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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唱片時代

第四章 只欠東風(fēng)

我的唱片時代 打口青年 2861 2019-11-02 20:10:13

  忽然吳迪腦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使得他陡然站了起來,表情看上去有點忘乎所以又有些志在必得,激動的對劉波說道:“你還記得老黑那怎么走嗎?”

  劉波猶豫著點點頭,心想不是上周才去過。

  “走,帶我去瞧瞧?!?p>  就這樣劉波騎著山地車載著吳迪朝火車站方向進(jìn)發(fā)。

  眼前是一座因鐵路而興起的城市,再次看到它九十年代的模樣吳迪感覺眼睛有些不夠用,人民公園,綠城廣場,二七塔,青少年宮,此時都還未被高樓大廈所淹沒,一切也都保持著最初的樣子,腦中不自覺想起了那首許瑋的《我思念的城市》。

  我思念的城市已是黃昏,為何我總對你一往情深

  曾經(jīng)給我快樂,也給我創(chuàng)傷

  曾經(jīng)給我希望,也給我絕望

  ……

  吳迪站了起來,雙手扶著劉波的肩膀,眼中飽含熱淚大聲高喊:“鄭洲,我回來了!”

  劉波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頓時車子騎得七歪八扭嘴里哇哇直叫。

  此時路邊高樓還不是很多,行人衣著還有些保守,但是過不了多久這個城市就會進(jìn)入到高速發(fā)展階段,而吳迪也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明確地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二十分鐘后他們來到火車站附近的一片城中村中,停在一處二層樓下。

  劉波用手一指二樓:“喏,就在上面。”

  吳迪看著這棟樓確實有些印象,屋子外面有直通二樓的簡易鐵梯。

  上樓后發(fā)現(xiàn)老黑并不在,他媽正在幫他看攤兒,一問才知道,老黑還在單位上班,要下班才會過來。

  這個階段老黑應(yīng)該還沒有辭去他那個鐵飯碗工作,只是把賣打口唱片當(dāng)做副業(yè)。

  屋子不大地上鋪著透明的塑料布,上面散亂堆放著各種打口唱片,沒有整理更沒有分類,看樣子有個三四百盤。

  吳迪蹲下來仔細(xì)翻看,不一會就有了判斷。

  這應(yīng)該是老黑頭幾次進(jìn)的貨,整體品相不佳,而賣給自己那張甲殼蟲樂隊的專輯應(yīng)該算是這里面最尖的貨了,剩下的除了幾張吳迪有印象,其他基本上都是毫無價值的糟粕。

  最重要的是這批貨里只混雜著少量的打口CD,吳迪心中興奮不已,打口磁帶尚未被打口CD所取代,光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打口唱片的初級階段還沒有結(jié)束。

  吳迪清楚的記得過不了多久隨著南方對于洋垃圾訂貨量的增加,打口市場會迎來一次井噴式的發(fā)展,屆時尖貨的數(shù)量會達(dá)到史上第一次高峰,可以說千載難逢。

  那時候老黑會發(fā)現(xiàn)賣一個月打口帶已經(jīng)頂?shù)纳纤荒甑墓べY,為此他辦理了停職留薪并把店搬到文化路農(nóng)大門口那個黃金地段,在那一待就是十年。

  吳迪在老黑這兒整整買了四年的打口帶,算是他最早的一批買家,但是老黑這人屬于心眼小愛算計,經(jīng)常把一些糟粕說成尖貨賣給自己,因為當(dāng)時大家都不太懂所以有不少人被他坑過,這些全都是后來才知道的。

  此刻吳迪真想放聲大笑,心說老黑啊老黑,學(xué)費我交過一次,這次該輪到你了。

  隨后便拉著劉波匆匆離開了,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吳迪隨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轉(zhuǎn)臉問劉波:“你有多少錢?”

  劉波低頭好半天才翻出來一張皺巴巴的大團(tuán)結(jié)。

  懂了,兜里裝的基本上就是全部家當(dāng)了,而此刻吳迪的心早就飛到南方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出發(fā),但是啟動資金必不可少啊!

  “誰有錢呢?”

  “你爸有,你可以找叔叔要啊。”

  “廢話,我爸這個時候應(yīng)該還在火車上,怎么找他。”

  劉波忽然想到一個人,眼睛馬上撇到一邊小聲嘟囔道:“那就只有李貝貝了,他爸是鐵路局長?!?p>  對啊,吳迪恍然大悟,自己身邊也就只有貝貝能拿的出來,但是好像昨天才跟他干了一架,這會兒找人家借錢怎么好意思開口???

