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劍奴,羅網(wǎng)中最核心最得力的殺手,皆位列天字一等,六人的聯(lián)手合擊,整座天下,無有人能夠抵擋,且擅長一招絕殺,一擊致命!
而且六劍奴任何一個人單獨拿出來,在江湖上也是非常頂尖的存在,實力之強,讓尋常人等,高不可攀。
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焰靈姬之外,其他人對羅網(wǎng)這個組織,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衛(wèi)莊平淡說出,計余劍斬六劍奴時,其他人都如同被施展了定身術(shù)一般,呆愣在了當場。
幾息過后。
韓非低頭凝視著那卷密函,緩緩收回視線,對衛(wèi)莊開口問道:“消息是否真實?還是說只是你自己的推斷猜測?”
衛(wèi)莊微微瞇眼,看著韓非臉上露出一絲嗤笑,“是否真實?看來這些時日你似乎很是繁忙,已經(jīng)不怎么關(guān)注其他事宜了。”
韓非撓撓頭有些尷尬,他無法反駁,因為衛(wèi)莊兄說的是對的,他現(xiàn)在被瑣事纏身,以至于,要不是衛(wèi)莊傳來消息,流沙眾人要在紫蘭軒齊聚,他可能還要忙上一陣。
紅蓮婚嫁一事,他實在是太傷神……
見韓非不說話,衛(wèi)莊冷笑一聲:“那一場廝殺,動靜太大,根本就無法遮掩,而桌子上的這卷諜報,在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算是爛大街,消息靈通者人手一份,還有六劍奴是否身死,根本就無須多想,呂不韋被斬,他們難道就是在旁邊看著嗎?”
言外之意,六劍奴身死,絕對是在呂不韋被斬之前,也只能在此之前。
話畢,衛(wèi)莊舉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紫女在一旁辛苦憋了半天,故意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看似隨意的問道:
“那這樣說來的話,計余他豈不是還活著?”
就連白鳳墨鴉,此時也是側(cè)耳聆聽。
張良弄玉,眼觀鼻,鼻觀心,流沙所有人,其實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都明白……
只有韓非的眼神,似乎在這一刻,悄然黯淡了許多。
衛(wèi)莊把酒杯放下,沉默片刻,目光眺望在窗外,不去看紫女的目光。
他們所仰慕畏懼的那位,殺伐太大,殺性太重,有此結(jié)果,不外如是。
“有活著的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可以說微乎其微,六劍奴是呂不韋最后的屏障,但不是唯一的屏障,他門下食客,秦軍守衛(wèi),都是尋常人難以逾越的天譴。
他能夠斬殺呂不韋,已經(jīng)是一種不可能完成的壯舉,而又能活下來的話……”
衛(wèi)莊沒有說出來,但在場的人都知道,最后一句話,無外乎,有死無生,毫無生還,之類的字眼。
彩云易散琉璃脆。
窗外清冷的風(fēng)吹來,只讓眾人感覺莫名的悲涼。
咳!
張良咳嗽一聲,提醒接下來是否還需要繼續(xù)。
焰靈姬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眼眸四下轉(zhuǎn)動,似乎是恢復(fù)了平常,又好似放下,也好像釋懷。
光陰如落花流水,日月如駿馬加鞭。
轉(zhuǎn)眼已至黑夜。
紫蘭軒四樓,流沙眾人皆已散場,只留有紫女一人獨靠在窗前。
默默無聲。
兩行清淚,慢慢從臉頰滑落。
————
他,緩緩的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一根梁木,這是一處房間,在這一刻,他稍微愣一下神,但又馬上回到了現(xiàn)實。
他沒死?
身體各處的疼痛,不斷提醒他這不是在做夢。
他從床榻上緩緩坐起,看著周圍環(huán)境,瞬間瞇起眼,還活著,心情不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上面的血跡都已經(jīng)凝結(jié)成渣了,穿在身上,難以如適。
一扇半遮半掩的木窗虛掩,細碎的陽光從縫隙中灑在他的腳下,在狹小卻寂靜無聲的屋內(nèi),讓他頓生起想要出去的念頭。
他只是猶豫了一下,便從床榻上下來,然后輕輕挪步,打開木門,一步越過門檻,來到了屋外。
應(yīng)是清晨的緣故,空氣中還能感到絲絲涼意,土墻上攀附著幾根青藤,為這所破舊的房屋,增添一分生氣,他舉目望去,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的生人,周圍冷冷清清,連路過的飛鳥也寥寥無幾,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
而且周圍也只有他身后這一間房屋,他低頭看著旁邊土地里生長著各種青菜,整齊豎直,也明白這間房屋,還有人家居住。
仰望碧海白云,長空萬里,他亦是眼神迷離,神色有些恍惚。
原來人間有大美。
緩緩閉上雙眼,整個人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散發(fā)的氣息,卻全然沒有那種生機活力,與之相反的卻彌漫著,一股淡淡死氣沉寂之感。
至于為什么還活著?
應(yīng)該是那個女人的緣故吧,除了她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可能了。
只是有些想不通,她為什么要救自己呢?
他殺了她們這么多人……
她心中就沒有恨嗎?
算了,這種問題當面問她就好,再想也是徒增煩惱。
心思沉浸,觀察了一下他現(xiàn)在身體內(nèi)部的狀態(tài),看還能再活幾天。
嗯?不應(yīng)該啊。
原本就該枯竭的氣海丹田,此時里面竟然出現(xiàn)了,本不該出現(xiàn)的一絲真氣內(nèi)力!
雖然這一絲絲的真氣內(nèi)力,正在不斷的消散,但真真正正卻是在溫養(yǎng)他那破損殘敗的身體。
不屬于他,能感受到這股真氣內(nèi)力很溫暖,因為他原本的真氣,吞吐采氣,在與奪命十三劍的劍意結(jié)合所化,是鋒芒銳利。
原來如此。
看來自己能夠再次醒來,完全是因為她給自己引氣度體的緣故。
最耗費心神的種事情,她做的應(yīng)該不止一次兩次,昏死之前,他知道自己身體究竟是什么一副慘狀。
他面露嘲笑,自嘲。
這種救命之恩,他該如何償還,就算她想殺了自己,恐怕自己也是唯有引頸受戮的道理。
他突然嘿嘿一笑,不管再怎么想,再怎么說,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好像唯有這一刻,年輕人是自然而然輕松的,閑適的,開懷的,無憂無慮的。
明天太久,后天又太遠,今天還能再看一個黑天白夜。
活著真好。
還有,陽光真的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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