哭泣的大男孩還是她那個愛打架的不省心的兒子,她只是動了動手指,眼神卻再一次飄散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身邊幾個壓抑不住的聲音在悲傷的啜泣。

  那天晚上,母親安詳?shù)乃^去了。

  他們給母親換上裝老的衣服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時起,母親的貼身內(nèi)衣里縫著那塊一直以來都當(dāng)作錢包用的紅綢子,沒有知道為什么,但他們誰也沒有動,讓一枝淺綠色的并蒂蓮盛開在母親的胸前,陪伴母親走進(jìn)她天堂的歲月。

  母親走了,郭占金以最隆重的方式送了母親最后一程。當(dāng)葬禮結(jié)束,家里只剩下他和秀芬兩個人的時候,他卻坐在母親生前的屋里望著空蕩蕩的炕頭放聲大哭,怎么勸都勸不住。

  母親的離世,把她的一個重?fù)?dān)交給了兒子。秀芬或許是因為勞累過度了,從那以后,動輒氣喘呼呼的實在是嚇人。也是從那以后,郭占金伺候秀芬的生活一直到終,也算是有始有終。

  那一年,他們桃花牌的面粉注冊成功,并遠(yuǎn)銷區(qū)外。郭占金的成功最終使他贏得了鄉(xiāng)里領(lǐng)導(dǎo)們的認(rèn)可。他光榮的代表一個群體參加了縣里的人民代表大會。

  第二年的年初,他成了李家村大隊的大隊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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