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姝知道陸白高興的失言了,來到他身旁,在其耳邊敘說一番。陸白點(diǎn)頭示意知曉了,心下有些疑惑。
原來陸白遣靈姝去了本城土地廟,問明李師師與周邦彥的過往,得知月神娘娘處有他倆的姻緣簽,上了名簿,綁了紅繩。奈何不知是何因由,百般受阻,說是佞臣為討皇帝歡心,領(lǐng)去見了李師師,讓皇帝癡情迷戀,不克自拔,也有說是為了排擠受皇帝恩寵的周邦彥,所以挑撥皇帝插足周邦彥與李師師之中,要加害于他。土地那里也鬧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陸白聽了這套說辭,生了疑心,即便奸臣違逆,如何干動(dòng)天數(shù)?必另有隱情,余待查明。
“陸某深居山中,悟了些道法數(shù)術(shù)。今算得你二人乃天命所歸,無人能阻,且自安心。依我計(jì)策,終將合巹。只天機(jī)不可露,不便與二位說透,還請(qǐng)見諒?!标懓茁犃遂`姝回話,尋思一回,對(duì)李、周二人說了。
“先生參破天機(jī),我二人自不敢竊問。只是陛下乃是天子,若強(qiáng)行干涉,怕也無可奈何?!敝馨顝┞犃岁懓渍f自己與李師師合著天命,心中喜不自勝,只是擔(dān)心皇帝天命所受,也難抗衡。
“周提舉多慮了。天地乃混沌開出,何時(shí)育有子嗣?三代以來,為了人間有序,才以圣人為首,領(lǐng)帥萬民,繼而為彰功德,傳承繼嗣。雖仰賴天恩,實(shí)是祖宗之徳。若不盡心履責(zé),天亦罰之,民亦覆之。改朝換代,史所由來。天有秩序,人有法規(guī),興衰罔替,道法自然?;实劢杼熳又允久皂樁?。若都為天子,祖宗父子皆一般,何為人倫?”陸白灑脫談吐道。
“先生驚天宏論,如若神明,令美成靈竅頓開,受益匪淺?!敝馨顝┌莘?。
靈姝、李師師聽聞陸白說道皇帝是祖宗相傳,父子相替,若都是天子,亂了天倫一說,四目相對(duì),都不覺被陸白的詼諧之語逗笑了。
“請(qǐng)這位小兄弟隨我入內(nèi)室,奴家有一言相告。”李師師起身招靈姝內(nèi)室說話。
靈姝不知所以的指了指自己,確認(rèn)一下李師師是不是在叫自己,李師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看了一眼陸白,隨李師師進(jìn)去。陸白和周邦彥有些驚奇,也不過問,兩人且自閑談。
靈姝雖李師師入了內(nèi)室,見閨閣娟美,更比自己住處華麗。
“娘子這熏的什么香,打來時(shí)就想問,一時(shí)忘了?!膘`姝裝作男子模樣謙恭有禮道。
“我這叫做‘甜夢(mèng)香’,能引人入勝,如夢(mèng)如幻?!崩顜煄熜Υ鸬馈?p> “好香,好名。哪里得來?回頭我也買些回山。”靈姝十分迷戀那香氣,想買些帶回梧桐仙苑去。
“小官人若愛這香,奴家自送些與你。不過,我有一事不明,還請(qǐng)小官人解疑?”李師師盯著靈姝笑說道,把靈姝看的倒不自在了。
“娘子有話盡管問,我當(dāng)知無不言?!膘`姝請(qǐng)道。
“你這扮的好俊俏的官人模樣!”李師師笑著輕輕擰了一下靈姝的臉,笑說道。
“娘子這話從何說起?”靈姝退了兩步,害羞起來說道。
“你休騙過我去。我雖無仙姿月貌,平常男人見了也會(huì)多看幾眼,你卻無意多看我一眼。且你身量嬌俏與我一般,面如凝雪,指如纖玉,耳有環(huán)墜微孔,腕有金鐲佩飾,如何不是個(gè)女兒身?”李師師明白笑說道。
“你倒是眼尖?!膘`姝見被她識(shí)破自己,羞怯承認(rèn)道。
“妹妹不需瞞我,我自不會(huì)與外人說。只是感恩妹妹替我與美成仗義執(zhí)言,勞苦奔波。我才以誠相見,請(qǐng)妹妹勿怪?!崩顜煄熣\摯坦言道。
“姐姐不必見外,我是來這里不便,我家仙……先生才讓我換了衣服。”靈姝本來便喜歡李師師雖命不由己,卻敢愛敢恨的性情,見她誠懇待己,更是高興,十分和睦。只是心想自己有一兩千年壽命,卻要叫她姐姐,不覺好玩。又想天上人間時(shí)令不同,也不能相提并論。眼前所見,我卻顯得小些,認(rèn)她做姐姐倒也無妨。
“妹妹靈巧可人,想必十分得陸官人的歡心吧?!崩顜煄煷蛉さ?。
“姐姐說的什么呀!我和他……我家先生是主仆之別,先生只是拿我作后輩看待?!膘`姝羞澀說道。
