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可以救贖一個人的靈魂,但在戰(zhàn)場上絕對拯救不了一個人的生命。
倒在血泊中的明教弟子有的默念佛經(jīng)、有的輕聲祈禱、有的抱頭痛哭、有的哀嚎求救……
但當元兵手中鋒利的環(huán)刀砍進他們的血肉時,他們無一例外地失去生命。
幽冥地獄也好,極樂天堂也罷,每一個倒在戰(zhàn)場上的生靈都帶著絕望和恐懼奔向未知的世界。
于殺戮之中綻放的血色蓮花將這條狹窄的山路染得分外妖冶,也為遍野的枝繁葉茂描繪出一道又一道深紅暗痕。
“放下武器投降的,我可以考慮給你們留個全尸?!卑脱艩枌⒋箬F錘扛在肩膀上,語氣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之前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副官這時也昂首挺胸地蔑視著被逼到角落里的明教弟子,狐假虎威地道:“識相的趕緊投降,不然惹得千戶大人生氣,將你們的皮都給剝下來!”
林浩在接連打斗之下疲憊不堪,拄著鐵棍才能勉強站穩(wěn)身體,邊喘著粗氣邊怒目罵道:“你爺爺?shù)男悦驮谶@里,有本事的來取就是了,何必說些廢話?”
副官聞言大怒,瞪著三角眼睛道:“好你個膽大包天的妖人,來人??!給我剁碎了他!”
可話音剛落,一支鋒利的箭鏃便穿透了他的胸甲,摜穿了他的心臟!
“是誰!給我滾出來!”看著身旁副官緩緩栽倒在地的巴雅爾怒火中燒,沖著樹林吼叫道。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接連射殺了潘五和他的副將,自己定將這個無恥的妖人碎尸萬段!
藏身在樹后的徐農(nóng)面無表情,只以三支凌厲無比的連珠箭作為回應(yīng)。
“大人小心!”巴雅爾身邊的兩位親衛(wèi)一同舉起手中的鐵質(zhì)小型圓盾將箭矢擋了下來。
“給我抓住他!留活口!我要他生不如死!”巴雅爾氣憤地下達命令,幾名精銳親衛(wèi)立刻奔著徐農(nóng)暴露的位置沖了過去。
糟了!
徐農(nóng)向來以箭法著稱,心里清楚負傷的自己不是這些親衛(wèi)的對手,于是慌亂地張弓射了幾箭逼退他們之后轉(zhuǎn)身便逃。
可徐農(nóng)畢竟重傷在身,茂密的山林之中又都是崎嶇不平的山路,不過幾息的時間便被親衛(wèi)趕上。
精悍的親衛(wèi)雙手舉起環(huán)刀就向徐農(nóng)砍去,徐農(nóng)躲閃不及只好抬起胳膊去擋,然后便是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驚飛了山林中的鳥群。
徐農(nóng)擋在身前的左臂竟被環(huán)刀齊整整的砍掉一截,血跡頓時飛濺得到處都是!
面目猙獰的親衛(wèi)并沒有理會徐農(nóng)的痛苦,一腳踢開掉落在腳前的斷臂后一把將徐農(nóng)給拽了起來,狠聲道:“若再不老實,掉的就是你的腦袋!”
但在下一刻,正想著邀功請賞的親衛(wèi)便止住了笑容,從口中涌出一口鮮血,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摜穿了自己胸腹的刀刃。
文瑄從他的手中接住了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的徐農(nóng),輕聲道:“記著,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p> 說罷將他緩緩放倒在地面上躺好,然后從倒下的元兵身上抽出沾滿鮮血的短刀,面無表情地看向稍遲些追上來的其余幾名元兵親衛(wèi)。
與幾名披盔戴甲的精銳元兵正面相抗,怎么看都有些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但為了護住身后的徐農(nóng),文瑄也只能想辦法拖延一些時間。
姓盛的,你最好給我快點趕到……文瑄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百名戒律堂的精銳以及不知道靠不靠譜的盛文郁早些趕來。
場中的四名元兵謹慎地盯著突如其來的文瑄,再三確認了只有他一人之后,才不約而同地散開了開來,逐漸將文瑄和徐農(nóng)圍在了中間。
“別管我了,快走!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徐農(nóng)死死地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沒有昏迷過去,沖著擋在身前的文瑄說道。
“不試試怎么知道?”文瑄淡淡地回道,語氣中散發(fā)出一股強烈的自信。
不待徐農(nóng)再說廢話,文瑄的身影便沖了出去,直奔正前方的元兵!
與其在困境中等死,不如徑直地殺出一條血路!
覆船山的處境如此,文瑄的處境亦是如此。
既然心中清楚被他們圍住只能是死路一條,那拼出一個缺口便是唯一有可能取勝的途徑。
直面文瑄的元兵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子竟然敢主動送死,但還是將環(huán)刀斜在胸前凝神應(yīng)對。
直到二人還有一步之遙時,文瑄突然笑了,然后將左手中攥著的沙土一把撒向元兵,這是他扶著徐農(nóng)躺下的時候趁機抓在手里的。
為了活到最后,可以利用身邊的一切東西作為武器!
這是他前世從小就被灌輸?shù)纳嬷馈?p> 元兵的盔甲就算再堅硬,也終究擋不住這無孔不入的沙土,猝不及防的元兵中招后立刻就陷入了驚慌之中。
元兵還沒來得及將眼睛中的沙子揉出來,文瑄手中的短刀便已經(jīng)劃過了他的脖頸,收割了他的生命,以至于其他三人連文瑄的汗毛都沒有碰到一下。
厚重的盔甲在戰(zhàn)場拼殺時是保命的一大重要防護,但在這復(fù)雜的山路之中無疑成了累贅,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如鬼魅般身形飄忽的殺手?
文瑄如同一個有著多年經(jīng)驗的老獵人一般,耐心地帶著三個獵物一圈又一圈地轉(zhuǎn)了起來,時不時地還突然回身捅出一刀。
不過盞茶時間,三個人便已經(jīng)大汗淋漓,將體力耗去了大半。
正當逐漸占據(jù)了上風的時候,文瑄揚起的嘴角卻突然凝滯下來,噬心丹的毒性竟然在此時隱隱地發(fā)作了!
再次揮刀逼退了三人后,文瑄趕忙從懷中取出李乳娘拿給他的清心丸吞了下去。
李乳娘雖然在醫(yī)道上天賦異稟,制出的清心丸也是可以護住心脈緩解痛處的上等丹藥,但畢竟不是噬心丹的解藥,只能讓文瑄暫時不會失去神智而已。
文瑄只感覺那種奇癢噬心的痛苦瞬間遍布了全身,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三名元兵還以為這又是文瑄的什么伎倆,一時之間猶豫著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