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加快進度

　　病房里，東方鴻滿臉蒼白地躺著。

　　蘇夜和高老頭走進病房，他緩緩睜開眼睛。

　　“怎么會這樣？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高老頭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有些不忍。

　　東方鴻搖搖頭，虛弱地說道：“人終有一死，我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了?！?p>　　“不應(yīng)該的，不應(yīng)該的……”高老頭抓著東方鴻的手，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東方鴻看向蘇夜。

　　“蘇導(dǎo)你來了?！?p>　　蘇夜趕緊上前：“老爺子。”

　　“本來以為自己還能撐上一段時間，沒想到一不小心就到了時限。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電影拍得怎么樣了？”

　　其實現(xiàn)在電影只拍了一多半，還有很多場戲沒有拍完。

　　但蘇夜知道，電影必須拍完了。

　　因為醫(yī)生說，東方鴻可能只剩下一個月的壽命。

　　“老爺子，馬上就要拍完了，十天，再有十天，就能拍完?！碧K夜說道。

　　東方鴻眼中露出欣慰：“那就好，那就好……能最后回憶一下這個故事，也是一件很意義的事，不是嗎？”

　　“當然，老爺子，挺住，我會讓你看到成片的?！碧K夜承諾道。

　　就在剛才，東方鴻的助理打來電話，告訴蘇夜東方鴻忽然休克，被送入醫(yī)院，好半天才搶救過來。

　　他希望蘇夜帶著龍御和常朝過來。

　　蘇夜趕緊帶著兩個大明星，來到這家私人醫(yī)院。

　　“那兩個演員來了嗎？”東方鴻問。

　　“來了?！碧K夜讓龍御和常朝走進病房。

　　兩人都是國寶級的演員，本不必理會這樣的事，但聽說《觸不可及》這部電影的原型人物壽命將近，兩人沒有任何猶豫，和蘇夜一起趕來醫(yī)院。

　　隨著病房門被推開，龍御和常朝走了進來。兩人一前一后，因為時間緊促仍然穿著戲服。

　　這部電影的所有裝束打扮，都嚴格按照東方鴻當年的記憶設(shè)計。

　　此時龍御和常朝站在東方鴻面前，讓東方鴻恍惚中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那一年，自己穿著昂貴的華夏服裝，軟趴趴地坐在輪椅上；而齊大海就穿著一件不知穿了多久的破舊呢子料黑色外衣，推著自己走過每一處風景。

　　東方鴻的目光先落在常朝身上，滿意地眨了眨眼睛。

　　常朝點點頭，表示明白。

　　然后，東方鴻看向龍御。

　　龍御剃著平頭，臉頰略有些滄桑，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腳上穿著一雙膠鞋，看上去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工。

　　當年的齊大海，就是這樣一身土到不能再土的衣服。

　　東方鴻的眼前，龍御的身形不知不覺與齊大海合二為一，他恍惚中仿佛看到當年那個天天念叨著“全都不是事兒”的男人，微笑著朝自己走來。

　　“能最后見你一次，我真的很高興。”

　　東方鴻輕聲說道。

　　眾人愣了一下，明白東方鴻可能出現(xiàn)了幻覺。

　　“嗨，全都不是事兒！”

　　龍御就站在那里，像當年的齊大海一樣，操著東北口音，笑著說。

　　聽到這句話，蘇夜和常朝不禁看了龍御一眼。

　　坦白講，龍御并沒有高超的語言天賦，或者說，他沒有方言天賦。

　　當初的川蜀方言，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有進步，而東北話雖然沒什么難以理解的，語調(diào)卻和南方截然不同。龍御在劇組邊拍戲邊學(xué)習，也沒掌握到東北話的精髓。

　　所謂精髓就是，你覺得你在說普通話，那你就完美掌握了東北話！

　　但是此時，龍御說出的這句“全都不是事兒”，卻實打?qū)嵉臇|北口音。

　　聽到龍御的話，東方鴻真想開懷大笑，但他只笑了兩聲，就立刻萎靡了下去。

　　“抱歉，病人需要休息?！贬t(yī)生走進來，提醒眾人該離開了。

　　蘇夜跟著眾人緩緩?fù)顺霾》俊?p>　　忽然，東方鴻的聲音傳來：

　　“蘇導(dǎo)，我最多還能等你一個月，希望你能完成我的心愿。”

