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丁月恍惚間,看見鮮血濺了一地。
內(nèi)心深處一個聲音說著:是那柄鹿骨簽…刺了進來嗎?
林丁月感到一個巨大的陰影壓住了她,她的頭上開始冒出豆大的汗珠,身體僵硬到不能動,她努力用盡全身的神經(jīng)去尋找那種痛楚,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并沒有什么感覺。
直到聽到一聲輕微的喘息,才慢慢睜開眼,一絲長發(fā)垂到她的臉邊,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師父…你!…”
甘草慢慢站起身來對她說:“你退后!”
然后他拔出冥火劍,毫不猶豫的揮向了已經(jīng)變成傀儡的松煙…
劍接觸到松煙的一瞬間,面目猙獰的她被火焰吞食,伴隨著一聲聲嘶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變成了一把松土,沙沙的散落在地上。
而之后松煙的魂若隱若現(xiàn)的漂浮在空中,她神色欣慰,傷感中帶著無畏與自在,只對著眾人說了一句:“人這一世對太多事無可奈何了,只好把它托付給來生,松煙去了…”。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墨這時才趕了過來,沒能跟松煙見上最后一面,使他憤怒無比,他沖上前去掐住了甘草的脖子大喊:“你這個冷血的劊子手!把她還給我!”
甘草平靜的看著他,任他的手指深深的陷進了自己的脖子里。
不一會兒,墨的雙手開始顫抖,最終失去了力氣,他癱軟的跪坐下來,看著眼前的一把塵土默默抽泣。
“她…有話要帶給你…”
甘草蹲下,摸著地上的沙土:“為她做一塊硯石,她愿意長長久久的陪伴在你身邊?!?p> 墨捧起那沙土泣不成聲:“我們都還沒有好好道別…”
甘草起身,扶起了阿芙蓉,看了眼愣在一邊的林丁月:“我們走吧……”
三人默默的走出了洞穴。
阿芙蓉嘆了一口氣,看著白衣漸漸變成紅衣的甘草:“大師兄,先把你自己的傷包一下吧?!?p> 他低頭看了眼:“不礙事的…”
“怎么可能不礙事,一股血腥味!你要是倒下了指望誰來救我們??!”阿芙蓉有些著急:“我們就回剛剛的廢墟,那里有爐子可以生火燒水?!?p> 說完便拽著甘草往那處奔。林丁月只是靜靜地跟著他們。
到了廢墟處,阿芙蓉看了下四周,恰好有一處較完整的住宅,忙拖著他:“這里有床鋪,你坐。木犀,你負責給大師兄包扎一下,我去找些柴火!”
“啊…你…”
阿芙蓉沒心情再聽林丁月多說什么,馬上踏出了房間。
他走了以后,屋里安靜極了。
甘草小心翼翼的瞥了林丁月一眼,慢慢坐下,手伸到腰間,咬緊牙,一口氣將那把幾乎全部插進自己身體的利器拔了出來,隨后又從袖中拿出一條雪白的絲巾,擦拭起來。
白色的絲巾頃刻間被染成了紅色。
不一會他走到林丁月跟前,將它交到了她的手中:“這鹿骨簽,你還是帶著防身?!?p> 林丁月眼中含淚接下了鹿骨簽,她也說不清自己是因為松煙的逝去而難過,還是因為甘草救下自己而感動。她說不清這淚水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恨,還是因為不甘。
甘草看她接下了,便慢慢的收回了手,安靜的坐回床上。
林丁月收好那鹿骨簽,一氣之下跑到門邊,想要頭也不回的離開,下一秒?yún)s又轉(zhuǎn)身走了回來。
她在他面前篤了三秒:“我給你上點藥,包一下傷口…”
手剛抬起來,甘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若是不情愿,我可以自己來。”
“…有什么不情愿的,師徒之間也應(yīng)該互相幫助,怎么說也是為了我受的傷,我會負責的?!彼潇o地說。
聽她這么說,他猶豫了一下松開了手。
林丁月緩緩的拉開他的衣領(lǐng),脫去他的外袍,印入眼簾的是一個深深的血洞一般的傷口。令人不忍直視,她虛了下眼睛,從口袋中拿出一瓶藥膏:“…這……是之前鶴主人送我的一瓶止血藥…很好用的…你、你趴到床上去…”
甘草只是側(cè)過身背對著她躺下。
她去井里舀了一盆冰涼的清水,拿毛巾蘸了蘸,對準他的傷口便擦了起來,甘草只起初微微的一抖,之后任她如何擦拭也只是靜靜地躺著。不一會,那盆水便被染紅了。
“我再去換一盆水…”
就這樣來回換了四五盆水,直到門口已經(jīng)潑滿了血水,變成了一片紅色水潭,阿芙蓉這才抱著柴火趕回來。
一見這地上吃了一驚:“大師兄還活著嗎?”
“…是井水。”
“你、就拿這冰涼的井水給他擦傷口?。俊?p> “涼嗎?…我覺得溫度適中……”
阿芙蓉察覺到了林丁月在鬧別扭,繞過她:“…算了算了,我去生火…”
直到生起了一團火,屋子里才漸漸暖和起來。
阿芙蓉又忙著燒開水,煮粥。
“看不出來你是如此的賢妻良母?!绷侄≡略谝贿呏S刺道。
“大師兄受了這么重的傷,你卻趁機報復(fù)…”
“看不出來你對你大師兄這么好…平時可沒少說他壞話…”
“大師兄待我不薄,想我剛?cè)胄毫乇槐娙伺艛D的時候,就只有大師兄護著我,把我?guī)У角鼐弾煾改抢?,讓他授我功課,從此才有了家,吃住不愁…再者,大師兄在煉草堂可是被眾仙捧在手心里看護著的寶貝,若是讓仙者們知道了他如今被自己的徒弟這般虐待,定會…”
“定會什么?嚴加懲罰?逐我出師門?”
“定會心疼不已……”
“切…”
說完林丁月便端著阿芙蓉燒好的熱水,來到房里,又用溫水為他清理了一遍傷口,之后拿出了藥膏,用手指挖了一坨,在他腰間啪啪啪的拍起來。
甘草緊緊的閉著眼,額頭掉下大顆的汗珠。
又過了一會,他猛地轉(zhuǎn)身握住了那只正在拍打他傷口的手。
林丁月一愣:“怎么了?”
“疼…”。他微微啟齒。
“我還以為你是個沒有痛感的人呢?!彼龗昝撻_他的手,蓋上了藥膏的蓋子。
之后又拿起紗布:“坐起來,給你包上?!?p> 甘草乖乖的對著她坐了起來。
林丁月只顧一圈一圈的給他纏紗布,哪知竟越勒越緊。啪的一聲她的手又被甘草握住了。
“又是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想了半天開口道:“你…你可是真的喜歡我?”
她低下頭去繼續(xù)擺弄著紗布:“…喜歡啊,怎么了?”
“哪有姑娘對自己喜歡的人下手這么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