  在返回途中吳迪想到了一個主意,到家后給劉波交代了一下就讓他先走了。

  吳迪回到家中憑借著記憶打開了那個屬于老爸的抽屜,毫不費力找到了一本集郵冊,剛拿起來忽然發(fā)現(xiàn)旁邊有一個綠油油的東西,當(dāng)吳迪看清后馬上興奮的跳了起來,這是老媽生前留給自己的一塊玉佩,后來在燕京的時候給弄丟了,為此他還傷心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現(xiàn)在吳迪重新把它戴回到脖子上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用生命去珍惜這得來不易的重逢。

  集郵是老爸唯一的興趣愛好,但是如果說這些郵票里面那張最為寶貴,吳迪的手停留在四張紅黑相間一模一樣的郵票上,這是吳迪出生那年國家發(fā)型的第一版生肖郵票。

  對不住了老爸,借你寶貝一用。

  吳迪帶上郵票出門后沒有走大路而是繞到小區(qū)后面沿著鐵道往南走去。

  夏末的夕陽仿佛把鐵軌兩邊的石頭都鍍了成金子,也把吳迪的影子逐漸拉長直到融化在這片金色海洋里。

  順著延伸的鐵軌吳迪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正站著兩個人,一高一矮,不用想就是劉波與李貝貝。

  李貝貝,最初學(xué)的也是吉他,后來才轉(zhuǎn)的貝斯,目前是樂隊貝斯手,身高比吳迪還要猛些,梳著三七分的發(fā)型,斯斯文文的帶著一副近視眼鏡。

  上次妖妖走后,吳迪就再也沒有和他聯(lián)系過,現(xiàn)在想來真的大可不必。

  不過吳迪還是決定先試一試他,便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有點急事需要用3000元錢,這個給你如果三個月內(nèi)錢還不上它就歸你了。”

  當(dāng)聽說吳迪要借錢時,貝貝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在他看清對方手中的郵票后頓時感到事態(tài)嚴(yán)重,這不是他們家珍藏的80版猴票嗎?對外發(fā)行量很少非常具有收藏價值,急忙問道:“吳迪,出什么事了?錢我有,你盡管拿去用?!?p>  瞧著貝貝焦急萬分的樣子,吳迪真心覺得自己想多了,微微一笑伸出了手:“對不起,昨天是我太沖動先動的手,不過你下手也挺重?。 ?p>  吳迪這一番調(diào)侃式的道歉讓貝貝始料未及又有些不敢相信,不過當(dāng)他看到對方那雙飽含歉意的眼神時心里霎時有些過意不去也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

  劉波在一旁看著兩人的樣子憨憨地笑出了聲。

  貝貝從兜里掏出了一疊錢遞給吳迪:“我本來想換把吉他,原來那把讓你用,不過我想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需要了。”

  吳迪接過錢,順手把郵票放到貝貝手里。

  貝貝一看就急了:“這我不要,你拿回去!”

  吳迪拍了拍他的手鄭重其事說到:“沒事,郵票先放你這,錢我肯定會還給你。”

  看著吳迪不容拒絕的態(tài)度貝貝加重了語氣:“到底出什么事?”

  此時最后一抹夕陽的余光徹底消失在遠(yuǎn)方天際,吳迪眼中一絲微弱光亮逐漸黯淡,“很多之前我認(rèn)為對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都錯了,但我不想一錯再錯,比如你這個朋友,借錢是因為別的事,過幾天我會讓劉波去找你,到時就知道了。”

  說完吳迪劉波與貝貝告別,轉(zhuǎn)身往回走了。

  貝貝看著手里輕如無物的郵票,回想著剛才的那些話,再抬頭望向那慢慢遠(yuǎn)去的背影,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今天的吳迪很不一樣。

  李貝貝因為家庭原因從小就比同齡人早熟,以他對吳迪的了解是絕對不會主動道歉的,何況因為妖妖的離開,這一年吳迪始終像是憋著一股勁的樣子他都看在眼里,再加上當(dāng)他聽說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后,更加覺得遭受那么大的打擊后居然在吳迪的臉上什么都沒有看到,他有些想不明白。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聽著鞋子踩在石頭上發(fā)出的咯吱聲,吳迪心中從未有過這么踏實的感覺,如果說之前他是為理想活著,那么現(xiàn)在他是靠目標(biāo)前行。

  不用看就知道一旁的劉波早按捺不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吳迪不再隱瞞隨即說道:“明天一大早來找我,咱們一起去南方?!?p>  劉波立馬瞪直了眼睛問道:“迪哥,你真打算去尋找那打口帶的源頭?”

  “不用尋,我知道它在哪。”黑夜里吳迪的眼睛異常明亮。

  “老黑告訴你的?不可能!”劉波使勁搖晃著頭,“我可聽說不少人都在打聽呢,張彬都請老黑兩頓了,他還是不吐口?!?p>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了,你媽問起來就說我們?nèi)ネ瑢W(xué)家玩幾天。”

  “好勒,那我先走了!”說完劉波興奮地跳下鐵道一路小跑朝家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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