　　蘇夜回身看去，發(fā)現(xiàn)東方鴻閉著眼睛，似乎已經(jīng)睡了過去。

　　“一定?！?p>　　蘇夜低聲承諾著，既是說給東方鴻聽，也是說給龍御和常朝聽，更是說給自己聽。

　　站在病房外，蘇夜等人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

　　“沒想到這部電影還有這樣的故事?！?p>　　龍御和常朝之前雖然知道《觸不可及》是蘇夜為一個大佬拍的電影，卻不知道具體細節(jié)。

　　此時方才知道，故事中的東方鴻和齊大海，竟然就是投資人親身經(jīng)歷的故事，不禁很是感慨。

　　“唉，拜托兩位了，我班長這輩子沒什么特別想做的事，拍一部回憶電影，可能是他最后的愿望吧。希望你們能夠幫他實現(xiàn)這個愿望?！备呃项^嘆著氣，對龍御和常朝說。

　　“老人家別這么說，拍戲是我們的職責，我們一定會做好的。”常朝很紳士地說道。

　　“小蘇，那我先走了。唉，老了，歲月不饒人啊……”

　　東方鴻突然住進醫(yī)院，似乎刺激了高老頭，向來樂觀得像年輕人的高老頭，此時也不禁傷春悲秋起來。

　　人活的時間越長，對死亡便越恐懼，尤其是垂垂老矣，親眼看著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離去，便會越發(fā)覺得恐慌和孤獨。

　　試想有一天，你已年過古稀，拿著手機，看著扣扣或微信，卻發(fā)現(xiàn)有些人的頭像變成灰色后再沒亮起，發(fā)現(xiàn)群里經(jīng)?；钴S的老家伙越來越少，發(fā)現(xiàn)朋友圈里不再有微商、不再有轉(zhuǎn)發(fā)文章，朋友圈里死寂一片。

　　你會對死亡有極大的感觸，你會覺得一種悲涼嗎？

　　艾克曾說，時間不在于你擁有多少，而在于你怎樣使用。

　　我們不應(yīng)看著時間從身邊溜走卻無動于衷，我們必然要盡全力讓時間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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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老頭離開以后，蘇夜想了想，對龍御和常朝說道：“剛才東方老爺子的話你們也聽到了，我接下來可能要加快拍攝進度，希望你們能做好準備。”

　　常朝笑道：“導(dǎo)演，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你，爭取在一個月之內(nèi)，將整部電影拍完。”

　　龍御忽然道：“十天，導(dǎo)演，能行嗎？”

　　蘇夜估摸了一下，道：“你們說行，我就能行。”

　　龍御和常朝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道：“我們當然能行?！?p>　　男人，怎么能說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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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醫(yī)院回到片場，氣氛沉悶了許多。

　　蘇夜抓緊時間，一場戲接著一場戲地拍下去。

　　跟著蘇夜拍了三部電影的工作人員們有些懵。

　　蘇夜拍戲可從來不拼命，除了特殊情況，幾乎都能夠合理地安排拍攝時間。他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不耽誤進度，卻也不讓工作人員和演員過于勞累。

　　但是今天，蘇夜卻好像變了個人，抓緊一切時間拍攝，甚至都不給龍御和常朝休息的時間。

　　更奇怪的是，兩個已經(jīng)五六十歲的老戲骨，竟然很配合蘇夜，即便已經(jīng)露出疲態(tài)，卻也沒喊苦喊累。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蘇夜帶著兩個主演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回來以后就變成了這樣。

　　奇怪，古怪！

　　這一天，劇組直接加班到凌晨四點。

　　工作人員們都已經(jīng)甚是疲憊，作為主角的龍御和常朝，更是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他們以為只是今天蘇夜有些反常，沒想到在散工之前，蘇夜宣布，從今天開始，劇組要趕進度。

　　十天之內(nèi)，必須拍完剩下的所有戲份！

　　十天？

　　算一算剩下的劇本，每天好像都要拍到后半夜？

　　蘇導(dǎo)這是瘋了嗎？也太拼了吧！

　　然而看看龍御和常朝，兩人一點反駁的意思都沒有。

　　工作人員自然也不會反駁，反正加班有加班費。

　　這一加班，《觸不可及》劇組整個連軸轉(zhuǎn)了起來。

　　第二天，七點開始拍攝，拍到中午十二點，休息一個小時，繼續(xù)拍攝。

　　僅僅用了兩天，竟然就把東方鴻別墅的所有戲份都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