“不像,不像!若不是你拿這話誆我,就是你也蒙在鼓里,看不明白。陸官人待你非比尋常主仆,看中的很,而且有些眷戀之情?!崩顜煄煋u了搖頭,解釋道。
“姐姐多心了。我家先生待人平等,所以我也有恃無恐,亂了規(guī)矩。更何況有許多仙子都傾慕著他,他怎會(huì)有意于我,靈姝也不敢妄想。”靈姝說道,心中頗有些失落和無奈。
“陸官人才華橫溢,宅心仁厚,神仙品資,不可多得。若不遇著美成托付終身,我也必愛慕他。靈姝妹妹若鐘意于他,需要挽住他的心。你與他朝夕相處,自然是近水樓臺(tái),誰人能比。你多用些心思,旁人自難捷足?!崩顜煄熀φf道。
“他的心卻難挽住,一半如火熱情,一半如水冷冰。”靈姝好笑道,卻從沒去想這些,本就琢磨不透陸白心意。
“你只多主動(dòng)些,以妹妹的沉魚落雁之容,七竅玲瓏之心,不怕動(dòng)容不了他。”李師師指點(diǎn)靈姝道。
“姐姐的話,靈姝記下了?!膘`姝羞怯道,想到從來都是陸白百般討好她,要自己曲意逢迎他,卻也難拉下臉來。
“時(shí)辰不早了,我看妹妹已有幾分倦容,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李師師關(guān)心道。
“姐姐提醒的是,我卻被你這甜夢(mèng)香熏的有幾分睡意了?!膘`姝玩笑道。
李師師收拾了些東西,讓靈姝帶上。
“這都是姐姐的珍藏之物,我如何拿得!”靈姝推辭道。
“妹妹不收下,就是拿我作外人了。想妹妹也不缺金銀俗物,我也沒什么貴重之禮答謝妹妹與陸官人的厚恩。只這汝窯水洗,我見官人喜愛,與他留作把玩吧。再這甜夢(mèng)香送與妹妹,別處不好買到。一點(diǎn)心意而已,妹妹不必客氣?!崩顜煄熣\摯勸說道。
“姐姐這樣說,靈姝就愧領(lǐng)了。只我來的匆忙,沒帶什么禮物,把這個(gè)送姐姐,留個(gè)念想吧?!膘`姝謝過,接過李師師包裹好的禮品,在左手腕上退下一只玉鐲遞給李師師。
只見那玉鐲澤如羊脂,柔和潤美。
“妹妹如此貴重的隨身之物,姐姐怎好收下!妹妹心意我領(lǐng)了,只不能奪你心愛?!崩顜煄煒O力辭謝。
“不瞞姐姐,這物件我也是看了好看才戴上的。不過我家先生送了我好些配飾之物,我也懶得用,只這個(gè)玉鐲有些靈氣,可辟邪驅(qū)祟,不善之徒難以近身,與姐姐大有好處。姐姐依我之言,定要收下?!膘`姝推心置腹說道。
“呀!還有如此寶物。妹妹深情,叫我如何還報(bào)。我夢(mèng)里也想要這樣一件寶物防身,真在眼前,卻如夢(mèng)中。就當(dāng)姐姐借妹妹的,待我離了這樊籠,再將寶物歸還妹妹。”李師師切切坦言道。
“這東西于靈姝毫不稀罕,卻對(duì)姐姐有大用處,也是緣分,使它物盡其用。只愿它能護(hù)佑姐姐一生無虞,也是靈姝的功德了?!膘`姝對(duì)李師師說道,心生憐憫。
李師師想起平生,風(fēng)塵飄搖,歷盡人間五味,所遇不過些虛與委蛇之士,卻沒幾個(gè)真心待她,被靈姝的切切真情感動(dòng)不已,泛出淚花。
“姐姐不必傷感,有我家先生在,任他天皇老子也無可奈何。必助姐姐與周提舉逃出生天,逍遙自在?!膘`姝勸慰李師師道。
“謝謝妹妹安慰!我這就送你們下樓去吧?!崩顜煄熡美C帕拭去淚花,說道。
兩人出來前廳。
“我這妹妹有些困了,就送她與官人回去吧?!崩顜煄熜?duì)陸白道。
“時(shí)辰卻也不早了,她既困了,這便回去。”陸白說道,已知李師師識(shí)破了靈姝的女兒身。
周邦彥倒是奇怪不已。
李、周二人送陸白與靈姝下樓,直到門外,不見兩人身影方回。
“她與你說了些什么?”陸白笑問靈姝道。
“私房話,不與你說。你要拿何計(jì)幫他們?”靈姝笑答道,又迫不及待問起來。
“山人自有妙計(jì)。只是我也不說?!标懓锥盒Φ?。
“你說不說?”不說把我做的衣服還我?!膘`姝上去撕扯陸白。
“怕了你!我說,我說就是了?!标懓锥汩_靈姝道。
“若計(jì)策不好,我也饒不了你!”靈姝不依不饒道。
“他們已是天命姻緣,卻這樣飽受困阻,你想這是為何?”陸白反問靈姝道。
“也許是好事多磨吧。”靈姝隨口說道。
“你這說的不假,好事多磨!就在這個(gè)“魔”字上!”陸白見她歪打正著,笑道。
“你是說有邪魔作祟?”靈姝驚奇道。
“必是如此,回去細(xì)說?!标懓桌涿嬲f道。
兩人化身飛回仙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